第238章 暗藏得意
陽氣清明,清陽曜靈,微風和暢。
謝湛手握白帕在扶萱面上一點一點地汲汗,饒是覺得哪裡有些不太對,但謝湛神色實在太過坦然,扶萱一時不好如何拒絕。
兩人距離咫尺,呼吸相聞,熱息拂面,拂萱只覺得自己本就有些熱的面上此刻更熱了些。
在她正準備開口時,謝湛收回了手,將白帕遞給她,說道:“歇息片刻,稍後帶你去郊遊、射雁,如何?若是射中,我便替你贈出去。”
射雁乃是上巳節期間常進行的一種弋射活動,在箭桿上繫上一根細細的絲線,用這樣的箭射擊野雁,射中後即能索絲取雁。將這種射獵所得的雁作爲禮物饋贈,在大梁全境皆蔚爲風尚。
扶萱美眸亮了亮,極想點頭答應。
她自從進了謝府,便只在“上香”那日出去過,此外因身子不適一直在休養,別說謝府大門,便是那聽風苑,她都沒邁出去過兩回,暮春時節清陽和煦,她早就起了出門遊玩的心思。
可轉念一想,這射箭若學不會,屆時春獵又如何正兒八經進內場找兄長們,便咬了咬牙,忍痛割愛道:“我還是再練習會罷。”
謝湛靜靜看她幾息,將她手中短弓拿走,握住她的手指往她眼前遞,“虎口已是泛紅,若再練下去只會得不償失,明日可以繼續。”
實則,扶萱不止虎口泛疼,胳膊也痠疼地厲害,甚至站地過久,腰背也有些發麻,可她深知,射箭是熟能生巧的事,不反覆操練是不會得訣竅的。
尚在猶豫之間,石清從遠處行了過來。
“公子。”
石清看了眼扶萱,欲言又止。
眼見着石清神色有異,要帶走謝湛偷偷摸摸講話,扶萱突覺有絲危險氣息襲來,她腦中一熱,自作主張地替謝湛問道:“什麼事?”
謝湛瞥她一眼,微揚了下眉,朝石清道:“說罷。”
石清牛目瞠了瞠,給了謝湛一個“這可是你要我說”的表情,道:“夫人叫公子您現在過去一趟。”
早些時候從聽風苑的婢女雪蓉處,扶萱便已聽說過,同去歲一樣,今日謝府後院設有曲水流觴。
眼下設宴的謝夫人刻意找謝湛過去,不是參宴還會是什麼?參宴之人中,她都不用深思便能猜出,定有那位多次同她交鋒過的王七女郎。
扶萱心中突地急跳了幾下,腦中再一熱,倏爾上前一步,擋在謝湛身前,不容人反駁的氣勢大聲道:“哥哥不得空!他要帶我出府郊遊射雁。”
石清表情一滯,隔着扶女郎,看她身後的自家公子。
只見謝湛垂眸看着扶萱的頭頂,拳頭抵着脣,壓着脣角邊的笑意,虛虛地咳了好幾聲。
“去回母親一聲,現下不得空,待晚些我自會過去。”
謝湛說罷,提着箭筒,握着扶萱的短弓,邁步朝馬廄方向去。
扶萱在他身後,目光落在他背影上。
今日他一身暗雲紋玄色窄袖武袍,勁腰束着鞶帶,長腿着烏色長靴,身形挺拔勻稱,行走間,腳步沉穩有力。陽光傾下,灑在他的側臉和右肩,他宛若一樹蓊鬱高鬆,清朗貴氣,凜凜威風。
“還不跟上。”謝湛頭也不回地道。
扶萱回神,朝石清微擡下顎笑笑,道:“我們走了!”
而後急跑兩步跟了上去。
石清看着一高一低並排行走着的身影,不知爲何,總覺得方纔扶女郎的笑裡,暗藏有幾分炫耀和得意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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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謝湛的好頭赤,扶萱笑着上前,熟稔地摸它的頭,撫它的鬃毛,滾在喉間的“叱風”名字被她艱澀地嚥了下去。馬兒也半閉着自己的眼睛,興奮地噴着鼻息。
謝湛拖着她的腰,若無其事地將她送到了叱風背上。
在扶萱猜想他應是認爲這馬她熟,他今日特意讓給她騎的當口,謝湛卻是一個躍身,跨坐在了她背後。
“旁的馬皆有主。”謝湛在她身後解釋道。
扶萱狐疑地朝餘下幾匹馬瞧過去,卻被謝湛一拉繮繩,調轉方向,身子猛地晃了晃。
“坐好。”
謝湛摟住她的肩,將人扶正。
好頭赤馱着二人緩步由馬廄處往外走,只是沒想,沒行多遠,竟然遇到了謝夫人和那位參宴的客人。
兩位氣勢十足、步履匆匆而來。
見扶萱與謝湛同乘一匹馬上,謝夫人眉目一凜,站在原地,是等人上前問安的架勢。她身旁,王芷怡看着二人的面上,猶是帶着得體溫婉的笑意,絲毫沒有異樣。
從扶萱的角度看過去,馬下二人怎麼瞧怎麼和諧,真似一對親母女。
想起母女,扶萱便又想到了自己的母親。一時竟不知,自個遠離親人在這處裝這失憶,到底有何意義。
她側臉擡眸,對着謝湛冷硬的下顎,想要朝他說話,卻被謝湛一句暗藏鋒芒的話打斷了——
“母親,我已同父親講好,今日晚膳在聞熙堂用。”
先更這些,明天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