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一番苦心
扶萱再醒來,已在汝陽郡的一個客棧。
吃了午食後,她探頭往客棧樓下張望,街道不寬,行人不少,還有不少小販擔着竹籃,在街邊吆喝販賣。
她理了理裙裾,朝石清平靜道:“石公子,陪我上趟街罷。”
她話畢便攤開手,問玲瓏要荷包。
玲瓏嚥了咽口水,哀求道:“女郎,讓奴也陪着罷。”
扶萱一把扯過她手裡的東西,“你給我就留在這裡,好好思過,一步不準出去!出來一趟,竟是學會了吃裡扒外,往我茶水裡下藥。”
昨夜她是被謝湛勸着喝不少酒不錯,可再有醉意,腦子仍還存有幾分清醒,卻是在喝過自家婢女遞來的茶水後,整個人昏睡了過去,再醒來已是今日午時。
現下,再看自家婢女,鼻子眼睛橫豎皆是不滿意。
玲瓏再求饒道:“可謝公子說了,這是爲了你的安全着想,迫不得已而爲之。”
扶萱甩了玲瓏一個眼刀,“他姓謝!”
意思便是:又不是扶家人,他說的話,用得着你玲瓏聽?
玲瓏識趣地住了嘴,看着自家女郎離去的背影默嘆:女郎這回是真動了怒了。
自醒來起,按她好奇的性子,本是該對昨夜後來的事情要打探一二的,可她剛開口講謝公子說的話,女郎就嚴厲地叫她閉嘴。
誰還不知麼,她越是心有芥蒂,便越是會隻字不提。
**
汝陽郡位於荊州境內,是豫州往西南後的第一個荊州境內的郡,再往南一直走,可到扶萱家鄉,荊州郡。
顯然,謝湛的計劃不會特意繞到荊州郡,而是汝陽郡往南,在豫州外圍繞些路,而後直接往東進揚州,回建康城。
這點,不用石清解釋,扶萱也能懂。
只不過,人在荊州,單單這個名字,也能將她壓住的鄉愁和對伯父的思念扯出來。
故而,任憑街上商品玲琅滿目,來往行人紛紛擾擾,她覆蓋了一層愁緒的眼中,皆是瞧不見的。
在她目光無距、散漫地觀看兩側攤位時,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驟然傳來——
“萱萱。”
兩人之間人影來又去,視線阻隔又分開,女郎的背影呈現又遮掉,好奇的人們注目玄衣郎君,和他一目不錯緊盯的貌美女郎。
扶萱背脊微頓,本能使然的預要轉身的動作,被她刻意放棄了。
她沒應聲,握着自己的團扇,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行去。
謝湛恍覺,時間若回到端陽那日,她輕飄飄地、毫不留戀地將要贈他的香囊拋入秦淮河中時一模一樣——她的一言不發,總是能輕而易舉地,能將他的希冀土崩瓦解。
謝湛比約定的時辰晚了整整半日。
因爲,受了重傷。
他喊完扶萱,看她未答,便“砰”一聲倒在了地上。
石清大喊一聲“公子”,上前急忙背上他,往來時的客棧回去。
扶萱到底還是停了步子,轉頭回來,看向被人揹起來的奄奄一息的謝六郎。
**
連謝湛都未曾預料到,那江喬竟是個啃不動的鐵骨頭。
昨夜,按計劃,在江喬取了金子後,他和大理寺的手下便一直尾隨他出了戈陽郡城。
及至戈陽郡往東三十里,江喬的馬車才停在一個頗爲低調的民宅前。
這番動靜一出,按以往經驗,便是很大的概率意味着,他要見那幕後主使了。大理寺衆人皆激動異常,個個屏息凝神,躲在暗處,靜待魚兒上鉤。
那江喬命手下人將幾個大箱子陸陸續續搬進了民宅,又在裡頭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話。
謝湛見時辰該是正好之時,擡手一壓,大理寺衆人這纔在暗夜裡潛進了院子,準備來個人贓並獲。
然而,江喬這個人畢竟浸淫官場多年,謝湛僞裝地再好,也抵不過一個人始終對你戒備,且設計良久,引你上鉤。
他們甫一進門,院落四周便有人架起來弓箭,大隊的士兵突然出現,衆人才恍然大悟,這江喬玩地好一手將計就計。
既已暴露,衆人便也不再多話,竭盡全力突破包圍。但再是武藝高強,畢竟對方人多勢衆,此外,也難敵對方裝備精良。
最終,謝湛背部受傷,大理寺屬下有一半傷亡,衆人連夜再逃出戈陽郡,按計劃來了荊州。
**
只不過,謝湛到底遇到了怎樣的千難萬險,當時是如何舉步維艱,扶萱無從知曉。
因爲,謝湛醒來後,只輕飄飄地說了句:“計劃失敗,線索還得回建康城找。所幸樑家人在安排下,皆已動身離了豫州,前往謝家藥莊。”
扶萱看着趴在牀上,脣色慘白、被隨行大夫一針一針縫着傷口的謝湛,既不對他如何遭遇的危險追問,也不對他接下來的計劃好奇。
總歸,他也沒想帶她玩。
且是,關鍵時刻,設計的計謀,第一個對準的,就是對他毫不設防的她。
線索既然是在熟悉的建康城,那她自會去尋辦法查真相,並不需要扮演成誰的愛妾,被人收繳侍衛,去仰人鼻息。
她再也不用配合我行我素、高傲孤然的貴公子了。
甚好。
шшш◆тTk an◆c○
因傷口需得處理,謝湛屋內燈火通明,明亮如白晝。
人的每一個表情都能看地清晰明瞭。
謝湛看到扶萱冷淡的眼神,不自覺地,就想喊她名字。
可他甫一開口喊了聲“萱萱”,扶萱便問:“謝公子重傷不便,接下來的行程,是否是留於汝陽郡稍作停歇?”
謝湛神色微頓,誠實道:“想必是要歇個兩日。”
又賣起來慘:“這次比別山那回嚴重。”
他提別山那回自然是故意的,畢竟是爲她受傷。
果然,他話落,扶萱眉頭便蹙了蹙。
正當謝湛以爲扶萱要朝他講兩句關懷的好話時,不料,扶萱道:“方纔大夫說了,此次傷口雖深卻所幸箭矢無毒,你暈倒是因失血過多,謝公子身強體健,休養幾日便會康復。”
“萱萱……”
“我還有要事,謝公子既然需得停留,我便不等你同行了。你給我的東西,我會好好收着,也不枉費謝公子一番苦心。”
一番苦心麼?
她就差直說他設計她了。
謝湛想過,她許會因此大發雷霆,許會對他厲聲質問,許會哭鬧不休,獨獨未想過,是如此雲淡風輕地與他疏離。
謝湛掙扎着撐起身,欲伸手捉她的手腕,扶萱適時往後一退,走了。
三更要推後一丟丟哦,晚八點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