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赴人之約
輕風翦翦,豔陽和暖,杏梨飄飄飛落,時日往前,一個月飛逝而過。
太和四年的四月,註定是會被大梁史官記下濃墨重彩一筆的一個月。
蓋因該月內,建康城內有幾件大事發生。
先是大梁數一數二的鼎鼎世家換了主人——年僅二十三歲的謝六郎繼任了謝家家主,挑起那偌大世家的重擔。
繼任儀式辦地盛大又隆重。
聽說謝家各地莊子、部曲主事之人盡數前來,不僅如此,連各地謝家下屬的朝廷官員也有不少親至的。那些即使未親至的,亦是派了親近之人前來祝賀,表達對新領袖人物的敬重。
爲表慶賀,其餘世家家主亦是親自登門慶賀,就連大梁太子陳逾也移駕謝家。
這一日,這位謝家郎君可謂是威風堂堂,風光無限。
此外,使人津津樂道的,還有一件於國於民皆有巨大裨益之事。
大梁從五州雪災的陰霾中走出,在扶家家主扶炫的一力強勢果敢的決斷中,豫州疫情亦徹底退卻,因在爆發初期便採取隔離措施,造成的感染人數和死傷人數皆遠遠低於預估人數。
短短兩月不到,最後一個疫病病人便得到痊癒,消息傳來京都,舉朝震驚。
朝堂之上,穆安帝好整以暇地看着先前諫書南郡公年少莽撞、行事張狂的幾家世家臣工,好比在問:瞧瞧,寡人賞識之人是何種能力!你們先前那股反對勁兒都去哪了?
衆人緘默,皆心知肚明,這扶家啊,怕是又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了。
有人喜,自然有人憂。
本要退隱的陳太醫令因在治療疫病期間推三阻四,仗勢自己的資歷和年齡,對“毛頭小子”扶炫所下命令陽奉陰違,扶炫一個怒上心頭,索了那太醫令的命。
那陳太醫令乃是先帝時期餘家舉薦的人物,人至花甲之年尚遭此橫禍,實令舉薦之人忿懣。
聽聞此等消息,餘皇后哀哀一嘆。
而餘翼更是憤怒地將手中杯盞重重擲於地上,“呵,‘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那扶以言竟是將兵權放給這等豎子小兒!早知如此,便該在西陽郡之時,連他也連根拔除!白去了我兒一條命!”
餘夫人也被他勾起了餘靖妍殞命的傷心事,拭着淚,恨恨道:“老爺,既然不能連根拔起,不若也讓他們嚐嚐痛失愛女的滋味。我聽聞扶家女郎便是整個扶家的心頭肉,若是……”
“說地輕巧!哦,那女郎一條命豈是你想要就要的?”
“那位女郎不是正值議親之年麼,我們五郎沒同王家那位對上眼,不如試試啊。建康城的郎君說少不少,可真與扶家那位門楣對的上的有幾個?門楣之上,我們家可比那家高了好幾等,扶家女,不虧。”
在餘夫人建議下,餘家果真朝扶家遞來請帖,目的亦是明確,餘五郎邀扶女郎同遊賞春。
收到帖子那日,扶萱正在清溪園的梨花樹下盪鞦韆,看完後,她不可置信地譏諷出聲:“餘靖妍可是謀害伯父的罪魁禍首,這餘家竟還有臉面想同扶家結親,怕是全家的腦子被那門框夾了罷。”
扶瀟躺在搖椅上,悠閒地前後晃盪着椅子,手中替扶萱剝着瓜子仁,接話道:“居心叵測,不安好心。”
扶萱蹭一下從鞦韆上跳下,走到扶瀟身旁的茶几邊坐下,“瀟哥哥的意思是,那什麼餘五郎目的不純?”
扶瀟冷嗤一聲,“那你以爲呢?總歸不會要認你當妹妹罷。”
話甫一落,“啪”一聲,小女郎咬牙切齒地將請帖狠狠蓋上了他的臉,“瀟哥哥!你做甚總是當面提及?”
自打宇微山當衆自毀顏面之事後,扶萱在扶家“躲”了好一陣,若非扶瀟屢次三番地提醒她,她早將那日的難爲情消化地七七八八了。
扶瀟擡手撥開面上帖子,朝她提眉,不言此事,言其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去看看那餘五郎搞什麼鬼,袖箭裡餵飽毒藥,若他心懷不軌,立刻搞死他。”
得扶瀟鼓勵,扶萱還當真應了餘五郎的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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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萱赴餘五郎邀約那日,天公並不作美。
細細濛濛的春雨飄落,雨絲斜斜嫋嫋,如絲如縷,淡淡地織在夕照湖上空。
夕照湖邊茶樓的二樓雅間,耳邊有餘家五郎絮絮叨叨的話語,扶萱一邊敷衍地聽着,一邊手支下顎,臨窗眺望着不遠處鶴園方向的建築,略微失神。
自從在宇微山的曦樂園行宮燒了幾日,回了建康城後,她已再未踏入鶴園半步。
雖是深知從此再無交集,閒來無事之時,仍會想起那幾日高熱致使迷迷糊糊昏睡中,彷彿是那人倔強地落座她牀沿,靜默不言,守她半宿的身影。
扶萱心中微嘆一息,收回目光。
正在此時,樓下街邊停下一輛熟悉至極的馬車,扶萱眸光一閃,壓住亂起來的心跳看過去。
春雨瀟瀟,濛濛而下,若輕煙,若薄霧,擁籠大地,滋潤萬物。
樹樹新翠,枝枝碧染,皆不如那一襲墨綠衣袍牽動心扉。
油紙傘下,郎君面容依舊清冷,步伐平穩,閒庭信步般,不急不忙地於雨中邁着步。
時間仿若霎時回到墨惜書齋被餘浩上門糾纏那一日,扶萱眨了眨眼睫,丹朱櫻脣抿了抿。
“扶女郎,你意如何?”
陌生又曖昧的聲音隨着手背上的一股力道陡然而來,扶萱心間一震,立時收回瞭望目光,詫異看向自個的手。
在她握着杯盞的手背上,是對方有力的乾燥大掌。
察覺她的視線落來,餘五郎眼神毫不掩飾地落在扶萱巍峨的抹胸上,並緊了緊握她手背的手指,不懷好意地道:“扶女郎,千里姻緣一線牽,你我門庭相配,我見你也甚是喜歡,好事不宜多磨,不若我們便先私下定下此番親事,如何?”
私下定下此番親事?
這話不是在說私相授受,還能是什麼?
扶萱何時被這般猥瑣的行爲、孟浪的語言調戲過,當即心生厭惡至極,高聲怒道:“餘公子且先放手!”
她毫不猶豫地抽回自己的手,刷一下站起身,猛然往後退了一步。
“我認爲你我並不合適,恕我不奉陪了。”
若非是這位餘五郎從見面起便一刻不停地講話,她方纔並不會忘了來試探他的目的,分心往窗外看。人果然不能三心二意,一旦分神便被他趁虛而入,挨靠上了手背。
扶萱心中因他的行爲噁心地要命,言畢,擡步便往屋門方向去。
卻被餘五郎上前大步一攔。
餘五郎本就是好色之徒,第一次近距離見到如此貌美的女郎,本就動了歪心思,此刻見快到手的獵物要逃,更是急切無比。
他二話不說,伸手便抓住扶萱的胳膊,開口的話露骨而猥瑣:“來都來了,不做點事,怎麼能走?”
有人記得這位餘五郎嗎?指路186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