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遲年坐在地毯上,想起江唸白哭着讓他走遠點的一幕,不由得苦笑。
“喵~”毛絨絨的東西蹭着他的手,他看了一眼,伸手將貓抱到了自己腿上,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它後腦勺,幫它順毛。
他是不是真的該離她遠點?江唸白就連看到他,都覺得那麼痛苦,就算他想靠近又有什麼用?
給她的都是痛苦,沒有一絲絲的快樂。
他到寧願江唸白是真的忘記了過去,那樣好歹他還有機會,可以卑鄙的利用她忘記的空白來營造一點新的回憶,也好過現在沒有接近的勇氣。
她記得過去的一切,自己也清楚的記得當初是怎麼對待她的。
疲倦的閉上了雙眼,試圖將江唸白的影子從腦內擯棄,只是越用力去想,那個人的模樣就越是清晰。
她哭泣的模樣深深刻在了腦子裡,揮之不去。
想靠近都無法挪不動步,生生頓在原地,只能看着她哭泣。
他知道讓江唸白難受的根源是自己,所以他沒法繼續再眼睜睜的看着她陷入痛苦中,既然讓她那麼受傷的人是自己,那麼他願意離江唸白遠一點,遠離她的世界。
“啪嗒”
手微頓,滴落在手背上的那滴熱淚已涼,他自嘲自諷的掀起涼薄脣角,低低的笑出了聲。
“兒子?”
傅怡急着找陸遲年,推開門,屋子內沒有一絲光亮,厚重的窗簾都被拉上。
她開了燈,看到陸遲年正坐在牀邊地毯上,不由得一怔,“兒子,你怎麼坐在地上?”
“媽,你怎麼來了?”他幽幽回眸,看了傅怡一眼。
傅怡忙踱步進去,緊張的問,“你老實告訴我,這是什麼?”
她將那次從陸遲年大衣口袋掉落的那張音樂會門票拿了出來,陸遲年看着那張門票,微怔,旋即長睫低垂,遮住了眸內的黯然和自嘲。
“你告訴我,是不是念念回來了?”
陸遲年不說話,急壞了傅怡。
“你說啊!是不是念念回來了?這場音樂會是她開的是嗎?你從來就不愛看這種東西,好端端的怎麼可能會去聽音樂會?!”
“何必要問我,媽你心底不是有答案了嗎?”
傅怡一愣,她確實是調查過,查到舉辦這場音樂會的人有蹊蹺,所以才着急着來詢問,現在看自家兒子這要死不活的模樣,就大概猜到了,這場音樂會的舉辦人還真的是江唸白!
“真的是念念回來了?這丫頭走了三年,回來了怎麼也不聯繫我們?”傅怡又驚又喜,“不行不行,我要去找那孩子。”
“別去”陸遲年說,“她不想看到我們,你別再去打擾她了。”
“她現在有自己的事業,有未婚夫了,她因爲我過得那麼痛苦,現在苦盡甘來,媽,我們不要再去破壞她平靜的生活了。”
“這叫什麼話?!她有未婚夫了,所以你才這麼消極嗎?”傅怡恨鐵不成鋼,“你當初那麼對待念念,可她有放棄過嗎?她不還是一心一意的對待你?你怎麼就這麼沒用,拿出一點魄力來啊!”
沒用?沒用是真的。
他也想跟江唸白當初對待他一樣的堅定不移,可是他看到江唸白過的那麼煎熬,他就沒了勇氣去堅守。
陸遲年是怕失去她,但是更怕看到她哭,看到她過得那麼不幸。
“媽,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是不會再去打攪她了。”
江唸白今天說的話,都讓陸遲年望而卻步。
傅怡看他軟硬不吃,胸口堵着一口氣,許久,才無奈輕嘆,“當初就讓你好好珍惜,現在不屬於你了,你露出這種姿態給誰看?”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陸遲年神色寡淡的說出了這句話,傅怡起身離開。
現在確定了江唸白是回來了,傅怡總想着要去看看那孩子。
三年前的不辭而別,鬧到現在,他們每個人都沒法忘記她。
傅怡也清楚,陸遲年跟江唸白之間的心結是越來越難解開了,可無論如何,還是得試一試不是嗎?
當初江唸白失蹤了,自家兒子就跟瘋了一樣,到處去找她,榕城被他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能找得見江唸白的影子。
她不知道這三年來江唸白過得怎麼樣,也不知道江唸白這三年都躲到了哪兒,她只知道離開了江唸白的陸遲年,就是個廢物,是個傀儡。
從別墅出來,傅怡嘆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碧園。
想了想,她撥了電話給樑森。
“樑森,你知道念念回來了是嗎?”
樑森沉默,傅怡就知道他肯定是去清楚江唸白回國的事,故此問道,“把念念的住址跟聯繫方式告訴我。”
她從樑森那兒要來了江唸白的聯繫方式,第二天一大早,傅怡就找過去了。
找過去的時候,江唸白纔剛醒。
四目相對,江唸白僵住,門外的傅怡看到三年不見的江唸白,頓時大喜,“念念!”
“陸阿姨”
“你這孩子,怎麼回來了也不來看看我?要不是我逼着問樑森知道了你的消息,我還不知道你已經回來了。”
傅怡提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過來,她也不好將長輩拒之門外,她笑了笑,“陸阿姨,進來坐吧”
她招呼着傅怡進來坐,隨後又跑了花茶給傅怡。
傅怡一直在打量着江唸白的公寓,確認了沒有男人的東西后,才安了心。
看樣子不是同居,還有轉圜的餘地。
定了定心神,傅怡笑着看正在忙碌着洗水果的江唸白,“念念,你回來多久了?”
“沒多久,大概一個星期左右的樣子。”
“哦,這回是要留下來定居吧?”傅怡試探着問。
江唸白端着果盤的手一頓,“陸阿姨,我這次回來只是因爲音樂會的事,不會停留太久,估計過兩天就會離開榕城了。”
“什麼?這麼快就要走?”傅怡皺眉,她還不知道江唸白要這麼快就離開的事,現在猛一聽她說要走,才感覺到要讓陸遲年跟江唸白複合就是迫在眉睫的事,而且還沒有剩下多少的時間給她安排了,必須快刀斬亂麻。
“嗯,因爲這邊的事都做完了,留着也是浪費時間,所以我想早點回去。”
“念念啊,你看以前的事都過去了,阿姨也知道是我們家對不起你,你能不能看在阿姨的份上原諒阿遲?”
“阿姨,您是我媽媽生前的摯友,我當然尊敬你,但是我跟陸遲年之間的事,我自己心底有個數。”江唸白提起陸遲年時,心口就悶悶的,有點不舒服。
那天,她是真的不想看到陸遲年那麼卑躬屈膝的來討好她,弄得那麼可憐,弄得那麼卑微。
傅怡怔了怔,“念念,這麼說你跟阿遲就真的不可能了嗎?”
她搖頭,“阿姨,我努力過了,現在都十三年了,我
也該過自己的生活了。”
她圍着陸遲年轉了那麼久又得到了什麼,每一次選擇固執己見的靠近,最後得到的都是痛苦和不堪。
保不住自己的家,保不住自己的孩子,連自己都快保不住了。
“唉”傅怡唉聲嘆氣,“好,阿姨不爲難你,他也是自作自受。”
“你失蹤後,阿遲都快發瘋了,他確實找了你三年,這三年裡,他雖然不肯多說什麼,可我看得出來,他還很想念你,還在思念你,所以不願意去接觸外界,將自己完全封閉了起來,他……”
“阿姨,你嚐嚐這葡萄,這是昨天剛剛買的,可新鮮了。”江唸白佯裝着笑意轉移話題,傅怡看了她一眼,見江唸白似乎很不想提到有關陸遲年的話題,傅怡既覺得惆悵又覺得可惜。
曾經的一對未婚夫妻,變成了如今的仇人,江唸白連多提一下陸遲年都不願意,繼續這麼發展下去,他們兩個人就真的沒可能了。
“好。”傅怡接過了江唸白手裡的葡萄,沒有再提過陸遲年的事。
江唸白打斷了傅怡想提陸遲年的話,跟她拉拉家常後,送她離開了公寓。
傅怡一走,江唸白才鬆了口氣。
拍了拍笑得僵硬的臉頰,癱倒在牀上。
真是煩躁,送走了兒子,又來了媽。
這要是一個接着一個的來,她怎麼受得住輪番轟炸?
陸遲年真的難過過嗎?她失蹤後,陸遲年真的因爲她的失蹤而發瘋過?
她不敢相信,在她的印象中,陸遲年對她毫無感情,除了厭惡以外,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江唸白苦笑,她能怎麼辦?陸遲年無非是不愛她,她也堅守了十年,現在她累了,想脫身了。
結果每個人都到她面前來說,陸遲年其實很愛她,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用情至深。
做了那麼多的事有什麼用?他拋棄自己是事實,她車禍也是事實,她的孩子都無辜喪命了,難道這些就能因爲他的道歉而一筆勾銷了嗎?
江唸白呆坐在沙發裡,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
提得起放不下,愛得起忘不掉。
她痛苦的點就在這兒,因爲她根本沒有勇氣下狠手,剜掉心上刻下了陸遲年三個字的那塊肉,她怕疼,也怕心臟太空。
正胡思亂想之際,她接到了秦慕柔的電話。
“念念,救我…”
江唸白如夢初醒猛地回神,“柔柔?柔柔你怎麼了?喂?柔……”
“砰”的一聲,隨後電話就嘟嘟的被切斷了,她再回過去就打不通了。
心底突生不好的預感,擔憂着秦慕柔真的出事。
在打不通秦慕柔電話的前提下,她翻身下了沙發,急急的套上了外套拿着手機和揹包就往外跑。
跑去了律師事務所,也說秦慕柔已經有幾天沒去上班了,也聯繫不上人。
她這才確定秦慕柔是真的出事了,不然不會給她打電話求救。
六神無主的江唸白,撥了電話給季北。
季北趕過來的時候,江唸白正蹲在路邊等着。
“念念怎麼了?”季北看她縮成一團蹲在路邊,“發生了什麼事?”
“柔柔不見了,她給我打電話求救,但是電話突然間就掛斷了,我給她回撥過去,她的手機就打不通了,律所的人也說她已經幾天沒來上班了,怎麼辦?她是不是真的出事了?”江唸白着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