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石門就是一條曲折的走廊,牆壁兩側隔幾步遠就會有一盞油燈,藉着油燈昏暗的光亮,林卿發現他們腳下的甬路用鵝卵石鋪成各種形狀,而每一步路都是按照規律來走的,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這條路下面必定有機關,只要行差踏錯一步,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一路上獨孤夜都緊緊牽着林卿的手,不僅如此,深邃的眼睛始終警惕地注意着周圍的動靜,以便出了什麼問題可以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走出走廊,幾人進入一個諾大的地宮,這裡的燈火明顯比走廊中亮了很多,大廳中站了十幾個人,正在互相切磋武藝,待那個黑衣人吹了一聲哨子後,所有人都快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來到獨孤夜面前行禮道:“屬下等人給主子請安!”
“都起來吧!”獨孤夜的目光漫然從這十二個侍衛掃過,見他們個個英姿勃發,六個女子身上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勢絲毫不遜於男子,心裡頗爲滿意,淡淡笑道:“這些日子可有長進?”
“回稟主子,屬下們日日勤奮修煉,不敢有絲毫懈怠,如今也算小有成績。”其中一個侍衛恭敬道。
“如此甚好。”獨孤夜點點頭,看向林卿道:“卿兒,今日匆忙帶你過來,也沒準備什麼,不如就看看他們的身手,如何?”
獨孤夜的話讓林卿微微愣了一下,原本她斷定這裡是獨孤夜的秘密基地,可既然是秘密基地,斷然不會只有這麼幾個人,而且聽獨孤夜話中的意思,這些人似乎也不是什麼一等一的高手,他費時費力帶自己到這裡,難道只是爲了看一場比武?
這似乎不太符合他的性子。
不過疑惑歸疑惑,林卿還真是想要學幾招自衛的武功,既然獨孤夜問起,她也欣然點頭道:“好。”
待林卿點頭後,獨孤夜擡眸向帶他們進來那個黑衣人吩咐道:“風行,你來安排。”
風行?林卿幾乎本能地想起剛纔那個如疾風般的飛刀,這個名字跟他的實力還真是相當匹配。
“是!”風行答應一聲,走上前向衆人道:“你們幾個,誰先來跟我過招?”
衆人面面相覷,須臾,有一男一女兩人站了出來,這兩人也就十二三歲的年紀,眼角眉梢間都帶着一種雖然刻意收斂但還是表露出來的淡淡仇怨,除此之外,精緻的臉頰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若非要說有,有的只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這種感覺林卿再熟悉不過了,若非揹負着深仇大恨,絕不會如此。
在林卿打量那二人的時候,風行已是皺了皺眉,伸手在人羣中指了指,“清風,徐風,颶風出列,你們五個一起來!”
……
一比五?這讓對手情何以堪?林卿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看來這風行還是有些真本事的,否則也不敢如此囂張。
被點名的幾個人也不含糊,當即向前兩步,跟一開始主動出列的一男一女站到一起,其他幾人則默默退後幾步,開始觀戰。
比試的第一個環節是近身格鬥,在地上畫一個圈,所有人都不用兵器,只靠自己的本事戰勝對方,無論由於什麼原因被對方逼出圈子,就算出局。
比試開始後,獨孤夜拉着林卿在侍從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還未等坐穩,其中一個人就被風行掃出局,剩下的四個人亦是被他逼到了邊緣,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最後一個人也被風
行凌厲的掌法打出圈外,只見他斂了斂衣袖,神色平靜地單膝跪地道:“主子,比試結束了。”
“這就是你訓練的成果,一個個如此不堪一擊?”獨孤夜眉毛一挑,深邃的眼睛裡微微含了一絲怒意。
這批人是他要派去保護卿兒的,如此水準讓他怎麼放心?
“手下辦事不利,請主子責罰。”風行雖然武功很高,但對獨孤夜卻是相當恭敬。
“回稟主子,屬下學藝不精,與風行大人無關,屬下願意自己承擔責罰!”一個雖然還帶着幾分稚嫩,但卻鏗鏘有力的女聲一字一頓道。
林卿循着聲音望去,正是剛纔主動站出來的那個少女。
看着她倔強剛強的樣子,林卿眼眸中閃過一絲欣賞之色,稍一思索,開口道:“除了格鬥,你還會些什麼?”
見林卿問話,那少女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風行,風行雖然不知道林卿的身份,但卻明白能跟自家主子一起出現在這裡的人,必定深受主子重視,輕輕點了點頭。
待得到允許後,那少女雙手抱拳朝林卿行了個禮,恭敬道:“回稟小姐,風行大人將我等十二人分爲四個部分,分別爲風,雨,雷,電,屬下名爲雨墨,是雨部之人,擅長使用暗器。”
“那其他幾個部分的人又擅長什麼?”見這名叫雨墨的少女不卑不亢,對答如流,林卿對她的好感又多了幾分,含笑問道。
四個部分,術業有專攻,這風行倒是個耐心細緻的。
那少女見林卿繼續問話,擡頭看了她一眼,方纔繼續道:“回稟小姐,‘風部’是取風的靈動迅速之意,主要擅長輕功;‘雨部’取雨點的密集和無孔不入之意,象徵暗器,讓人防不勝防,‘雷部’取雷的聲音威懾之意,主要擅長製作和使用炸藥等大範圍的殺傷性武器;‘電部’取電的閃亮之意,主修各種讀心術,可以起到勾魂攝魄的效果。”
“讀心術?”林卿有些驚訝地看向獨孤夜,她最近閒來無事也翻閱了不少自己母親陪嫁過來的武林典籍,知道讀心術是一種很厲害的幻術,只要用的好,就可以完全控制住敵人的意念,只是這門武功是青峰派的絕學,向來只傳授歷代掌門,況且這青峰派早在十幾年前就隨着掌門人的去世而徹底沒落,讀心術也徹底失傳……風行如何會知曉?
獨孤夜明白林卿的疑惑,也並沒有打算對她隱瞞什麼,微微一笑,瞥了風行一眼,風行會意,立刻回答道:“回稟小姐,屬下正是青峰派弟子,當年,家師在被害死之前,親手將讀心術的秘籍交給屬下。”
“你真的是青峰派弟子?”風行的話讓林卿有一瞬間的愣厄,當年青峰派因勾結亂黨,私藏欽犯之罪被皇上下令滿門誅殺,掌門亦畏罪自盡,聽說當年當地總督下令放火燒山,整個青峰山都籠罩在火光中,大火一直綿延了數十日,如此境遇下,連只鳥兒都飛不出來,何況一個大活人?
風行早知道林卿會有如此疑問,繼續道:“不瞞小姐,掌門師祖頗有遠見,早在創建青峰派的時候,就暗自挖了一條地道。那條地道的入口就設在歷代掌門居住的房間中,直接通往山外,當年我派遭奸人所害,慘遭滅門之災,師父爲了能讓青峰派的精神傳承下去,命屬下帶着秘籍從密道逃脫,如此才倖免於難。”
雖然時隔多年,但如今再次說起,風行緊緊攥着的手指
依舊青筋暴現,眼神中迸發出的森然殺意更是讓周圍之人不敢直視,可見他心裡的恨意有多深。
“那你逃出來之後,如何生存下來的?”按照年份細細算來,獨孤夜只比速風大兩三歲罷了,且又一直深居宮中,總不能是獨孤夜救了他。
然而這次,林卿卻是想錯了。
“自然是被人救了唄!”說這話的人不是寧河,而是獨孤夜,迎着林卿疑惑的目光,他頗爲得意地眨了眨眼睛,“當年父皇帶領我們幾個皇子去圍場狩獵,我不願意跟一大羣人一起去抓那幾只被圈禁住的野獸,就帶着寧河悄悄翻越了圍場的護欄去到了外面,結果獵物沒打着,卻遇到了一個餓昏過去的小男孩。”
之後的事情不必獨孤夜說,林卿也明白,那個小男孩定是寧河無疑。
“原來如此。”說這話時,林卿的語氣中帶着幾絲顯而易見的嘆息之意。前世的她被自己深愛的丈夫和最信任的表妹聯手整死,十分悽慘,然而這個世界上,跟自己一樣,甚至比自己還要悽慘的可憐人比比皆是,她們活着的目的怕是也跟自己一樣,那就是復仇!
物傷其類,也許正是如此,她才問了這麼多本不應該問的話。
在林卿沉浸在自己的傷感情緒中時,風行已是帶着衆人單膝跪在林卿面前,肅然道:“小姐,這十二個人全都是孤兒,幸得主子收養才能夠活到今日,主子命屬下傳授他們武功之時便交代過,他們所有人都姓林,守護小姐,保障小姐的安全就是他們唯一的使命!”
什麼……
風行的話讓林卿徹底呆愣住了,原來獨孤夜帶她來此的目的並不是查看自己的秘密基地,而是讓這些人拜見自己這個主子。他對自己的心意竟然如此之深,可她又能回報給他什麼呢!
“屬下參見主子,請主子收下我等!”衆人齊聲道。
林卿沒有回答,只是神色複雜地看向獨孤夜,這個男人說有他在就一定能護得自己周全,而他也是這樣做的,毫無保留。
那她呢?她能接受如此深情嗎?
不。
她重活一世的目的只爲報仇,沒有其他。
想到這裡,林卿清一清嗓子,淡淡道:“你們的主子是三殿下,並不是本小姐。”
她不能要這些人,否則跟獨孤夜的關係就更加剪不斷理還亂了。
“我是因爲你才收留他們的,如果你不要他們,他們的存在便沒有任何意義。”獨孤夜勾勾脣角,淡淡道。
在林卿還未搞清楚獨孤夜這話是何意時,卻見衆人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來的小巧匕首已是比在了脖頸間,異口同聲道:“屬下是小姐的下人,如果小姐不要我等,我等願意以死殉主!”
“你們這是做什麼,快把匕首放下!”林卿驚呼一聲,蹭的一下從椅子上躥了起來。
“多謝主子收留,我等必定粉身碎骨,報效主子!”衆人紛紛收起匕首,恭恭敬敬地朝林卿行三拜九叩大禮。
……
林卿回過頭,用極度不滿又極度無奈的眼神瞪着洋洋得意的某男,恨不得狠狠咬他兩口,這個腹黑貨,知道自己心軟不忍心看着這麼多人死在面前,偏偏用這一招來逼迫她答應收下這批強塞過來的侍衛,實在是……實在是……
除了無恥,她實在找不出其他的詞語來形容獨孤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