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你這個妖女!願來世我爲貓,阿武爲鼠,我要生生扼斷你的喉嚨!”蕭蘭因倒在地上,含血大罵。
“來世?哈哈哈哈哈,爾等賤婢生前就任本宮踐踏。本宮今日倒要看看,你死後又能有多大能耐!”軟榻上的女子狂笑而起,一襲朱槿紅步入蕭蘭因的視線。
還沒等簫蘭因反應過來,頭皮便猛的一陣揪痛。自己被對方連人帶發提了起來,狠狠便是一掌。
“左右!把酒缸搬上來!給我剜去這女人的手足,把她醉死缸中!”
鮮血從蕭蘭因的雙臂中噴涌而出,她的手冷冷地掉在地上,彷彿還在不停抽搐。
烈酒夾着血腥,像火一樣灼燒着她的傷口,酒溶於血的酥麻感慢慢變成嗜血的甲蟲蜂擁鑽入她的血管,宛如凌遲。
蕭蘭因已不知在酒缸泡了多少時辰。自己莫非就要以這樣可笑的死法死去嗎?
原來,她一直都錯了。真正想置她於死地的,不是武媚娘,而是那個親手爲她拈花插發、脫下龍袍只爲博美人一笑的帝王。
她到最後才知道所有的真相。
只可惜,已什麼都來不及了。她曾以爲她會在睡榻暖夢中安享百年,而此刻,生命盡頭,只留她一人披髮瀝血、徹悟前塵。可怖的黑暗慢慢吞噬她乾涸的雙眸……
永徽六年冬,她死了。
死的突然,死的離奇。關於她的死因衆說紛紜,卻沒有一個人憐惜。這個廢爲庶人的蕭淑妃終於死了,宮裡拍手稱快。
“平日裡讓她囂張,這下遭報了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就是,這個蕭淑妃自打仗家世進宮後,這宮裡就沒個太平。還真以爲自己能獨得恩寵,武昭儀來了她什麼也不是。”
“唉,只可憐那王皇后,多好的一位皇后啊,竟陪這妖婦一起死了。這個簫淑妃死到臨頭還要來禍害別人。”
“可不是嘛,蘭陵蕭氏如今變成這樣也全拜這妖婦所賜,真真是報應不爽啊。”
太極宮內,搬花的宮女三三兩兩在新弄好的花圃嚼舌,琴簫的合奏悠悠從遠處的宮牆外傳來。
再過幾日便是武媚孃的封后大典,宮裡宮外都在籌備着,無人敢懈怠。素日冷清的宮門一時喜慶不少。
宮道上,司衣手捧袞冕急急忙忙入了甘露殿。
殿內,是一名身着深青衣纁裳的男子,面容和煦,吊垂的圓眼宛如淙淙山泉,沉穩而清澈。幾個宮人正蹲下來仔細理着他的衣尾。
見到司衣進來,他從容地命人把袞冕爲自己冠上。
想來,武昭儀那邊的事也辦好了。長孫無忌死了以後,那些世家大族仍手握大權。如今爲首的太原王氏和蘭陵蕭氏終於清理乾淨了,一石二鳥還不用自己出力,想到這兒他不禁十分快意。
啪嗒,一聲清脆的聲響。
起初他並未在意,可不一會宮人們都停住了動作面面相覷,無人再敢上前。
“怎麼了?留一塊篦子在地下做甚?不想檢就扔了罷。”
“可陛下,這塊篦子原是淑妃……”
“扔了。”
宮人們這才上前,眨眼間地上的篦子便如風掃般消逝。
“陛下,上官少監有要事稟。”
上官儀?他來幹什麼?李治正興着的快意不禁減了大半,但臉上的面容卻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春風和煦。
上官家族嚒……留着也是個禍害,遲早要拿掉。不過沒關係,他可以慢慢來,就像對付蕭淑妃一樣。
李治步入兩儀殿,一個緋色圓領袍的人影畢恭畢敬立着。
“陛下,這是封后大典的禮章及要宣讀的時令,請陛下過目。”
“上官少監不必多禮,少監本是先帝重臣,還要爲朕承擔如此繁重之事,朕實在有愧啊。”李治接過帛書,仔細閱着,甚爲滿意。
“陛下言重,身爲人臣,本就應以國爲重。”
“令郎庭芝如何了?”
“回陛下,昨夜方醒,已無大礙。”
李治聞言命司藥寫來藥方,令上官儀拿回府上,讓上官庭芝好好調養。
幾日前,上官庭芝無故病倒,想來也是因爲蕭淑妃被賜死的事。畢竟,他們三人可是發小,感情深厚。只是,如今的他是大唐的天子,爲了大唐的社稷,爲了開創盛世,哪怕是殺妻棄友,他也不得不下手。
李治走出大殿,不再回頭。
至此,蕭淑妃一案徹底成爲懸案。朝代更迭,星霜屢移,光陰須臾千百年,她的死成了唐高宗年間最大的秘密。
沒有人知道她爲何被殺,沒有人知道她死前到底經歷了什麼,甚至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名。關於她的死因衆說紛紜,直到考古隊發現了一座唐代墓葬。
根據墓誌得知,此墓主人正是死於公元665年的上官庭芝。從墓中他們發現了本不屬於上官庭芝的一本札記。裡面記錄着唐朝各大疑案,署名顯示書的作者叫蕭蘭因。
而這個名字第一次出現的時間,就在貞觀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