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兩日便過,到了要去大公主府赴宴的那天下午,外面連續下着雪,府內的人懶了很多整日呆在屋內,春丫頭閒時在屋裡桌上鋪上一張紙,紙從早上到晚上一直是空白,不過手裡的書倒是看了不少,齊寒亦給她拿的書都是些前輩的征戰故事和征戰經驗,一開始她還很詫異,給她看這種書是要她當將軍麼,後來看着有了興致,有時連飯都顧不得吃了。
蘇棉進了屋子,抖抖身上的雪花,提醒則她:“主子午睡起來了,快去吧。”
春丫頭聞言把書合好,匆匆跑了出去,走近齊寒亦的房間,向着四處瞅了瞅,怎的不見人影,她便湊到內室有一處放着書的地方去了,伸手翻了翻。
“你在幹什麼。”身後突地傳來厲聲。
春丫頭驚得轉過身來,“奴婢,沒做什麼。”見齊寒亦身上批了件鬆鬆垮垮的外衫,她便重新拿了套衣服出來,給他一一穿上,見他頭髮乾乾的,甚是奇怪,可是這頭髮明顯是洗過的,怎麼這麼快就幹了。
“發什麼呆,束髮。”齊寒亦坐下,又是冷喝一聲。
春丫頭只得小心的梳着一頭黑髮,臉上神色淡淡的,心裡卻糾結着要命。她這幾日只顧着看書根本沒有向蘇棉姐姐學習束髮,而她剛纔纔想起主子那日只給了她三天的時間去學習,眼巴巴的盯着主子的後腦勺,真想把這腦袋直接敲暈了,手不停的順着頭髮就沒有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還有一刻鐘的時間。”齊寒亦一直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動靜,便耐心的提醒了她一句。
春丫頭想着靈光一閃,丟下梳子,便開始行動起來。學着莫溪姐姐教她的,先把頭髮分成三股,然後……這樣辮下來,挺好學的嘛,越辮越順手了,不過一會大辮子就成型了,她得意的努努嘴,想着以後她也可以自己編辮子。
門簾一響,單風進來,“主子,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後擡眸看去,直接便大笑出聲,“哈哈……主子,主子您的頭髮……哈哈……”收到齊寒亦冷冽的寒光,他趕緊忍住嘴角。
齊寒亦伸手摸摸自己的頭髮,然後扭過身,看向銅鏡,臉色陡然一變,倏地起身,怒視着丫頭:“你,你這是做什麼,不是讓你束髮麼,你怎麼給本王編辮子,啊?!”只感覺從沒有過的強烈怒火在胸口燃燒着。
春丫頭縮了縮肩膀,怯怯道:“主子,奴婢錯了。奴婢一時把您當做……莫溪姐姐了。”
單風一聽更忍不住了,只好轉身不再看着那樣有趣的畫面,慢慢壓下笑意。
“你!你……”指着春丫頭連說了兩個你字,齊寒亦只能強壓下怒火,要是別人,她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緊蹙着眉頭把頭髮重新散開,“去把單竹叫來。”
“主子,單竹正好出去採辦東西還沒回來。”
“那就把蘇棉叫來。”看到單風出去了,齊寒亦冰冷目光又落到春丫頭身上,“你這幾日幹什麼了。”
“嗯……”春丫頭又退了幾步,才吞吞吐吐的回答了,“看書。”
門簾又是一響,蘇棉已隨着單風進來,蘇棉福了福身才上前,熟練的給齊寒亦束好發,退到一邊,她進來時就感覺屋內氣氛有點不對,不由的向春丫頭看去,春丫頭則是一臉委屈,她才福身,“奴婢退下了。”
馬車到達大公主府,比應邀的時間還早了些。府門口的管家不慌不忙的讓下人們帶着個位主子進去,見到明亦王爺府上的馬車,管家熱情的走到了馬車旁,招呼着下人扶着幾位主子下來。
正好三公主齊暖聽的馬車到了,三公主下了馬車見自家冷清的沒有人招待,不由諷意出口:“這待客之道實在讓人佩服吶,不想皇姐府上的人都不長眼,都不知道過來扶本公主一下。”旁邊的鄭憂一臉書生氣,瞪了一眼三公主,齊暖聽冷哼一聲推開他,臉色一轉爲欣喜色,幾步上前挽上一個女子的胳膊,“嫂嫂今日肯定是精心打扮的,真是好看吶。”
挽着的女子便是明玉王爺的王妃,大都督的妹妹王妙欣,王妙欣摸了摸齊暖聽的發頂,笑意直達眼底:“你又把駙馬一個人丟那了,快去陪陪,別讓人笑話。”
齊暖聽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倒是極聽這個嫂嫂的。扭扭身子撒着嬌:“嫂嫂是想陪着哥哥吧,不要趕聽兒走,聽兒想與嫂子一起,纔不和要那木頭呆子一塊呢。”
“好,外面冷,咱們趕緊進去吧。”說着拉着齊暖聽一起進了府中,身後的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只好一前一後的跟着進去了。
大公主是第一個搬出皇宮的,亦是最早結親的。這座宅子是當年皇上親自下旨修建的,因爲大公主齊暖晨最喜歡夏天,設計園林時特意採用了南方的建築風格,處處精巧玲瓏,還不惜代價培植了各種花草,有些冬日見不上的花,只要來公主府便可見到。而且在下雪之日能夠賞夏日花朵,實在是別有一番風味啊。
衆人三三兩兩的向着大公主最喜歡的晨閣而去,走至半路突然聽見晨閣那邊傳來驚呼聲,管家急忙請各位先到亭子中坐下,自己匆匆去了晨閣。等到晨閣時,只見通長的白帳被射滿了黑箭,數名黑衣人在屋頂上。
大公主和遠襲都不會武功,只能被侍衛護着往最安全的地方去,那些刺客倒也沒有死死追去,只是一直射箭。不一會等到都城的官兵全部趕到時,黑衣人在官兵的刀劍下全部喪命,一場令人不解的刺殺至此告終。
衆位王爺被請去晨閣,大公主一臉冷色,直直向齊寒玉走去,給了他一巴掌,“今日宴會我特意讓你派人保護公主府的安全,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幸是沒有什麼傷亡,要不我定然會向父皇請旨,要你交出都城的兵權。”
齊寒玉不由低着頭,眼底閃過陰霾,他本來就詫異大公主讓她派人保護公主府的事情,一向他們都是進水不犯河水,況且她不過是一個得寵的公主而已,一點權力都沒有,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肯定是有人故意這麼做。可惜在大公主面前他只能忍氣吞聲,“皇姐責怪的是,是皇弟疏忽了。”
大公主齊暖晨丹鳳眼一挑,“今日的事情我一定要知道是誰做的,寒隴,這件事就交由你處理,查出今日這些刺客背後之人。”目光掃過白帳上的亂箭,“這些箭羽便是一條線索。好了,今日的生辰我也沒了興致,也不留皇弟和皇妹們了,你們都各自回府吧。”說完由遠襲攙着進了閣中。
齊寒玉看着那些黑箭,心裡頓時有種不安的感覺,旁邊的王妙欣扯扯他的衣袖,“王爺,我們回府吧。我們如今是吃力不討好,何必跟這種不識好歹的人計較。”齊寒玉才收回不安的情緒。
不想原本要熱鬧的生辰如今當場出現刺客,各位王爺也不好說什麼,都各自出了公主府,管家依舊是客氣的送各位王爺離去。看到齊寒亦走出來,管家忙湊上前去,低聲道,“今日的事情鬧得是不是有些大了。公主如今的身份實在是小心駛得萬年船,恐怕會遭明玉王爺的殺心。”
府門口已經冷冷清清的只剩下明亦王府的馬車,齊寒亦俊臉泛着冷硬,“齊寒玉再大膽也不敢和皇后作對,他只會暗自吞在自己肚裡,等到他有膽的那天就是他喪命之日。”
看着馬車走遠,管家嘆嘆氣回了府中,直接向晨閣走去,裡面的傳來的笑聲讓散去了他心口的擔心。恭敬的稟告:“公主,駙馬,各位王爺已離去。”
大公主此時的丹鳳眼泛着清和的笑意,摸摸兒子遠銘的發頂,“嗯,今日之事都要爛在肚裡,而且我們是與明亦王爺勢不兩立的關係,千萬不要讓人誤會了什麼。”
“是,公主。那老奴便下去了。”
“娘,我們府上到底是向着誰的?銘兒怎麼越聽越糊塗呢。”遠銘清脆的聲音甚是好聽。
遠襲把兒子提過來,慢慢解釋道:“向着誰,爹和娘暫且還不能告訴你,而如今我們做的就是迷惑對方,讓他們摸不着頭腦。況且有些時候就是要亦友亦敵。”
遠銘才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鑽到爹的懷抱裡,嘻嘻笑着,“今日娘那一巴掌定是用了很大的力氣吧,銘兒躲在後面看的真疼呢。寒玉舅舅就應該讓人狠狠收拾一頓,更應該向娘這樣當衆抽他一巴掌。娘和爹爹肯定沒有看到,當時站在寒玉舅舅身後的幾個舅舅臉色都煞是好看,寒隴舅舅還差點把眼睛珠瞪出來。”他越說越高興。
遠襲則敲敲他的腦袋,板起臉,“最近功課怎麼樣了,小小年紀不準如此貪玩,還有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隨便討論。”
“功課師父都誇了呢。”遠銘說完便乖乖的閉上了嘴。
公主不比王爺,下一輩是沒有權利繼承爵位的,不像王爺下一輩的小世子可以繼承王位。所以大公主自小就對遠銘的讀書特別的嚴格,只有像遠襲一樣走仕途之路纔不會讓人笑話,讓人小看,纔夠有前途。
這天,天色朦朧,霧藹沉沉。
明亦王府的馬車到達宮門口時,各位大臣的馬車也是剛剛到,齊寒亦向來不喜歡與衆人同行,整理了下朝服,便要進去。這時明城王府的馬車剛好停下,齊寒城跳下馬車後一身官服站在一邊,彷彿是遺世而獨立的雪蓮。
春丫頭握着袖擺的手一緊,想要走過去與齊寒城再說兩句話。所有的神情都被齊寒亦看在眼裡,齊寒亦冷冷一瞥,一揮手,單雨忙上前面對着丫頭,堵住齊寒城的身影,“丫頭,該進去了。”春丫頭只覺得眼前什麼也沒有了,低着頭無精打采的跟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