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凌謙就這麼拖着兩條僵硬的腿，面無表情地穿過層層人羣，直到在候機廳不小心撞到人才迫使他停下腳步。
他腦子卡頓了好幾秒才勉強從喉嚨裡擠出三個字：“對不起。”
他根本看不清對方的長相，甚至連對方是男是女也分辨不出。
周圍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只是一團朦朧的影子，甚至他還以爲這都是自己虛幻出來的，這麼一路走來只撞到了一個人也是奇蹟。
他這一下估計是撞得有點狠，對方揉着胳膊沒好氣說道：“你沒長眼睛啊？我都避開你了，你還能往我身上撞。”
“對不起。”顧凌謙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根本不知道對方說了些什麼，鞠了個躬就走了。
那人看着他的背影感慨：“這張臉是真好看，就是人蠢了點。”
顧凌謙當然是沒聽到，就是聽到了估計也沒力氣懟回去。
那人更遺憾了：“哎，可惜了這張臉。”
飛機起飛前空姐反覆提醒要繫上安全帶，見顧凌謙閉着眼靠在椅子上，以爲是他睡着了，便彎下身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險些就被顧凌謙條件反射甩了一巴掌。
終於起飛了！
他扭頭望着漂浮在空中的大團白雲，眼前好似又閃過了誰的身影，脣角也禁不住微微上揚。
過了很長時間他才轉回脖子，在周圍人的竊竊私語中閉上了眼睛。
他需要睡一覺。
……
前面早就沒了顧凌謙的身影，可秦培卻站在那兒半天都沒挪動一下。
他就站在原先的位置，看着顧凌謙轉過身，看着他大步流星往前走，看着他的身影一點點消失。
顧凌謙真的沒有再回頭，這讓他慶幸之餘又免不了有些失落。
小哥哥這次還真是出乎意料的有骨氣。
原本還以爲，怎麼都能回頭再多看一眼的。
哪怕是一眼，他都覺得自己賺到了。
哎。
林深深有點不太敢跟他說話，站了這麼久她兩條腿有點麻，可她也只是原地動了動腳，像是生怕自己會驚擾到秦培，也不敢做出太大動作。
最後還是看着秦培慢慢垂下頭，她纔敢小聲說話：“秦培……你還好吧？”
沒人迴應。
林深深鼓起勇氣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腦袋從他身側繞過去，問得更謹慎：“凌謙已經走了，我們現在是不是也該回——”
“等一下。”他打斷她後面的話，剛纔竭力在顧凌謙面前維持着的冷靜，此時已經慢慢顯露出裂痕，眉眼間的疲倦清晰可見。
可能是長時間沒喝水，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到嗓子眼煙熏火燎的疼。
“我去個洗手間，你自己找個咖啡店坐坐。”
不等她迴應秦培便朝着斜對面角落處的洗手間走過去。
一開始步伐還看不出特別明顯的變化，等到周圍穿梭的人羣愈發密集，他才加快了速度，到最後幾乎就是小跑進去。
洗手檯前邊站着兩個中年男人，秦培和他們隔開了幾步，雙手放到感應器下兜了一捧涼水澆在臉上。
他反覆往臉上澆水，手指用力摁着發脹的眼角，然後用力在臉上拍了幾下。
停下來的時候，兩邊臉都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