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一

西域(一)

每隔幾天,文帝都會前去探望李氏。

今夜到了來鳳殿的時候,已經很晚。

文帝方纔是自己走過來的,今夜的雪又大起來,風夾着雪吹在臉上,剛出門的時候感覺如刀刮一般,硬生生地痛,走久了,便整張臉都失去了知覺。忽然走入室內,一股熱氣撲在臉上,不免讓文帝覺着一陣暈眩。

此時李氏尚未就寢,依舊是安靜地跪在佛像前,緩慢地轉動着手中的佛珠。

“母后。”文帝定了定神,眼前事物依然不太清晰,便只是微微躬身行了個禮,便在李氏身旁跪下,“讓母后久等了。”

“不打緊,”李氏聽了聲響,緩緩轉過頭來,略顯蒼白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虛弱而無力,“這兩天,我心中亦是煩躁,即便是躺下了,也未必睡得着,不如在這裡跟菩薩多呆些時間。”

恍惚間,文帝竟覺眼前的婦人仿若一夜之間開始蒼老。文帝從小與自己的母親不親近,他總是害怕看到李氏的眼睛,覺得那當中過於濃重的溺愛壓得自己無法呼吸,漸漸的學會了逃避,而長大了之後,更是連這樣的探望也視爲例行公事。現在想起,心中難免涌起愧疚之情,看着李氏瘦弱的側臉,艱難地道:“母親……對不起。”

“母親說了不打緊。”李氏又笑,輕輕放下手中的佛珠,微顫着伸手撫着文帝的臉,“倒是你,怎麼臉色這麼差?是不是朝中政務太多,沒有好好休息?”

文帝不知是不是因爲身體上的不適,今夜顯出難得的溫柔,擡手握着李氏的手,輕拍她的手背,輕柔地道:“母后不要過於擔心,孩兒很好。”語氣間,卻無法掩飾極度的疲憊。

“這仗,要是打得太苦,便試着放手吧,”李氏深嘆一口氣,又轉頭面對着佛像,“把你生在帝王家,也不知是不是母親對不起你。”

“哼,”文帝忍不住苦笑,也跟着李氏轉頭,看着金燦燦的佛像卻讓暈眩加重,連說話也顯得艱難,“這仗,恐怕就是兒臣想打,也打不下去了。”

李氏不解地微微轉過頭,“怎麼了?前幾日不是才聽你說你們二人還屬勢均力敵嗎?”

“母后,比尚書他恐怕會站在沈博競那一邊了。今天朕打輸了這最關鍵的一仗,接下來面對朕的,很可能就是潰敗。”佛像上的金箔在搖曳的燭光下光芒不減,文帝看得刺眼,只能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雙膝,搖了搖頭。

“弘湛……”李氏只是一個女子,她雖知道文帝心中此刻的苦悶,卻不懂得如何安慰他,張開口,卻無法說下去。

文帝感覺到李氏的窘迫,對她笑了笑,“其實這也是必然。父皇他一直未教過朕任何兵家之法,朕只能恪守夫子們教的做一個明君。朕會治國,卻不會打仗。就連自己僅有的一些韜略,也是沈博競教授的,試問徒弟又如何勝得過師父?只是母親,朕已幾近失去了所有,若連江山都失去,朕實在是不甘啊。”

李氏還想說什麼,剛張口,卻聽見門外一陣敲門聲,這個時候敢來打擾的只有爾安。

得了允許,爾安走入遞給文帝一張紙條,“皇上,這是兵部傳來的加急奏章。”

如此被打擾,文帝心中難免心煩,擰着眉,瀏覽了一下紙條,卻笑了出來,擡頭看着李氏道:“母親,看來上天對朕,還是不薄的。”說罷起身,笑容卻是不減,“母后,朕今夜有急事,先行告退,明晚再來看你。”

李氏看着文帝明黃的背影,忍不住又是一陣嘆息。

願下一生,莫要再把你生在帝王家。

文帝離開來鳳殿,卻是越走越快,爾安是習武之人,跟在後面自然不覺着吃力,但也是奇怪,“皇上,發生了什麼事?”

文帝輕笑,在夜幕下爾安看不清他的臉,只聽得他一聲鼻息,便已感到他的興奮,“兵部來信,陳國在西域邊境作亂。”

爾安皺着眉,彷彿知道這消息背後藏着什麼,卻又無法辨明,“皇上的意思是?”

“傳令下去,陳國在我西域邊境作亂,駐守邊境的喬將軍抵禦不足,現派定安將軍沈博競前往協助鎮壓。”

爾安終於明瞭,倒是放慢了腳步,“皇上,這是緩兵之計?”

“恩。”文帝又笑,步履愈速,“這是天賜的良機,本來現在比尚書連站在沈博競也那一邊,朕是完全被束縛住的。但只要沈博競不在京城,朕便有可能扭轉這乾坤。”說到最後,忍不住聲音也提高了。

爾安停下了腳步,沉吟半晌,又快步追上,“皇上,那也讓他跟着去西域嗎?”

文帝突然收住了腳步,重心不穩,便又恍惚了一下,很久纔回過神來,“都已經到這一步了,便讓他跟着去吧。”

宮牆深深,是哪裡迴盪着一聲嘆息。

聖旨傳來的時候,柳大爺正和沈博競在一起寫字。

柳大爺咬着筆頭,對着一張白紙,卻半天下不了筆。

“你到底要寫什麼?”沈博競在一旁也看得不耐煩了,本來還難得賞臉給柳大爺磨了一會兒墨的,現在也忍不住隨手丟下墨硯。

柳大爺擡頭看看沈博競,露出職業xing的笑容,“沈將軍,我在寫對聯呢!”

“年早就過完了,你寫什麼對聯。”沈博競終於忍不住,狠狠地白了柳大爺一眼。

“沈將軍,”柳大爺看恩客神色不對了,連忙放下筆,走到沈博競身側,雙手環上他的頸項,在耳邊柔柔地說,“我們萬菊園重新開業幾天了,我一直覺着少了些東西,今天出門回頭一看,才發現這門前少了副對聯啊!現在正愁着怎麼寫上一副呢。”

沈博競被他的氣息弄得渾身酥酥麻麻的,竟也起來興致,粲然一笑,“要不,我給你寫一副?”

“好啊!”柳大爺是喜出望外,湊過去在沈博競臉上送上一個香吻,“沈將軍親筆對聯,肯定能讓我萬菊園蓬蓽生輝啊!”

很明顯,柳大爺顯然忘了一個月前的慘痛回憶,他乖乖地站在沈博競,還給他遞上筆,鋪好紙,等着沈博競提筆。

沈博競倒是沒什麼猶豫,接過筆,便開始揮毫。

柳大爺也伸長着脖子,一臉的期待,沈博競寫一個字他就念一個字,“盼、此、園、千、受、無、疆。”

“好好!沈將軍果然文采非凡,光是這上聯就生動貼切,完全體現我萬菊園的風采啊!”難得沈博競沒有諷刺他,柳大爺自然是滿心歡喜,“沈將軍快寫下聯!”

但是,當沈博競看着他,嘴邊勾起一抹壞笑的時候,柳大爺的嘴角也跟着抽搐了。

“恨、此、菊、萬、鬆、無、垠。”

果然,柳大爺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沈博競淡定地放下筆,笑着對柳大爺說,“既然寫得好,便去掛起來吧。”

“沈將軍,你欺人太甚啦!”是可忍孰不可忍,正當柳大爺準備衝上去把對聯撕毀的時候,門外傳來一聲,“聖旨到!”

禮官在念聖旨的時候,柳大爺跪在沈博競身旁,看着他的側臉變化萬千。從一開始的yin雲密佈,到後來的憤怒不已,到最後,卻是輕笑了出來。

柳大爺始終是想不通那笑的含義,一送走禮官,便拋開了自己的職業素養,直接問沈博競,“沈將軍,如果無愁沒有猜錯的話,這次皇上是故意把你調離京城的吧。”

“恩。”沈博競起身,也把柳大爺拉起來,來到桌邊,提起筆,微笑卻是不減。

“這不見得是好事吧?”

沈博競依舊笑着,還很有興致地在對聯的右下角畫上一朵菊花,“恩。”

柳大爺開始頭痛了,也顧不上那副對聯了,看着沈博競,“那爲何沈將軍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本來,失了比尚書這個棋子,我是很失望的。現在小弘湛要掉我離京,我也不敢輕舉妄動。”沈博競仔細地勾勒着那朵菊花,笑意更深,“可是,小弘湛忘記了,西域是一個好地方啊!”

西域?可曾是沈博競和先帝定情之處?

“沈將軍得意思是?”

一筆勾勒完,沈博競滿意地欣賞着那幅對聯,“你跟着去看看就知道了。”

“跟着?”柳大爺猛地一跳開,“沈將軍,我們的交易就剩最後這兩天了,如果您是後天出發的話,就剩一天了。無愁就不用跟着去了吧?”

沈博競滿意地放下那副對聯,擡頭笑着看柳大爺,“就是這最後一天,你也得跟着去。”

“沈將軍,”柳大爺快哭出來了,“無愁把最後一天的錢退給你吧,無愁就不去了。”

“我當初包你是包一個月的,最後一天你要是不陪着我的話,就把整個月的錢都退給我吧。”沈博競臉上的笑容越來越駭人,柳大爺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沈將軍,那無愁就陪你一天,就回來?”

“我們此行是要趕路的,一天可能就遠離京城了,要不到時候我放你下馬車,你自己走回來?”

“快點去把這副對聯掛起來吧。”

柳大爺一向崇尚高雅,萬菊園建園之初便在後面修建了一個清池,池邊種滿金菊,還親自起了名,叫菊映池。

平時柳大爺就愛坐在池邊吹吹風,拿自己的紙鎮出來曬曬太陽,可是現在正值隆冬,冰封了湖,經過湖邊的時候風吹在身上冷颼颼的,柳大爺也就很少來到這菊映池。只是今日柳大爺爲了西域一行要到萬菊園後面的街上去買些禦寒物品,便直接從後門出去了。

後來柳大爺想,如果從那時前門出去的話,又或者自己能夠不圖方便而從池邊繞過去的話,是不是就能免於這一劫?

這一劫的過程很簡單,不過是柳大爺爲了抄捷徑,直接從湖面穿過,然後“咚”地一聲,自己就掉到池裡了。

掉下去的瞬間柳大爺還想,自己也走過這池不下五次了,怎麼這次這麼倒黴就栽下去了呢?

之後柳大爺就沒有辦法思考了,冰冷的池水包圍這自己,如上萬支銀針瞬間從毛孔刺入,硬生生地颳着自己的皮膚,毛孔越是不斷地收縮,那針就刺得越快,與肌膚摩擦就越是劇烈,疼痛直入腦髓;霎時,那些銀針仿若突然長出了根,囧囧肌肉後仍然不肯放過自己,張牙舞爪地吞噬着骨髓。再之後,就從腹部開始,全身開始不住地抽搐,身體也慢慢下沉,連胸腔也開始生痛。再下一刻,已經不會呼吸。

這當中,柳大爺一直睜着眼的,流水緊咬着眼球,看着眼前的物體不斷移動,自己的卻是除了痛,沒有一點意識。

就在柳大爺快要停止呼吸的時候,感覺一陣暈眩,眼前的物體開始下沉,猛地有什麼衝破的胸口,沒有想象中的舒暢,而是更猛烈地衝進大腦。

等柳大爺回覆意識的時候,他明白了三件事:一是方纔衝進大腦的正是新鮮的空氣,二是自己正被一個明黃的身影被提了起來,三是自己真的不會倒黴到莫名其妙地掉下水去。

身體被懸在半空,腳尖仍然輕碰着冰水,柳大爺雖然離了水,抽搐卻並未停止,腹肌在不斷地抽動,一下一下向身體背面衝擊,肌肉的扯動,連嘴也沒有辦法合攏,牙齒不由自主地不斷咬合。

神智不清間,柳大爺也能憑着習慣和直覺,用盡全身力氣張合着嘴脣,發出那幾個音節,“你這次又想要什麼?”

文帝臉上彷彿也結了霜,手輕輕下垂了一些,柳大爺的腳踝便也跟着再次浸入水中,仿若無數只蟲在腳踝處撕咬着,有一直往上竄,進入心臟,“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我不想看到沈博競活着從西域回來。”

柳大爺艱難地咬着牙,只覺得眼前的身影越發的模糊,只看到明黃一片。可是,看不見不是更好?

“我知道了,我會做到的。”

文帝臉上卻未現滿意之色,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提着柳大爺的手勉強地往旁邊移開,剛想放手,又想起什麼似的,再次把柳大爺的身體移回水面,“是你說的,這煙花必須得在心愛之人合歡之時方可下,這麼說沈博競可是愛上你了?”

見柳大爺沒有出聲,文帝的手繼續下沉,柳大爺的雙膝已進入水中。

如果說方纔的腳踝是萬蟲撕咬的話,那麼現在的雙膝,只能用千刀萬剮來形容了,還一點點地削着肉,恍惚間,柳大爺甚至看到有人在拿着到在一片一片地割着自己的肉。

“朕在問你,沈博競是不是愛上你了?”

柳大爺本能地想拿手去捂着自己的膝蓋,卻發現這樣被提着,雙手根本就沒有辦法往下伸,只能咬牙忍受,“應該是。”

“那麼,你呢?”文帝冰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火花,手卻依舊緊緊地抓着柳大爺的衣領。

“不……不知道。”

柳大爺還未說完,就感覺雙股忽然就失去了知覺,這次他只能憑直覺猜想文帝怕是把他的半身都放入水中了。

“不要跟朕說不知道。”咬牙的,不僅柳大爺,還有文帝。

隨着雙股失去知覺的,還有自己的腦袋,柳大爺眼前已經是灰濛濛一片,卻用盡全身力氣還文帝一個冷笑,“也不是沒有可能。”

忽然,柳大爺感覺天旋地轉,是文帝把柳大爺重重地甩到一旁的冰面上。而他自己也跟着全身發抖,狠狠地說:“你自己記着,只有空瓶才能回來換解藥!”

柳大爺看着那片明黃漸漸遠離,緊繃的心漸漸放鬆,也恢復了一點力氣,這次,他給文帝一個更深的冷笑,“弘湛,你該不會以爲我還愛你吧。再深的愛,也早被你自己用一次次的折磨給磨光了。那樣的愛,我已耗盡畢生的力氣,再也給不起了。”

文帝頓了一下,又繼續前行。

是什麼落在冰面,只一瞬間,便化爲一顆晶瑩的冰珠。

明日便要出征。

此刻沈博競浸在一池熱水中,舒適地靠着浴池壁,靜靜整理思路。

忽然,聽得門外一陣奇怪的聲響,沈博競一向警覺,便披了件內衫前去查看。一打開門,卻見渾身溼透的柳大爺躺着門外。

沈博競正想嘲笑柳大爺一番,把他翻過來的時候,卻連自己都嚇到了。柳大爺的臉色與他身側的雪無異,沒有一絲顏色,已不是蒼白可以形容,嘴脣卻是駭人的深紫,仍不斷地顫抖,卻漸漸地連顫抖也顯得無力。

沈博競一怔,連忙抱起柳大爺,往室內走去。手上冷熱交融,冷的是已經結冰的衣衫,熱的是柳大爺異常高溫的肌膚。柳大爺的身子不斷地抽搐,劇烈地搖晃,幾次差點摔倒在地。

沈博競吃力地抱着柳大爺,幾乎是飛奔進浴室內。眉緊緊地糾結在一起,冰冷的衣衫貼着他敞開的胸膛,彷彿形成一個個冰刃,一下一下地刺入他的心中,連心臟也跟着抽痛。沈博競想不懂,那究竟是恐懼還是震驚。

到了池邊,沈博競慌亂地替柳大爺解去衣衫,抱着他滾燙的身體,本想馬上把他放進池中,一想覺着不妥,只是緊緊地抱着他,把他圍在自己的懷抱中,嘴脣向他的頸項呵着熱氣,一隻手在他的背部大力地摩挲,另一隻手撫過他不斷抽搐的腹肌。

忍不住小聲在他耳邊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樣?”發出的聲響,支離破碎得連自己也無法分辨。

良久,柳大爺終於停止了抽搐,沈博競自己卻因只披了件薄薄的衣衫冷得嘴脣也發白。他緩慢地把柳大爺放進池中,自己也跟着踏了進去,靠着池邊,托住柳大爺的身體。

雖然在池邊沈博競已經儘量讓他的身子慢慢回覆了熱度,可突然而來的熱氣讓柳大爺又開始了顫抖,臉上莫名地一陣紅一陣白。沈博競的心臟抽動得更加厲害,連帶手也跟着痙攣。自己雖然行軍這麼久,卻從未遇過這種情況,他只能用手慢慢地摩挲這柳大爺的背部,嘴上開始呢喃,“沒事了,沒事了。快醒過來吧,快醒過來吧……”

好在,此時柳大爺也漸漸回覆了神智,慢慢看到眼前的身影。辨不清人,氣味卻是熟悉,讓人心安。

可是不久隨着神智一起涌上的還有從未有過的恐懼,柳大爺像溺水一般,死死地抓住沈博競的肩膀,“冷,冷……”

沈博競的心終於停止了抽搐,他緊緊地抱着柳大爺,胸膛貼着胸膛,想再傳給他一些溫度,心裡輕輕地吁了一口氣,“沒事了,你醒過來就好。”

奇怪的是,柳大爺沒有預料中的回答,而是依舊不停地在呢喃,“冷,我冷……”

沈博競剛舒展的眉,又漸漸擰在一起,心一點一點跟着又開始了刺痛。他慢慢放開柳大爺,看着他,卻發現他的臉顯出一種奇異的潮紅,眼睛半眯着,卻沒有焦距。沈博競這才發覺柳大爺其實並未恢復,手腳又開始慌了,想要叫大夫,開口的瞬間,心中卻涌起一股熟悉的絕望,彷彿眼前的人,也如當初那樣在自己眼前逝去。

只有自己能救他,只有自己能把他拉回來。

知道來不及了,沈博競腦中卻閃過很久之前聽過的一個偏方,也只能那樣了。

沈博競轉過身,讓柳大爺靠在池壁,擡起柳大爺的雙腿,架在腰間。

柳大爺的萬受菊被突然張開,熱水突然涌入體內,讓他的身體難耐地扭動一下,用氣息發出,“不要,不要。”

沈博競的心臟依然不住地抽動,身子微微往前探,在柳大爺的耳邊柔聲道:“沒事的,忍一下就好,忍一下就好。”

說罷,腰也跟着往前探,緩慢刺入。

熱水的潤滑終究不比油脂,摩擦間熱水跟着進出,還是讓柳大爺感覺火辣辣的痛,他極力地扭動着身子,伸手想要推開,卻因失了力氣,顯得那樣的無助。

沈博競終於明瞭,心中的那種感覺真的是心疼,一種很熟悉的心疼。他拉起柳大爺的手,放到脣邊細細地吻着,“別怕,一下就好,一下就好。這樣才能救你。”接下來,是更堅決的進入。

進出間,身體漸漸升溫,柳大爺本來時冷時熱的身體也開始平穩下來,一股溫熱漸漸燃起,從下一直升入心中,驅走藏着身體裡的股股寒氣。嘴脣停止了顫抖,換上的,是聲聲無力的嬌喘。

沈博競溫柔地進出,緊糾在一起的心臟也是慢慢地放鬆。手上卻是沒有停止,繼續溫柔地撫着柳大爺並不平滑的背部。

最後一瞬,柳大爺的神智終於回覆。

如果自己不是錯覺的話,這場歡愛,沒有歡,只有愛。

是什麼在一片水汽迷濛中閃耀點點火光。

之後,柳大爺就昏睡過去。大夫來看過,說他的脈象已經平穩,便只是給他開了些藥,讓人煎給他喝。

沈博競聽了,也是放心不少,本想守在他身邊,可惜明日就要出征,很多事都必須商議,只能先行離開。

日暮時分,柳大爺終於醒過來。

睡眼惺忪間,只見牀邊有一修長的身影,安靜的站立。夕陽的餘暉從窗外照入,逆着光,竟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沈將軍?”柳大爺神智還沒完全恢復,只能猶豫地發出幾個音節。

眼前的身影漸漸放大,柳大爺恍惚了一下才知是那人漸漸走近,依舊看不清面目,只能看見那人有些慌亂地在牀邊坐下,拿起自己的手,放在胸膛上,“逸朗,是哥哥。”

“哥哥?”柳大爺的手就貼着崇善的心臟,感受着那起伏的心跳,一下一下撞擊這自己的手心,柳大爺終於嗅到生命的氣息,“哥哥,你來看我啦?”

崇善的臉快要皺成一團,蒼白如紙,全然沒了平日儒雅,握着柳大爺的手也越來越緊,“逸朗,你沒事了吧?”

柳大爺感覺自己的手漸漸溼潤,也不知是被是崇善手心的汗還是他淌下的淚給沾溼。夕陽打進室內,依舊是刺眼,讓柳大爺的眼睛一陣刺痛,連淚水跟着滾出,可是他卻硬是擠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只是無力地牽動嘴角,讓人看了更是心酸,“沒事。已經沒事了,哥哥別擔心。”

崇善感覺心中有什麼在無情地啃咬,頓時失了力氣,整個人伏在柳大爺身上,死死拽着他的衣袖,“逸朗,我們收手吧,哥哥就是死也不願你再受苦了,我們馬上離開京城回去江南,我們一起渡過最後這六年好不好?”

柳大爺的脖子沾滿了崇善的淚水,勉強提起手,在崇善背部輕拍,“哥哥別哭,快了,我們差一點就成功了。再等等吧。”

“不,”崇善死命地搖頭,“哥哥不想再下去了,哥哥怕………怕下一次,你就………你就熬不住了。”

柳大爺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鼻息輕輕噴在崇善的耳邊,“哥哥,如果就這麼放棄了,我們之前受的苦不就白費了嗎?哥哥,逸朗真的不甘心。”

“那也不要去什麼西域了,哥哥不能讓你再離開我的身邊!”

“哥哥你忘了,離開京城我不是應該更安全嗎?”

柳大爺感到崇善抓着自己雙肩的手越來越緊,肩上硬生生地痛,過了半晌,崇善方擡起頭,坐直身子,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平靜,他苦笑着替柳大爺理了理凌亂的髮絲,“你決定了要站在哪一邊了嗎?”

“恩。”柳大爺依舊無力地點點頭,“決定了。”

“可是因爲你愛那個人?”

“不是,這個決定,只關乎利益。”

“放心,”崇善輕柔地撫着柳大爺的額,“無論你怎麼決定,哥哥都會竭盡一生的力量去保護你的。”

不久,柳大爺又閉上了眼睛,崇善呆了一會兒,便悄悄離開。

看着崇善離去的背影,柳大爺心裡只回響着一個聲音。

哥哥,其實逸朗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甘心走呢,還是不捨得走?

我更加不知道,若是遠走江南,我捨不得的,到底是誰?

柳大爺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只覺顛簸得厲害。微微睜開眼,又見一個身影坐在牀邊,這一次終於辨得清楚了。

“沈將軍。”一張口,卻感覺喉嚨如火燒一般痛得厲害,聲音也是嘶啞。

沈博競仿若早已預知一般,坐近柳大爺身旁,右手托起他的身子,把左手端着的茶杯送到柳大爺的嘴邊,“快喝杯茶吧,你已經睡了一天多都沒喝過水了。”

“謝謝,”柳大爺虛弱地牽起嘴脣,茶水流過喉嚨,疼痛減輕不少,“沈將軍,昨天謝謝你了。”

“昨天?”沈博競無奈地勾了勾嘴角,“你已經睡了一天多了,那是前天的事了。”

“前天?”柳大爺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又摸了摸身下顛簸的牀鋪,“這麼說,我們現在已經在出徵的路上了?”

“你總算恢復過來了,”沈博競放下杯子,本來想把柳大爺放平讓他繼續睡的,又發現他仍然冷得發抖,乾脆脫了外套,自己也鑽進被窩裡,輕輕摟着柳大爺,“你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恩……”柳大爺撫着額,又用力地思考了一下,“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應該是一不小心掉到菊映池裡面了。”

“掉進池裡?”沈博競一臉懷疑地皺了皺眉,“好好的你怎麼會掉到池裡了?”

“這個,”柳大爺看來是真的恢復了,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手還開始不斷撩撥着沈博競的衣襟,“當然是因爲想着快要離開沈將軍了,心情過於低落,沒有看到冰面的裂縫,就摔下去了。”

沈博競本來想白他一眼,一看柳大爺那病怏怏的樣子,也就不忍心了,“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沈博競又勾起他那詭異的笑容,“那誰把你扔在我的門口你知不知道?”

柳大爺很堅決地搖頭,“不知道。”

二人靜了半晌,柳大爺看着沈博競的嘴脣越抿越緊,心裡也開始慌了,連忙把手伸進他的衣襟內,溫柔地盯着沈博競,本來柔媚的聲音因爲虛弱無力而更顯妖豔,“不過,無愁記得是誰把我救回來的喔!”

柳大爺發誓他看到沈博競的目光不自在地遊移,連身體也不安地扭動,“我不過是不想別人以爲你是被我玩死的,給我落下罵名而已。”

“是這樣嗎?無論如何,無愁還是要好好感謝沈將軍的,“柳大爺很應景地嗤笑了一下,身子更貼近沈博競,還在沈博競的胸膛蹭了蹭,“要不,無愁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沈博競鄙夷地掃視了一下柳大爺,“就你這副樣子?”

堂堂萬受菊柳大爺怎可忍受這般輕視?柳大爺憤懣難耐,很果斷地翻了翻身子,壓在沈博競身上,“沈將軍,要不我們試試?”開口才發現,就這麼一下動作自己就已經喘得厲害,連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也說得斷斷續續的。

“算了吧你,”沈博競輕輕揮了揮手便把柳大爺從身上甩了下來,卻還是伸手摟着柳大爺,“我記得你說過這是最後一天的吧,你不想我把你放下馬車就不要出聲。”

“沈將軍,你怎麼這麼不自在的樣子?我說你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這次沈博競倒沒有臉紅,只是終於忍不住,狠狠地白了柳大爺一眼。

柳大爺好不容易忍住沒有偷笑,閉上眼睛,卻又睡不着,便又開始開口,“沈將軍,我記得你說過,西域對你是個很重要的地方吧。”

“恩。”沈博競閉上眼,臉上未現波瀾。

“那個時候你和先帝也是這樣相擁着一起前往西域的嗎?”柳大爺怕是從鬼門關走過了一趟,看什麼都豁達了,很不怕死地觸碰着沈博競的底線。

沈博競倒沒有預想的那般激動,只是挑了挑眉,眼睛依舊沒有睜開,“行軍的時候是要騎馬的,要不是看你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你認爲我會坐馬車嗎?”

“那沈將軍,這次重遊故地你會想念先帝嗎?”

“你真的想我把你扔下馬車?”沈博競睜開眼睛,兇狠地盯着柳大爺。

不久,二人相擁,沉沉入睡。

西域之行不比江南,不僅一路上顛簸得厲害,而且越往西走,天氣就越加惡寒,即使一直呆在車裡,柳大爺也是明顯感到那股乾冷,就連柳大爺原本如水般的肌膚也不免覺着有些生痛。

好在柳大爺經歷了一場大劫後身體太虛弱,這一路上大半是在睡夢中度過的,每天有人按時送上湯藥,實在冷得厲害還有個人肉暖爐,一路下來倒也還能適應。

每次柳大爺醒來,總看見沈博競一個人安靜地坐在自己身邊,有時候是對着一張西域的地圖在思考什麼,有時候卻是一個人看着窗外的風景失了神。眉頭卻是一直緊鎖的。

作爲小倌的第一條規則就是不能打擾客人,更加不能打探客人的心思,所以柳大爺裝作沒有看見,翻過身繼續睡。

這一行走了十多天,就在柳大爺基本恢復健康之際,終於到達了西域。這次的鎮壓不急,也急不得,沈博競便讓大軍先停下休整,理清敵情才發兵鎮壓。

大軍駐紮在布邑城的北郊。

布邑城是現在西域邊陲的一座比較大的城池,過了布邑城往南走不遠,便是陳國的邊境。雖然兩國時有紛爭,但邊境的商貿往來依舊繁盛,也使布邑城長久繁華不衰,這次陳國進犯,也只是敢在布邑城南邊的一些小城搶掠,不敢在此作亂。此次大軍駐紮在布邑城的北郊,就是因爲一來這距離陳國不遠,要發兵也容易,二來在這裡方便補充物資。

柳大爺在馬車上憋了這麼久,一聽見可以下車,連忙乖乖換上小廝的服裝,衝下馬車。

着地的瞬間,柳大爺卻是驚呆了。

長河落日圓的美景不是沒有聽說過,但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此時正值日暮,一望無垠的戈壁,沒有想象中的飛沙走石,目所極處的天邊卻還是泛着淡淡的黃,夕陽通紅卻不刺眼,儘管是大軍過境,依舊是安靜地掛於天邊。這是一副畫卷,比起江南煙雨,更撼動人心。

長風獵獵,恨不得忘卻哀愁與天共飲。

柳大爺靜靜看了這醉心之景,半日方纔回過神來,轉頭看身邊之人,卻是依舊抿着脣,眼角也是泛紅。手上緊握着一把劍,連骨節都發白。曾與君共走的天涯,今日重遊,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吧。偏巧心中的執念於不久前被柳大爺說穿,沈博競此番的心情,自然是複雜的。

柳大爺也很識趣地沒有出聲,靜靜地欣賞美景,後來索xing坐了下來。可還沒有着地,就被人揪着衣領提了起來,“你剛從鬼門關走回來,這地面冰涼,你這麼坐下去,你是不想活了?”

“沈將軍,我這不是坐着等你慢慢回首往事嘛!”柳大爺就這麼被懸空提着,氣勢上下去了,還是用力白了沈博競一眼。

沈博競倒是一時語塞。

這麼多次脣舌脣舌交鋒,柳大爺這是第一次佔盡上風,心裡當然歡喜。但作爲小倌的,最最要不得的,就是不給恩客面子,所以柳大爺很專業地換了話題,“沈將軍,這裡是哪裡啊?”

“布邑城的北郊。”沈博競還是有些許不自在地咳了咳,又換上那冰冷的臉,擡手往南北指了指,“那裡布邑城,再過去,就是西域的邊境——玉樓關了。”

“布邑城?可是西域最繁華之處?”柳大爺探首望去,只見一片火光點點,怕是日暮時分,民宅都開始點上燈。

“恩。”沈博競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可提着劍的手卻再次抓緊,“這布邑城的夜市是最熱鬧的,小商販都在道中吆喝,人聲鼎沸摩肩接踵,比起京城夜市,亦有另一番風味。”

“真的?那麼,那裡可有紙鎮賣?”柳大爺聽得快要流口水了,畢竟在馬車上呆了大半個月,也沒怎麼走動,身體也僵硬了,自然是苦悶。現下身體好了,也開始思念起他的寶貝來了。

沈博競看了他這副樣子,原來緊繃的臉也稍微放鬆了,手上卻依舊提着柳大爺的領子,往一旁的馬羣走去,“那不如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咋一聽,柳大爺還是很歡喜的。可一想不妥,又掙扎着停下來了,“沈將軍,我們這次來是來打仗的吧,現在去,合適嗎?”

沈博競完全不理柳大爺,拖着他的衣領上了馬,“跟陳國人打仗急不得,就讓士兵原地休整,我帶你去布邑城逛逛吧。”話畢,摟着柳大爺的腰,策馬飛奔。

平時在京城,柳大爺也不是沒有騎過馬,可在西域就不是一回事了。乾燥的風打在臉上,如刀刮一般硬生生地痛。西域日夜兩重天,白天尚暖,夜晚卻是惡寒。現在正值晝夜交替,一股股寒意彷彿從身體深處莫名而起,柳大爺剛經歷一大劫,心靈和□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好在沈博競察覺到了,右手摟着他的腰的手漸漸收緊,柳大爺靠在他身上,也安心不少。

到了布邑城,已是華燈盡上。

西域的夜市,雖然沒有京城的奢靡,卻是充滿了異域風情。滿目穿着胡服的行人,路上各色小販,用不同的方言吆喝,行人亦是慢慢地挑選把玩。燈影交錯,熱鬧非凡。

離開的京城,柳大爺彷彿也脫xia了一身脂粉氣,如孩子般左竄右跳,這裡看看那裡摸摸,偶爾看了喜歡的,還試着與小販討價還價,臉上始終藏不住笑。沈博競也是不出聲,微笑着跟在他背後。

此情此景,倒是對二人來說都格外熟悉,不過久遠了一些罷了。

走了一會兒,柳大爺卻是突然停住了腳步。

眼前是一座熱鬧非凡的酒樓,賓客絡繹不絕,還有幾個胡人少年站在門前,以柳大爺多年的從業經驗,怎麼會不知道這是什麼。

柳大爺忍不住撫了撫額,搖搖頭。又轉頭看跟在自己身後的沈博競,“我說沈將軍,怎麼無愁每次跟你出來總會鬼使神差地走到小倌館去?”

不料沈博競興致起了,笑着大步上前,勾着柳大爺的脖子往裡面走,“你當了這麼多年小倌,自己卻沒有被侍奉過吧?今日就帶你去體驗一下。”

柳大爺從業多年,還真的沒試過這麼大搖大擺走進小倌館。一走進去,便有小倌纏了上來。柳大爺一開始還很彆扭的,到了後來,倒也適應了。特意粗着嗓子嚷嚷叫小倌開了間廂房,還頤氣可使地指揮小倌倒酒,上菜。沈博競也不惱,一直好笑地跟在他身後。

這胡人的小倌,和萬菊園裡的確實不同。肌膚透白,藍眸皓齒,一顰一笑皆帶着異域的妖豔。見沈博競坐懷不亂,便死命地纏着柳大爺,一開始還只是輕摟着柳大爺的脖子,後來還幾度欲送上香吻,正當他的手向柳大爺的兩股探去時,就被人從身後提了起來。

回頭一看,是一張冷冷的臉,“我們今日不需要小倌作陪,你領了賞,便下去。”

“我說沈將軍,你帶我來小倌館又不許別人伺候我,難不成你是想借個地方好好享用無愁?”柳大爺還在認真研究這胡人小倌館的經營之道,就這麼被打擾了,自然是憤懣,揮退了小倌,自己便向沈博競抱怨。

沈博競臉上卻浮起是淡淡的笑,“你有聽過有人請年老色衰的男妓去光顧小倌館嗎?”

這下柳大爺是真的被激怒了,“無愁也沒聽說過有將軍拋下士兵自己來尋歡作樂的!”

沈博競笑意更深,嘴邊勾起好看的弧度,端起桌上的酒杯,含笑看着柳大爺,“怎麼沒有?十年前,我就是這麼打下西域的。”

柳大爺氣得神智也不太清了,也給自己倒了杯酒,一灌下去,這胡人的酒可是火辣,嗆得柳大爺好久才說出話來,這下就更加口不擇言了,“難不成先帝還帶你來小倌館尋歡?”

“到小倌館倒沒有,不過出徵前夜,他也帶着我走過這夜市,也像我方纔那樣,跟在後邊。”沈博競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放下酒杯,轉過身看着窗外,“只是那時候戰亂,布邑城還沒有這麼繁華。”

“沈將軍,十年了,就是三個布邑城也造出來了,還有什麼事能跟過去一樣呢?”柳大爺沒有再碰那杯酒,卻是四處張望起來。恩,這裡的裝飾確實新奇,回去可以考慮給萬菊園在佈置佈置。

“十年了。”沈博競看着窗外自言自語,西域的月格外的清明,看久了,竟覺得刺眼。

正當柳大爺還想開口之際,窗外飄過一個黑影,眨眼間,就站在窗邊。

“沈將軍。”那人彷彿是懸在空中的,只用腳尖輕輕點着窗臺。一身黑衣,連臉上都罩着黑衫。柳大爺嚇了一跳,可一想,就知道個大概了,這大約就是傳說中的八十黑蛟吧。

“說。”沈博競霎時換上了一臉冰冷,臉上全然沒了方纔的笑意或者惆悵,放下酒杯,盯着那個黑影。

“沈將軍,已經查探清楚,這次所謂的作亂不過是有些流氓在邊境搶掠,並非陳國起兵,怕是這喬將軍想向朝廷討軍餉才誇大其詞的。”那人說話間,語氣完全沒有起伏,身子也是一動不動,確實有些駭人。

“恩。”沈博競一時無話,低頭沉吟片刻,對着那個黑影說,“他陳國狼子野心,說不定也會趁亂起兵,你再去看看情況。”

“是。”

“慢着,”黑衣人得令欲離去,卻被沈博競叫住,“你派大約二十個人,喬裝我國現在陳國的奴隸。先準備好,聽我命令行事。”

“是。”

晃眼間,黑衣人便消失無蹤。

柳大爺終於知道爲什麼沈博競會平白無故帶他來這小倌館了。

“沈將軍,”柳大爺等黑衣人走了半晌,才緩緩開口,“你方纔說的奴隸是指?”

沈博競拿起酒杯往柳大爺額頭敲了敲,“你忘了我跟你說過原來居住在西域的陸國人現在在陳國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嗎?我指的,正是那些人。”

柳大爺努力回想了一下,終於記得江南一行沈博競對他說過的話,“那麼爲什麼要派人喬裝他們呢?”

沈博競勾起嘴角,對着柳大爺詭異地一笑,“你忘了我說過,西域是個好地方嗎?”

這下,柳大爺就是不懂也不敢往下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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