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壓境，兵臨城下，兩軍對壘，只待一聲令下，大戰，一觸即發。
屆時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在這樣場景之下，席舒窈帶着她的人質駕着馬車而來。
兩軍之中，皆是看着自馬車下來的兩個女人，心中具是緊張不已。
朝廷這邊，席之陽、陶然、舒榮相求陛下靜觀其變。
南安王這邊則下令沒有吩咐，不準動一兵一卒。
“姚喜，靈兒待你如親妹，爲何？”
“夫人，與他說，我乃鎮國公府嫡長女，請他過來，我心中有惑，須他解。”席舒窈雖服下褚王特製的藥，不至於纏綿病榻，可她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哪有力氣在這裡大聲高喊。
“夫人放心，若真如你所說，我鎮國公幾百冤魂真不是他所爲，我會求陛下，放你們離開，絕不傷他，我沒有多長時間了，請你，別讓我死不瞑目，可好。”
看着席舒窈，藍靈兒心裡感慨萬千，不知怎的，每每看着席舒窈，面對她提出來的請求，她總是沒辦法拒絕。
“好，”
藍靈兒對着席舒窈點了點頭，看向褚徯的方向，高聲道：“王爺，世上並無姚喜，只有鎮國公府嫡長女席舒窈，席姑娘請您上前，有惑相詢。”
褚徯聞言，身子一震，鎮國公府的嫡長女竟然在他府上做了五年的侍女。
看着摯愛之人脖子上的匕首，他忙道：“席姑娘，你別傷了她，本王這就過來。”
說完不顧手下的阻攔，執意打馬上前，來到兩人的跟前。
“早就聽聞鎮國公府嫡長女養在深閨，身子孱弱，極少有人見過，當年鎮國公府慘案，至今無解，小姐失蹤，原以爲早已不在人世，不曾想，竟在本王府中。”
褚徯看着挾持着靈兒的女人，面色蒼白，虛弱無力的模樣，感嘆一聲。
這樣的身子，隔三差五的看大夫喝藥，可不就是傳聞中的鎮國公府嫡長女的模樣。
這些年，她雖爲侍女之名，卻從未做過侍女之事，不僅如此，靈兒對她關懷備至，還讓人侍候她。
這樣孱弱的她，怎麼可能以靈兒爲質，多半是靈兒自己跟她來的。
靈兒，總是哪樣善良。
席舒窈也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放下了匕首。
當年能活着，是親人以命相護，是陶然哥哥耗盡心力才護住她，是表哥不知道給她擋了多少災難！
之後又是褚王的全力救治。
便是來到南安王府，也是褚王洞察南安王的軟肋，把她送到他們身邊。
能讓南安王查不出她的來路，還是依靠於褚王的安排。
“王爺，邀你上前，實乃心中疑惑，只王爺可解，無奈之舉，望王爺見諒。”
席舒窈向南安王屈膝行禮，聊表歉意。
“席姑娘請，本王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南安王看着靈兒的示意，微微頷首。
是了，這些年，也就這位席大小姐的事上，靈兒還願與他多說幾句話。
也不知道是何緣由，靈兒竟如此在意她。
自當年事後，她不再信任任何人，這位席姑娘，卻是他都嫉妒的例外。
“其一，當年先太子代天巡狩，最終所有人員遇刺身亡，可是你南安王府所爲？
其二，我鎮國公府數百冤魂，是否與你有關？”
南安王聞言滿眼肅殺之氣，看着席舒窈的眼神充滿了冰冷。
席舒窈也感覺到近在咫尺的人身子在顫抖，似乎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
席舒窈握着藍靈兒的手，無所畏懼的看着南安王。
她連死都不怕，又何懼其他。
“不愧是鎮國公府出來的，不辱先人風範。”南安王見人竟然面不改色，不僅如此，還無言的安慰靈兒，笑了笑，稱讚一聲，收了氣勢。
“數代鎮國公一生皆爲國爲君爲民，乃我輩之楷模，本王曾恨過你祖父，卻從未想屠你滿門，本王不否認，席家二房是本王所爲，至於其他人，絕不是本王所爲。”
“你可願起誓我阿爹與鎮國公府與你無關。”席舒窈本就信這個護了她多年的人，這會兒已是信了大半。
可縱然不信又如何，她已經沒有家了，他如今有這能力阻止戰爭，難道要讓這千軍萬馬的士兵開戰。
讓無數的人失去阿爹或是兒子。
若是如此，只怕列祖列宗在天有靈，阿公在天有靈，都不會原諒她！
他日九泉之下，她又如何面對。
好在，國公府還有希望，十三叔還在呀！
只是苦了十三叔了，沒了親人，如今連唯一的侄女都要離他而去。
不過她相信，十三叔會有家人的，他的妻子兒女，定然不會讓他孤獨。
“本王起誓，若鎮國公府嫡出一脈滅門慘案與先太子一干人等遇刺和我褚徯有關，本王今生來世，永失，所，愛。”
褚徯沉默了好久，終究起了誓言。
“我信了。”席舒窈淺淺一笑，看向褚徯：“王爺，如果，我說如果，我能求陛下放你南安王府一條生路，讓你和夫人終成眷屬，這仗，還要打嗎！”
褚徯聞言，轉頭看着身後的部下，過了一會兒才道：“席姑娘太天真了，如果本王放下手中劍，身後的人還有活路嗎？”
“王爺終究是放不下權勢還是放不下人？”
“如果王爺放不下人，我一定能說服陛下，讓他們自由選擇，是解甲歸田，重回家鄉，還是繼續守衛家國，爲國爲民。
如果王爺放不下權勢，那麼我會選擇讓夫人與我一同走，畢竟，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是美人，還是江山，全在王爺一念之間。”
“席姑娘，你又拿什麼保證本王這些兄弟呢！”褚徯覺得席舒窈自信過頭，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又如何得知。
“王爺一定在想，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你一個反王，陛下如何信。
可王爺忘了，南安王府曾駐守南安城，一次次抵禦南疆的入侵。
如今朝廷百廢待興，南疆西秦北漠乃至全天下所有的敵國都在虎視眈眈，如果此時與王爺一戰，不管勝負，皆會元氣大傷。
可如果王爺與陛下握手言和，你身後千軍萬馬若是拿起武器，一致對外，那麼必定所向披靡，將敵人的野心粉碎。
如果解甲歸田，開荒種地，娶妻生子，繁衍子嗣，楚國未來，將是一片欣欣向榮，而不是一戰之後，元氣大傷，被他國趁機蠶食。
這些，都是我的底氣。”
席舒窈看着褚徯，一次性說了這麼多話，她的咳得不行，半天才緩過來。
“如果這些還不夠，那麼加上我席家的滿門忠烈，流芳百世的名聲呢！”
“王爺，你帶夫人回城，我去覲見陛下，如果明日是我前來，你放下兵刃，迎接陛下御駕，如何？”
“好，本王便信你鎮國公府流芳百世之名一回。”鎮國公府滿門忠烈，流芳百世，確是天下楷模。
“不論如何，當年是我席家治家無方，害得二位如今這般情景，此時此刻，不論是爲國爲民，還是爲你二人，席舒窈，必定不負二位。”席舒窈行了一個大禮，轉身往朝廷大軍走去。
不遠的距離，席舒窈卻走了很久，費了老大的勁兒，席舒窈自嘲，果然，身體還是太虛弱了。
最前面的士兵舉着刀，有些防備的後退一步。
“煩請通報，鎮國公府嫡長女席舒窈請求覲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