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回來了。”顧誠風塵僕僕地回到曼哈頓上城的別墅家中。
潘潔穎知道他的行蹤，早就提前放下手頭的工作，在那兒倚門而望了。
1月底的天氣，外面下着大雪。顧誠一進門，潘潔穎心疼地幫他撣風衣，還藉機揩油麼了一下。
“行了，哪有那麼嬌貴。一路上都坐車的，就花園裡淋了幾十米雪而已。”顧誠及時制止了表姐的溫柔。
潘潔穎埋怨了一句：“你這人，都沒個輕重緩急。yy網的事情，晚幾天處理也不是來不及。這邊傳奇娛樂還有一週多就上市了，你也不走點心再製造點利好消息，把券商集合競價擡一擡。”
顧誠和煦地笑笑：“這些事不是早就安排好了麼，臨時抱佛腳也沒用。”
“那你至少也該關心一下那些策略效果好不好、要不要臨時再作調整。”潘潔穎語重心長地說，最後隨口補了一句，“沒在外面拈花惹草吧？”
“誒？你不是最希望我去拈花惹草的麼？”顧誠半開玩笑地打趣。
潘潔穎頓時臊紅了臉，賭氣不跟他說這個話題。
畢竟她一直在顧誠面前裝大度，說什麼“你真找到結婚對象了我就退出”之類的話。但少女心事又怎是理智可以徹底駕馭的。明明心裡會吃醋，還不能表現出來，真是要憋得內傷。
顧誠見狀也自責不該開這個玩笑：“行了，有花草來惹我，但是我沒碰。”
“其實我也知道不該管着你的，就是忍不住。”潘潔穎感動地抽噎了幾聲，心思一轉，馬上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是李瑩麼？”
顧誠暗贊潘潔穎聰明，大大方方就承認了：“嗯，她其實是好人，不知道我現在有女朋友，所以纔來撩我，並不是想破壞什麼。我告訴她我有人了，她很乾脆就放棄了。”
潘潔穎想了想，嘆了口氣：“其實她也不錯，你要是真能和她結婚過一輩子，我倒是不反對……”
顧誠溫言安慰：“姐，你省省吧。你也不想想，我都跟你這樣了，就算最後沒結果，那也是多久之後的事情了？那些比我還老的女生，讓她們就這麼等着，耽誤人家青春年華，何必呢？”
顧誠說着，還把李瑩路上撩他的那些言語，對潘潔穎和盤托出，像是讓姐幫他分析一下。
潘潔穎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默然不語地想了一會兒，蹙眉道：“這麼說來，倒真是個厲害角色，比我原先估計的還要有手腕。估計她對你還算真心，只不過女強人麼，都不懂什麼情啊愛啊的。或許是她在你面前展現的拿捏住薩維林和扎克伯格的手腕太強，她怕你多心懷疑她，不肯委以重任，所以想簡單粗暴向你納個投名狀吧。”
顧誠一想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你怎麼這麼清楚？”
潘潔穎白眼一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廢話，這叫女強人最能揣摩女強人的心思！
這個話題，就算是就此揭過了。
潘潔穎也算知道了：顧誠是不會再喜歡比他年紀大的女生了。和她在一起，完全是親情和恩情使然。而且李瑩雖然不錯，終究人設上和自己太相近，都是精明果斷的女強人，都是中分黑長直的女王氣場高挑御姐。
顧誠已經有了她，哪怕只是爲了圖新鮮，恐怕也不會看上李瑩了。
“收拾一下，先吃飯吧。柳姐跟承銷券商的談判文件我都收着呢，一會兒吃完飯你看一下。”潘潔穎說着，一邊把自己做的菜端出來，一邊推着顧誠去洗漱。
顧誠每次出遠門回來，她都會親手做菜，這和忙不忙沒關係。
顧誠一邊吃飯，一邊隨手把一份文件擺在旁邊掃了兩眼，上面的內容正是公司cfo柳倩和紐約幾家券商的談判備忘錄。初步來看，一切都在顧誠的計劃之中。
在納斯達克，乃至全球其他任何地方的證券交易所，一家公司ipo（首次公開募股）的時候，都是要由一級券商集合競價承銷、然後纔在ipo日公開對二級市場的公衆出售。
通俗的說，所有股民接觸到的，都已經是二級市場，包括在股市上坐莊的大莊家，也不能例外。接觸一級市場的只有券商，因爲券商的本錢大、可以在“批發”環節介入，所以基本上是穩賺不賠的，除非遇到那些百裡挑一“跌破發行價”的奇葩，才能讓券商賠本。
集合競價環節，一般發生在ipo日之前數天。各家爭奪承銷份額的券商會以投暗標的模式集中出一組價格列表，標明每個價位的金額和擬認購股數。然後把這些券商的認購意向集中起來，按照價錢從高到低排序，排到滿足ipo擬發行股數之後，按照最後劃線的最低價集中成交。
具體到這次柳倩幫顧誠運作的ipo，大致規程是這樣的：假設傳奇娛樂原有股本2.1億股，擬增發4000萬股，增發率15%左右，集合競價前的底價是10美元一股。
然後假設承銷券商只有兩家，第一家給出的競價文件是20美元500萬股、18美元1000萬股、15美元1000萬股、12美元1500萬股。
第二家券商給出的競價文件是24美元200萬股、19美元1500萬股、16美元1500萬股、14美元800萬股。
然後，納斯達克交易所方面統計所有報價文件，發現截止到18美元這根線時，線上的總認購量是3200萬股，不足4000萬股；16美元這根線上的總認購量是4700萬股，超過了擬發行總量的4000萬股。所以，最後所有認購券商都會按照16美元一股的價格成交。
券商一報價在16美元以上的總認購意向股數是1500萬，券商二報價在16美元以上的總認購意向股數是3200萬。最終結果就是券商一承銷到了1500萬股、券商二承銷到了2500萬股。
從這項制度可以看出，券商集合競價時的成交規則，和二級市場上散戶交易規則是完全不同的。在散戶們的二級市場上，開多少價格就是多少價格成交（比如一個股票昨日收盤價10塊，今天跌停到9塊，如果你開一個11塊買入的大收單，還是會從9塊到11塊把所有拋單按照從低到高的價格依次成交）；而在券商市場上，哪怕給出了部分高價意向，最終也沒多少做冤大頭的危險。
在例子中，20美元甚至24美元一股的高價隨便喊，只要量不大，沒過新股發行量這根線，最後統統是按16美元成交，所以券商看到特別看好的股票時，纔會敢於喊高價。
站在即將ipo企業的角度上，在集合競價之前也是瘋狂散佈利好消息的高峰期。
大家都指望着讓券商覺得這個股票更有前途，從而在集合競價時爲了爭奪更多承銷份額而出高價。
柳倩這段時間在幫顧誠做的，就是這件事情。
至於柳倩手上的“彈藥”，自然是顧誠平時就下苦功準備的，而非臨時抱佛腳。
自從去年11月中旬，顧誠手頭那些利用“少女時代”選秀和《仙劍》籌片推廣人人網的事情忙完之後。以顧誠的忙碌，03年最後的40天裡他當然不會閒着。
他只是把工作的中心，從人人網這邊挪回傳奇娛樂，然後殫精竭慮想一些讓傳奇娛樂名下各網遊“竭澤而漁”的“強心劑”策略。
所謂強心劑，自然是一針下去立刻龍精虎猛立竿見影。
但，有後遺症。
只不過這些後遺症至少需要一年半載以上，纔會漸漸露出端倪、被有識之士看清。
而在顧誠的計劃裡，到時候他早就把傳奇娛樂甩鍋給孫正意了。
所以哪怕是氪，該氪就得氪。
……
2003年12月的時候，一度平穩運營了3年、利潤豐厚的華夏知名網遊《傳奇》，突然迎來了一次更新。
廣大玩家對這次更新的態度，一開始是驚喜，隨後是又愛又恨。
全國四五萬家網吧裡，各路玩家紛紛第一時間發現了《傳奇》在打開遊戲時、登陸之前多了幾行提醒文字。
“抵制不良遊戲，拒絕盜版遊戲；注意自我保護，謹防受騙上當。
適度遊戲益腦，沉迷遊戲傷身；合理安排時間，享受健康生活。”
咦？這是什麼鬼？
一個做網絡遊戲的，尤其是做100%靠鼓勵玩家練級賺點卡的網遊，居然開始說“沉迷遊戲傷身”？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吧？
如今可是03年底！磁暴步兵楊叫獸還沒出場呢！這種口號，不都該市遊戲公司被逼無奈才加的，哪有主動甘之如飴的道理？
然而，加口號並不是《傳奇》的目的，那只是一個幌子——雖然聽說傳奇和其他幾個傳奇娛樂、yy娛樂名下的遊戲都加上這種口號後，工信部和文化部的官員們對誠品系的態度着實好轉了一些。
毫無疑問，這條明顯討好工信部和文化部的口號，是出自顧誠的親自授意。因爲他知道這句口號兩年內就會出現，而且被有口無心地在華夏大地上喊個幾十年，一點卵用都沒起到。既然如此，還不如他自己主動喊出來。
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一個氪金的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