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 外面的天色便暗了下來。很快,盧修謹就聽到了淅淅瀝瀝的雨聲。他慢慢地轉頭看向窗外,見外面黑壓壓的一片, 不由得感嘆道:“這雨……來得好突然啊。”
聽到盧修謹那麼一句感嘆, 原本在一旁沉默地工作着的艾琳娜忍不住笑着插上一句:“先生, 您不是本地人吧?”見盧修謹點點頭, 艾琳娜繼續笑道:“您不是本地人, 所以可能不太清楚,這雨不是正常下的雨,是帝都的國師, 爲了祈禱帝都今年也平安無事,而專門做的小型的祈福。”
“這雨默認分章[3], ”艾琳娜往外看了一眼:“就是上天的迴應了。”
“迴應?”盧修謹奇了一下:“意思是, 上天答應了你們的請求?”
艾琳娜微微一笑:“當然不是了, 這只是‘你的要求我聽到了’,這樣的意思。”
盧修謹眼睛一轉, 稍一抿嘴就把艾琳娜的話頭給接了下去:“所以,會不會起作用,每年都是不確定的?”
完成工作後,艾琳娜馬上就離開了奧古斯丁的家。她這樣不接受同一家僱主長期僱傭的女僕,爲了生計, 常常同時接下好幾家人的僱傭, 艾琳娜當然也不例外。
艾莉娜離開後沒多久, 奧古斯丁也從地下室上來了。這幾天的奧古斯丁神出鬼沒, 很難看見他的人影, 在地下室常常一待就是一整天。他難得在這個時間段跑出來一次,精神滿滿地和盧修謹打了個招呼, 微笑着問道:“今天你有什麼特別想做的事嗎?”看到盧修謹搖頭,奧古斯丁才滿意地把下半句話說出口:“那和我去見一個人怎麼樣?”
“見誰?”盧修謹不明所以,然而奧古斯丁沒有回答,直接拉着他匆匆地跑下去。
這個地下室,除了第一天來到這裡看到摺紙外,盧修謹便再也沒有來過。這次再下來,他卻有些驚訝地發現:這個原本一團髒亂的地下室,居然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盧修謹對着一塵不染的地面驚訝了沒超過兩秒,就轉過頭無奈地看着奧古斯丁:“你不會就待在下面打掃了好幾天的衛生吧?”
奧古斯丁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怎麼可能!”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拉着盧修謹氣勢洶洶地往地下室最深處走去,再次來到那一地摺紙面前。
因爲奧古斯丁這段時間的打掃,原本佔據了這一塊所有地方的大箱子全都不見蹤影,盧修謹前後瞧瞧,也沒看到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他奇怪道:“你不是要我來見一個人嗎?見誰?”
聞言,奧古斯丁衝他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他走到那一地的摺紙面前,取出其中一隻,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這時候盧修謹才發現,這塊被箱子遮住的地面上,居然畫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雖然心中對奧古斯丁要做的事情還是一頭霧水,但這並不影響盧修謹被這樣的氣氛感染得緊張、興奮。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看着奧古斯丁將這隻放在魔法陣中間後,召喚出自己的法杖,嘴裡在不斷地念着些什麼。
下一秒,一股刺眼的、綠色的光,從魔法陣的中間噴涌而出。
盧修謹朝前看去。
出現在魔法陣中央的那個人,身着淺色長袍,輪廓、眉眼,無一不與盧修謹現在的身體一模一樣。他剛一睜開眼,愣了半拍的盧修謹便驚訝地道:“約書亞?!”
“就是約書亞。”奧古斯丁笑嘻嘻地回答,他看向站在魔法陣中央,滿臉不快的約書亞,立馬收起了剛纔的笑容,把他上下打量一番,才漫不經心地問道:“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感覺怎麼樣?”
“不怎麼樣。”約書亞回答得冷淡,他擡眼,把四周的景象統統收入眼底,末了,還挑起一抹嘲諷的笑容,輕蔑道:“你在這裡奮鬥了那麼多年,就奮鬥成這副鬼樣子?不會把祖產都敗光了吧你?”
雖然見識過這兩兄弟的想出模式,但再一次看到,盧修謹還是忍不住有些目瞪口呆。他看兩人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的樣子,只好打着哈哈,扯了一下奧古斯丁的衣袖,低聲問道:“你把約書亞特地召喚來,是有什麼事啊?”
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盧修謹的疑問,站在對面的約書亞便雙手抱胸,表情不耐地問道:“所以呢?把我叫回來,你是要去對付那老頭了?”
奧古斯丁看着他,緩慢而鄭重地點了點頭。他反問約書亞:“你要來嗎?”
約書亞冷笑連連,他眼裡充斥着各種毫不掩飾的恨意,盯着奧古斯丁看了好一會兒,約書亞才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當然要。”他沉默良久:“不親手殺了那老頭復仇,我一輩子都不得安寧。”
確定了目標的約書亞沒有再和奧古斯丁鬥氣,他直截了當地說道:“你現在建立的這個魔法陣,只能支持我的靈魂短時間跨空間傳送而已。實體傳送還需要花費更大力氣。”他問道:“我要怎麼做?”
奧古斯丁皺了皺眉:“你要實體傳送過來?你不回去了?”
“回去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會安排。”約書亞不耐煩地回答,他再將自己的疑問重複了一遍:“我在那邊該怎麼做?”
然而,奧古斯丁卻直接否定了他的這個要求。“傳送實體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我等不了那麼久。”他頓了頓,無視約書亞臉上的怒火,繼續說道:“爸媽留下的這些摺紙,是儲存魔力的媒介,傳送靈魂,需要吸取大量鏡獸的魔力。我這邊的魔力儲存不太夠,過幾天我會往森林裡跑一趟,拿到足夠的魔力,你也要在你那邊找到相應的替代品。”
“魔力足夠的話,足以讓你的靈魂在這邊待上好長一段時間。我會想辦法給你弄個身體在這邊活動,只要你稍微收斂一點,不在這邊進行太大規模的魔力使用,是不成問題的。”
聽完奧古斯丁的計劃,約書亞沉默兩秒,知道自己沒得選擇的權利,只能無可奈何地一口答應下來。
“你的準備需要多長時間?”
奧古斯丁沉吟:“順利的話,至少也要三五天。”
和約書亞的交流很快就結束了,全程沉默當背景板的盧修謹,乖乖跟着奧古斯丁上了樓,最後還是沒有按捺住心中的躁動,糾結着問道:“你和約書亞是要去對付誰?”他想起之前把奧古斯丁從魔法師工會裡救出來一事,試探性地問道:“魔法師工會的會長?”
“不是。”奧古斯丁搖頭,直接坦白:“還記得之前我跟你說過的,約書亞被迫離開的原因嗎?”
盧修謹一愣,臉上的表情隨即轉爲驚愕。他難以置信地看着奧古斯丁,驚道:“你要殺了國王?!”
“很驚訝嗎?”奧古斯丁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雖然我爸媽纔是執行者,但他們畢竟都死了,而且一切都因這老頭而起……不找他找誰呢?”
“這、這倒也是……”盧修謹吶吶,他猶豫了一下,又繼續問道:“我一直想問你,你之前去魔法師工會的禁地做什麼?”
一提到這個,奧古斯丁的臉色瞬間就有了變化。他突然停下腳步,看着盧修謹轉過身來看着自己,滿臉的疑惑,沉默兩秒,才說道:“那裡……有我一直想要的東西。”
“那你拿到了嗎?”
奧古斯丁搖頭:“沒有。”他頓了一下,又說道:“不過……我現在也不需要了。”他說道:“我已經有了更重要的了。”
盧修謹不解。他想了想,回憶到剛纔約書亞一出現,連看都不看操控着奧古斯丁身體的自己一眼,直接找上了奧古斯丁本人,不免又有些不解:“約書亞是怎麼區分開我們兩個的?”
“不用區分。”奧古斯丁回答:“約書亞是靈魂形態,看人也是直接看到人的靈魂,而非人的身體。”
奧古斯丁的話音剛剛落下啊,盧修謹立馬回憶到前幾天看到的那個老伯,他神色一凝,直接將自己的疑問給提了出來:“那前幾天,將項鍊交給你的那個老人,會不會也只是靈魂形態?”
這個奧古斯丁倒是沒怎麼注意。
他皺着眉,回想起那時候老伯的模樣,卻愕然發現自己怎麼都想不起他當時的眉眼。他的臉色立刻變得凝重,急切地問道:“那條項鍊你還帶着的嗎?”
“帶着的帶着的。”見奧古斯丁一臉的焦急,盧修謹立馬將項鍊從自己的口袋裡掏了出來,遞給奧古斯丁。拿着這條不起眼的項鍊,奧古斯丁將自己全部的精神力都放在上面,檢測了好半天,最後還是頹敗地垂下肩膀:“我能感受到它上面有強大的魔力……但是,我完全找不到使用的方法。”
聞言,盧修謹遲疑着說道:“是不是……因爲它是被動使用的?”看到奧古斯丁將眼神投向自己,示意他好好解釋一下,盧修謹又說道:“我的意思是,會不會他裡面的魔力是不能主動使用,只能是在遇到危險或者是特定的時刻,才能自己發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