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傷雖然能夠復原,但是臉上的疤卻永遠也無法消除。路遊臨水照影,雖然他是一個可以不用在意外貌的大老爺們兒,但是真的看到自己臉上猙獰的疤無法消除。他的心裡還是感到一陣氣悶。用水洗滌淨自己身上的血漬,路遊知道如果不是因爲這是在異世大陸,自己早就已經死了。換做在現代,無論如何路遊也不會做出這樣魯莽的決定。跟着一個身份高貴的少爺。隻身進入森林。想也知道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只嘆自己被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矇蔽了雙眼,一心只看到自己眼前修煉出了元氣,便覺得了不起。殊不知比自己厲害的人太多。要殺了自己也不過,就像碾死一隻螞蟻。如果不是出於這方考慮,路遊又怎麼會輕易的放過蕭佑寧。
“什麼人?!”
如果說剛剛那場亂鬥給路遊帶來了除了身上傷痕之外的好處。那就是終於讓路遊習慣了用元氣來作爲探索這個世界的渠道。路遊如今身負的是木元氣,在森林裡探查消息方面,除了妖族的風元氣可以和其媲美之外,只有土元氣的擁有者有可能和他相比。路遊現在可謂是草木皆兵,他在這個小水潭旁邊休息,也早就將自己身上所有的木元氣散發,包含了自己身體50米處的樹木動靜。這也讓他敏銳地察覺到了身後有人在向他靠近。
“你別激動,我這就出來。”
只見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從他身後的樹林裡面,舉着雙手緩緩走了出來。現在的路遊是看見文人就覺得心煩。他冷冷的質問這個陌生人。
“你鬼鬼祟祟的躲在我的後面想要幹什麼?”
路遊一邊問一邊背了一隻手在身後淡綠色的元氣緩緩凝聚成長滿尖刺的球體。似乎只要這個人的回答讓他有所疑問,他就隨時會暴起傷人。
“小兄弟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只是來這裡打點水。”
“打水?”路遊撇了一眼他掛在腰間的水壺,卻沒有輕易的相信他的說辭。
“你一個人穿着文士的衣服在森林行走,我不可能讓你靠近我。你往前走100米。還有一處水潭。你可以選擇去那裡打水。”
往前一千米有沒有水譚呢?答案當然是沒有。但是路遊覺得眼前這個人處處充滿了詭異感。直接拒絕他恐怕會讓他惹麻煩。
見路遊防備心如此之重,文士乾脆也不裝了,他將手放下來搖頭輕笑道:“你這孩子年紀輕輕怎麼防備之心如此之重?前方一千米處若有水彈,你渾身是血,又何必等到這處水潭再洗呢?”
臨時撒的謊言自然是充滿了破綻。路遊被人一語點破倒也並不心虛。
“我和你根本不認識。你看起來也不是渴到無法自抑的狀態,你貿然靠近我究竟爲了水還是爲了我?防人之心總該有吧,大叔。”
“哈哈哈,有意思。你竟然能把騙人,說的如此清新脫俗。”
路遊不想和這個古怪的人多做糾纏,他將衣服拿起便要離開。
“我現在立刻離開,你可隨便飲用。”
“小兄弟要走可以。不將你拿別人的東西還來嗎?”
路遊的直覺沒有錯,這個人根本就不是衝着水譚來的。路遊面色一凜,將手中早已積聚的淺綠色元氣刺球,立刻就向中年人扔了過去。中年人微微側頭躲避,只見那淺綠色元氣刺球在劃過他臉側的那一瞬間,忽然化球爲鞭。帶刺的長鞭瞬間繞過中年文士的頸項便要取他的人頭。
中年文士微微挑眉,只是伸出一隻便將鞭子打散。路遊隨即臉色一白,這是他第一次嘗試將自己的精神力融入元氣當中。說起來很玄乎,其實感覺上就是將自己的第一視角帶入了這個綠色的元氣當中。同樣的,當這麼綠色元氣被打散的時候,路遊的腦子也像是被誰用重錘錘了一下。
“你這孩子天賦不錯,應當是有師傅的。可是你的師傅沒有告訴你破穴境界以下的修者,輕易不能夠使用這種方式戰鬥嗎?”
精神力附着在元氣當中,自然能令元氣的攻擊,千變萬化。但是,破學靜以下的修者調動天地元氣的時候,元氣都很輕易就能被人打散,那個時候附着在上的精神力,也同樣會被打散。這一次幸好路遊只是自己摸索,並沒有附着很多精神力在上面,否則中年文士這一下,最輕都可以讓路遊直接當場昏過去。
“我走南闖北。也算是見過不少少年天才。你不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但卻是最有意思的。你的木元氣竟然帶刺!哈哈哈,這可實在是太有意思了。我都猶豫要不要殺你了。”
中年文士說話溫和且帶有笑意,可是路遊聽了卻如墜冰窖。這個人必然是一個高手,也必然是帶了別人的命令而來。他怎麼可能會爲了區區有意思三個字就輕易的改變自己的計劃?
“你究竟想要什麼?我可以立刻還給你。”
路遊極力表現出自己的鎮定,卻不知他放在身側無法控制的發抖的手已經出賣了他。
“你的身上應該有一塊不屬於你的玉牌。那不是你的東西,你應當還回來。”
“我將玉牌還給你,你會放過我?”
中年文士沒有直接回答路遊的提問,他只是臉上帶着不變的笑意靜靜的看着路遊。路遊不由咬牙,他也知道自己問的是一句蠢話。沒有做任何的掙扎和拖延。路遊翻出一直貼身帶着的玉牌,上面還有未洗乾淨的血漬。路遊將玉牌一扔,看落點正好是中年文士的手心。
中年文士接住玉牌,還沒等他細看。玉牌竟然徑自脫手而出,又飛回了路遊的手心。
路遊:“……………………”
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看路遊的眼神多了幾分殺氣。路遊忙不迭的將玉牌又扔了回去。這一次,由於扔的太匆忙沒有找好落點,玉牌落到了中年文士的腳下。
然後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就和上次一樣,玉牌又徑自飛回了路遊的掌心。
路遊:“………………”
媽呀,這簡直要瘋!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沒有給這個玉牌做過任何手腳,我發誓我誠心想要還給您。”
路遊急急忙忙的解釋,生怕這個中年文士誤會他自己做了什麼手腳。說着路遊再次將玉牌扔了出去,中年文士抓住玉牌牢牢地攥在掌心,玉牌似乎還想要回到路遊的身邊,中年文士的掌心釋放出金色的元氣光芒試圖禁錮住玉牌,但結果就是,“砰”的一聲巨響後,中年文士的掌心焦黑一片。而玉牌也以飛快的速度飛回了路路遊那裡,似乎是爲了報復路遊三次將它扔給別人,玉牌速度極快,像一片殘影一般。打到了路遊的臉上,直接將路遊錘翻在地。
中年文士:“……………………”
看着路遊臉上的紅色方塊印子,中年文士噗嗤一生笑了出來。不知道他這種行爲是否代表着他不會再殺自己,路遊緊張的盤腿坐在原地,不敢有什麼動作。
“你這孩子果然特別。今日你我相遇是一種緣分。來,你說個字,我幫你測測。”
不知道爲什麼他的畫風陡然轉向了大街上的算命先生。路遊還是決定順着他的心意走比較保險。
“那就測試的測吧。”
“有意思。“測”字左爲鄰水無靠爲淵,右爲刀劍相加。它中間是個代表財的貝字。這說明你這一生都會因錢財,而如履深淵,刀劍加身。看不出來你竟還是個貪財的人啊!”
路遊臉色一愣,他來到這異世大陸之前在黑幫裡的工作,就是專門幫人收賬的,經常會因爲錢財的事情和別人起衝突進局子。而他來到了異世之後,除去坐牢的那三年不提。出來之後無一不是爲了錢財而讓自己陷入了險境。
見路遊愣神,中年文士以爲他是不相信自己。於是便說道:“你若不信,你可再說一個字,我來爲你測測姻緣。”
“那就搭棚的“棚”字吧。”
路遊隨口說了一個字,中年文士張口便解道:“這個字解姻緣可謂不是個妙字啊。入林見月,這意味着你的姻緣並不順。需要走出密林之後,方纔能見到月亮。而且“棚”去木之後是朋友的朋。你的姻緣必與月亮相關,但此月非彼月,那是朋友之月。若是分不清楚你只怕要遭大難。“棚”字乃是三段結構,這意味着你這一生也將有三段非常重要的緣分在等着你。”
路遊至今沒有談過戀愛,雖然已經不是處男了。但是對於感情之事,他還是非常生疏的。中年文士這一堆似是而非的話,說出來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個玉牌您還要,要嗎?”
中年文士此時收回了他天橋算命先生的風範,重新變回了帶着一絲高傲的前輩。
“殺人本就非我所願,你有這個緣分讓玉牌認你爲主。這是你的造化。但是,我要這玉牌還有用在我用完這玉牌之前,你就跟着我吧。”
“好。”
深知自己完全沒有拒絕能力的路遊,一口答應了下來。
“但是前輩。我還有幾個朋友在不遠處。能不能讓我回去跟他們報了平安再和你走?”
“可以,我陪你一起吧。”
見這個中年文士放過了自己,又如此通情達理。路遊不由得立刻起身,彎腰向他行了一禮。中年文士看路遊也算是一個好小夥子,可能就是有一點貪財。所以也沒有過多的想着要去防備路遊。完全沒有想過路遊此刻低下的臉上藏着多深的屈辱以及恨意。
這個人是專程過來找這塊玉牌的,而這塊玉牌的來歷實際上是路遊從雲初城裡面拿出來的。而現在滿世界都在通緝廣志這個和尚,他就不相信這塊玉牌和廣志一點點關係都沒有。只要把中年文士引到廣志的身邊,他倆一定得掐。退一萬步,就算自己都猜錯了,廣志至少不會放着自己徒弟的生死不管吧。
毫不知情的中年文士跟着路遊就慢慢的向路遊和廣志他們約好碰面的地點走去。一陣風吹過他們身邊捲起一片綠色的落葉向遠方飄去……
另一邊一直默默閉目盤腿打坐的廣志睜開了雙眼,他伸手接住風吹來的一片綠葉,將它遞給了正在製作花環的林嬋娟,換來對方的露齒一笑。
他看着自己身邊的林耀說道:“待會兒路由可能會令來一個不速之客。他能認出你的身份,你是否考慮迴避?”
“能認出我身份之人。他們怎麼會來此地?難道……”
林耀一想到那個可怕的可能性,又牽動了自己的傷勢,一陣猛咳。小小的林嬋娟立刻跑過來給爸爸撫背,林耀安慰性的拍了拍林嬋娟的手,讓她繼續編花環去。林嬋娟懂事的拿着花,還到了相對遠一點的地方空出一段距離。讓自己的父親可以和廣志叔叔談事情。
“你打算就一直這樣讓她…………”
林耀看着自己天真懵懂,有聽話懂事的女兒,眼底一片沉鬱悲傷。
“我也不想她如此。誰家的父親願意封閉孩子的竅識,讓她做一個有殘缺的孩子呢?這是我如果不這麼做,只怕她早就沒了性命。”
“這一次來的人目標應該不是你,而是我。畢竟沒有人知道你來到此處,但是有很多人知道我已經逃了出來。”
林耀點頭,“我會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先躲藏起來,但是嬋娟我不打算將她帶走。你說的對。我已然命不久矣。可嬋娟未來的路還有很長很長的一段。我照顧不了她,總要爲她選一個能照顧她的人。”
“你看中了路遊?”
林耀要決定將林嬋娟留下,廣志能想到唯一的理由便是即將回來的路遊。
林耀搖搖頭,說道:“一半吧。路遊這個孩子確實天資過人。而且有你的教導,我相信他未來一定不會是個普通人。但是路由現在心性未定,做事戾氣太重。嬋娟不能跟着他。嬋娟竅識被封就如同新出生的嬰兒。他會跟着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學習,我不能放她和路遊那樣的人待在一起。我選的那個人是你。”
“可我是華唐的敵人。你確定她的身份跟着我合適?”
廣志在華唐邊境被囚禁15年並非是沒有理由的。他許下的宏願是天下衆生平等,這個衆生就包括。因爲萬年前的約定而被捆束住的妖族。華唐是極力反對妖族迴歸的國家,他們相信的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如果是放在三年前,我絕不會同意此事。可現在。我經歷了我人生中的起落,我反倒明白了這些事情其實根本不重要。妖也罷人也罷。平安的活着便是最重要的。”
“我會盡力而爲。”
“好。”林耀得到了廣志的承諾,就連臉色都變得好看了許多。他招招手喚來了林嬋娟。他摸摸嬋娟乾枯的頭髮,溫和的說道:“陳娟。爸爸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爸爸不在的這段日子裡。你就跟着廣志大師,你要乖,聽廣志大師的話。”
“那您什麼時候回來呀?”
看得出來,當林耀說自己要離開的時候,林嬋娟是非常不捨得,但是她卻沒有說任何挽留的話。只是乖巧地詢問林耀什麼時候回來。林耀姜凌嬋娟抱到懷裡,不讓他看自己逐漸發紅溼潤的眼眶。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他能爲自己的孩子做的實在太少了。以前有這個能力的時候,他忽視自己的孩子。等現在自己真正的明白了,可卻沒有這個機會了。
“嬋娟要乖。爸爸把事情辦完就立刻回來找嬋娟。”
“嗯,那爸爸是去找母親嗎?”
林耀微微閉眼,擠出一抹微笑,在林嬋娟期待的目光中點了點頭。林嬋娟繼續做自己未完成的花環,廣志對林耀點頭道:“你現在該離開了。”
“一切拜託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