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你今年多大?”
“二十五吧。”我說道。
“我比你大不了幾歲,我們年紀相仿,可人生卻完全不同。”他略有感嘆的說道,“說實話,別看我喝過九百萬的紅酒,也算是享過人生富貴,真的很羨慕你,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選擇你這樣的人生。”
“哦?爲什麼?”我敷衍道。
手槍就在我眼前,觸手可及的位置。
而且,最讓我驚喜的是,他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的警惕。
“在別人看來,我這樣的人生,可能夠刺激,快意恩仇,任性而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無拘無束,可這樣的快樂,都是暫時的,也就那麼一會兒,可平和的幸福卻是永久的,我也想像你一樣,從小,有父母的寵愛,可以去上學,談戀愛,學點什麼鋼琴啊吉他啊什麼的,平平順順,有一個普通的工作,娶個老婆,生幾個孩子,多幸福……”他說着,嘴角露出苦澀的味道。
我笑了一下,說道,“你不是第一個跟我說這種話的人,有兩個富二代的姑娘,也跟我說過同樣的話。”
“哦?是麼?”
“所以我說,一個人眼中的幸福,總是在別人那裡。”我說道,“你們只看到了普通人生活的安寧,卻看不到他們的無奈。你可以喝九百萬的紅酒,可對於我而言,這套一百來萬的房子已經花光了我們一家所有的積蓄,我這還算好的呢,至少我還買了一套房子,我有一個朋友,馬寧,之前很愛一個姑娘,可就是因爲買不起一套大一的房子,就只能看着姑娘跟別人走,再說回我來,你覺得我看起來很幸福,很嚮往我的生活,可你並不知道,我生命中最愛的女人,現在也離開我了,而且也是因爲錢。”
他一愣,問道,“爲什麼?”
其實,我知道,我沒有必要跟他說我和陸雅婷之間的事情。
我本該在考慮怎麼快速拿到那把槍,脫困的。
但不知道爲什麼,忽然之間,我卻有了傾訴的慾望,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或許,只是單純的想把我心中的苦悶和無奈說出來。
所依,我便將我和陸雅婷的事情跟他說了。
“原來是這樣。”他聽了後默然的點了點頭,便再沒有說什麼。
“所以,其實真沒有什麼好羨慕的,人活在這世上,就是來修行的,人生大部分都是痛苦的,幸福當然也有,只是,寥寥可數。”我說道。
他似乎品味了一下我的話,舉起杯來,邀我碰杯,“這話說的好,人,確實是來修行的。”
我和他碰了一杯,我一口將杯中的酒都喝了。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羅峰問我。
我無奈苦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借夠那八千萬,挽回她,可是,現在看起來,希望很渺茫,關鍵我沒有任何理由阻止她,她是爲了她的爸爸,我有什麼理由阻止?”
“所以,你只能放下了?”
“不,放不下,她對我來說,太重要,比我的命都重要,我不能沒有她……”我痛苦的蹙眉說道,“可我真的沒有辦法,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他聽到這裡,也苦笑了一下,“所以……現在你能理解當初我去鬧張三婚禮的心情了吧?”
我沒有說話。
他又滿滿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說道,“我知道,你們都討厭我,覺得劉子文都要結婚了,我還那樣糾纏着她,實在是不像個男人,說心裡話,我也煩我自己,特麼不就是一個女人麼,老子什麼沒見過,老子這輩子還真就沒有在乎過什麼,可我……偏偏就真的特麼放不下她……”
“你知道的吧?我是因爲她才被抓進去的,”他問我。
“知道。”
“其實……她一來,我就覺得她有些不對勁了,”羅峰似乎想起了什麼,笑道。
“那你還被她騙了?”我說道。
“是啊,是不應該。”他說道,“那個時候,她應該還沒有畢業,是幫她爸的忙,潛入我身邊的,一個沒畢業的學生,心理素質再過硬,她也是稚嫩的,你應該明白,臥底這東西,不是那麼好乾的,她一個學生是怎麼騙過我的?”
“怎麼騙過的?”我問道。
“簡單,”羅峰說道,“其他的地方,都是表演的,有跡可循,可她對我的感情,又是真的,她是真的愛我,所以,我才因此對她摒棄懷疑,深信不疑。”
“這倒也是。”我說道。
他似乎也來了談興,說道,“十六歲的時候,在雲南,那是我單獨做的第一單生意,我記得很清楚,當時老大給了我十萬塊的提成,我拿着那十萬塊,哭的跟孫子一樣,你知道爲什麼麼?因爲我媽就是因爲三萬塊的手術費死的,我爸死的早,我對他都沒有什麼印象,我媽拉扯我長大,可沒有想到,那年,她也離我而去了,我才九歲,一個九歲的孩子,上哪兒去弄那麼多錢?我在那醫生家門口跪了兩天兩夜,可他還是沒有幫我,我媽就這麼走了。”
我一愣,只聽說他從小不幸,沒想到如此悽慘。
“所以……”他喝了一口酒,臉上忽然露出了虎狼之色,陰鬱而兇狠,說道,“當我決定走上那條路的時候,第一個殺掉的,就是那個醫生。那天,我摸到了他家,他正跟一個年輕的女人做那事兒呢,我等他做完了以後,纔出來,我還沒動手,他就已經尿褲子了,苦苦哀求,我用刀割開了他的氣管,你可能沒見過,那血就猛的一下噴出來,噴到了房頂上……”
我腦海裡浮現了那樣的畫面,被血染紅的一切,那個少年兇狠的目光,被鮮血染透的臉,不禁黯然心驚。
他的神色稍微舒緩了一些,說道,“現在想來,他拒絕我也是應該的,可我並不後悔,因爲他改變了我的人生,讓我永遠的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他說到這兒,擡起頭來,看着我,“你害怕麼?”
我不禁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