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307.八月的輕井澤（2）
兩側翠綠欲滴的森林，不像島國，反而有些像歐洲，帶一點昏暗的色調。
冷杉和落葉松構成的森林中，雜草長得異常繁茂，道路邊緣鋪滿青苔。
不時會有騎自行車的人經過，成雙成對。
等遊客越來越多時，就到了商店街，這是輕井澤最熱鬧的老街。
沿街的歐式老教堂；
來來往往的行人，時尚的穿着，精緻的打扮；
充滿藝術氣息的商店、古董店、西式餐廳，鱗次櫛比；
復古的紅色巴士，車廂方方正正，玻璃也方方正正，像極了大型糖果罐。
小蓮騎在可愛的兒童自行車上，眼睛閃閃發光，長時間地注視眼前的一切。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來到了魔法世界。
渡邊澈將這一幕拍進手機。
他們在這條街上逛起來，幾乎每走進一家店，店裡陳列的商品都能俘虜小蓮。
“阿澈！”她仰着小臉，拉扯渡邊澈衣袖，像是發現寶藏似的扭頭對他說，“帽子，好可愛。”
“想要嗎？”渡邊澈單膝蹲下，和她一起望着那頂帽子。
一頂兒童款的遮陽大檐帽，有藍絲帶的漂亮蝴蝶結。
“唔！”小蓮瞪圓眼睛，“要買給咱嗎？”
“先戴上試試看怎麼樣？好看就買。”
小蓮盯着帽子看了好一會兒，搖搖頭，稚氣地說：
“算了，媽媽讓我不能隨便花阿澈的錢。”
“好乖啊，阿姨買給你好不好？”清野太太情不自禁揉揉小蓮的腦袋。
小蓮依舊搖搖頭。
“這不是亂花錢，”渡邊澈說，“帽子是夏天必要的穿着，要不然會被曬傷。”
“是這樣嗎？！”小蓮吃驚地看着他，“咱夏天從來沒戴過！”
“那是因爲你以前小，現在長大了，所以會被曬傷。田所老爺爺是不是每次去田裡都戴着這樣的帽子？”
小蓮長大嘴巴，突然恍然大悟地說：“果然是夏天必備的呢！”
渡邊澈站起來，問店員：“可以試試嗎？”
“當然可以！”店員連忙道，“這款非常受孩子喜歡，是店裡賣得最好的兒童款！”
小蓮戴上帽子，望着鏡子裡的自己，嘴裡發出“哦——”的驚奇滿足聲。
“遮陽帽和連衣裙是經典搭配，接下來去買連衣裙。”清野凜說。
“連衣裙？！”小蓮扭頭看她。
“走吧。”清野凜牽住小蓮的手，兩人朝店外走去。
“小蓮，剛纔你哥哥是騙你的，被曬傷和年紀沒有關係，而且在輕井澤不會那麼容易被曬傷。”
“.”小蓮呆呆地望着她，“帽子，要還回去嗎？”
“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答對了，就不用還。”
“咱會答對的！”
兩人姐姐帶妹妹似的走出帽子店。
剩下四人望着她們，結城美姬抱着手肘，冷笑道：“好像她妹妹似的。”
“美姬吃醋了？”清野幽子笑着問。
“吃醋？”
“小凜的妹妹，以前只有美姬一個人。”
“是這樣嗎？”結城太太笑着看向自己女兒。
結城美姬冷冰冰地盯着兩人。
“不準惹我的美姬生氣！”渡邊澈勾住結城美姬的肩，朝店外走去，去追姐姐妹妹。
“你在耍我？”結城美姬側過臉，雙眼盯着他。
“這叫哄你開心。”
“渡邊澈，你是越來越放肆了，本小姐.”
太太們看着兩人消失的背影，對視一眼，同時笑起來。
兩位看起來二十五歲的少婦，手挽手，跟了上去。
在服裝店買裙子；
特色茶餐廳品味茶香，看着湍急的小溪吃蛋糕；
在果醬坊尋找百年工藝釀造的輕井澤最古老的味道。
小蓮什麼都覺得新奇，興奮無比，一開始還緊緊跟着渡邊澈，最後和姐姐阿姨混熟，只和她們討論了。
“小蓮，差不多該走了。你會在這裡住一個月，有很多時間來看。”結城太太說。
小蓮雙手趴在櫥窗，戀戀不捨地最後看了眼半人高的蜂巢。
在蜂巢邊上，還有一座由蜂蜜罐堆成的小山。
在結城太太的勸說下，小蓮終於走出這家商店。
她一隻手牽住清野凜，一隻手抱着蜻蜓玩偶：“凜姐，咱家的屋子上，有一次蜜蜂來築巢了。”
“真的嗎？”清野凜明知故問。
“嗯！不過沒有這麼大，只有媽媽拳頭那麼大。咱摘了花，想讓它們採蜜，但是媽媽第二天就把蜜蜂的家破壞了。”
“小蓮的媽媽是爲了小蓮好。”
“嗯。”小蓮點點頭。
離開蜂蜜店，他們又去了超市。
小蓮大開眼界，陶醉地說：“這就是超市嗎？”
“這算很小了。等回了東京，阿姨帶你去真正的商場。”清野太太說。
“嗯！”
“小蓮，”渡邊澈拿了一個購物車，“要推嗎？”
“咱要推！”小蓮舉起手。
小蓮費勁地推大型購物車，渡邊澈幫她拿玩偶。
“今天晚上吃豬肉涮涮鍋！”清野太太開心地挑選食材。
只買了足夠晚飯的量——六個人也不少，而且太太小姐們買東西，明顯沒有‘差不多夠吃’的想法，雖然只是晚飯，但看到想買的食材，就往購物車裡放。
當天的食材當天買，包括早上的麪包。
每天都買食材、做飯，這樣的生活不知道是否能堅持一輩子，但偶爾試試，比如說這個八月，完全沒問題。
買完食材，小蓮已經累了。
原本打算一起去一家叫「丸山」的咖啡店買咖啡豆，只好兩位太太自己去了。
渡邊澈、兩位大小姐，還有小蓮，四人坐在樹蔭下的長椅，吃蛋筒冰淇淋等她們。
渡邊澈身邊是一大堆購物袋，小蓮的腳邊是她的兒童自行車，頭戴遮陽帽，懷裡摟着大眼睛蜻蜓玩偶。
眼前是一個小小的森林公園，高高的樹林間，佈置了一些兒童設施。
滑梯、蹺蹺板、火車頭、用繩子構成的迷宮。
“去玩嗎？”結城美姬問小蓮。
小蓮專心吃着蛋筒冰淇淋，聽了她的話，擡起頭看了眼公園。
“美姬姐一起玩嗎？”她問。
“讓你凜姐陪你。”結城美姬說。
小蓮轉過頭，看向清野凜。
清野凜累得話都不想說，只是靜靜地搖頭。
小蓮又望向結城美姬。
“讓你哥陪你去。”結城美姬眼神瞥了眼渡邊澈。
小蓮又看向渡邊澈。
渡邊澈正要說話時，一羣衣着時髦的小孩，聊着天走過來。
快到森林公園時，她們笑着跑起來，衝向一個一個玩具。
轉眼間，原本無人的兒童設施上，到處是小孩的身影。
小蓮呆呆地看着她們，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這麼多同齡人。
“等蛋筒吃完，我們也去玩。”渡邊澈說。
小蓮飛快地吃起蛋筒。
這個時間，結城美姬說：“小蓮，她們要問你從哪來，就說東京。如果有人問你住在哪，就說‘螢火之路’的森林別墅。”
“嗯，知道了，美姬姐。”
小蓮吃完蛋筒，立馬跳下椅子，眼巴巴地望着渡邊澈。
渡邊澈站起身，帶着小蓮朝公園走去。
走了幾步，他回過頭，對還在慢悠悠吃蛋筒的大小姐說：“看好東西。”
結城美姬一句話沒說，只是揮揮手。
目送兩人遠去，結城美姬開口說：“和小蓮拉近關係，這是你貼近渡邊的手段？”
“不全是。”清野凜看着手裡冰淇淋。
頭頂樹葉間的陽光落在上面，讓它看起來很溫暖。
“你猜，渡邊有沒有看穿你卑鄙的手段呢。”結城美姬笑吟吟地說。
清野凜平靜地看了她一眼。
“我對小蓮好，決定性的原因，就是因爲她是渡邊同學的妹妹，這種事需要看穿嗎？”
說完，她笑起來：“如果你要說我冷漠，渡邊同學就喜歡我這樣的女生，不，就喜歡我。”
結城美姬看着清野凜，過了好一會兒，才嘆氣道：
“有時候真羨慕你，爲什麼我一直在贏，反而還擔心這，擔心那，不能樂觀呢。”
“因爲你知道自己會輸。”
結城美姬冷笑了下：“不能像你這麼莫名其妙的樂觀，但我有絕對不會輸的自信。從不說謊的清野凜，告訴我，你真認爲自己能贏我嗎？” “無論如何，我不會輸。”清野凜看着玩蹺蹺板的渡邊澈，想起太平洋上那個全是星星的夜晚。
正出神，手指突然傳來涼意。
手裡的蛋筒因爲長時間在陽光下，融化了一滴掉在她雪白纖細的手指上。
怔怔看了一會兒，她拿出紙巾，輕輕擦去。
兩人不再交流，目光看着公園。
渡邊澈和小蓮在玩蹺蹺板，一個穿公主裙的小女孩站在一邊看着他們。
渡邊澈和那個小女孩說了什麼，讓開了位置。
小蓮一開始一言不發，但很快和那個公主裙小女孩玩在一起。
兩人玩了蹺蹺板、滑滑梯，最後坐在滑滑梯上，也不下去，一起研究那個大眼睛蜻蜓玩偶。
似乎還互相稱讚了對方的遮陽帽和裙子。
小蓮手舞足蹈，公主裙小女孩子偶爾說一句，小蓮傻傻地楞在那。
接着，小蓮一臉嚴肅地大聲說話。
公主裙小女孩輕飄飄又說了一句，小蓮再次楞在那。
看渡邊澈的表情，兩個小孩應該不是吵架，反而聊得很開心。
公主裙小女孩突然指着滑梯下面的渡邊澈說了什麼，之後，渡邊澈轉身回來了。
“怎麼了？”結城美姬問。
“城裡的小孩真是早熟。”渡邊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過了一會兒，小蓮滑下滑梯，朝這邊跑過來。
公主裙小女孩跟在她後面。
小蓮跑到三人近前，沒拿玩偶的那隻手，在眼前握緊小拳頭，激動地問渡邊澈：
“阿澈，聖誕老人，不存在嗎？！”
沒等渡邊澈開口，小蓮身後的公主裙小女孩，得意地說：
“蓮醬還相信聖誕老人呢。”
“阿澈！聖誕老人，真的不存在嗎？！”小蓮大聲問。
“不存在吧，站在滑滑梯下偷看女孩子底褲的變態大哥哥？”公主裙小女孩對渡邊澈說。
她捏着公主裙漂亮的袖子，得意到有些囂張地扭動身體。
渡邊澈側過臉，對兩位大小姐說：“看到了嗎？”
“所以呢？你看到了嗎？”清野凜笑着問。
“誰會去注意那種事！”
“阿澈！聖誕老人！”小蓮喊道。
渡邊澈有些爲難：“回去問你媽媽怎麼樣？”
“不存在，小蓮。”清野凜說。
渡邊澈：“.你真嚴格啊。”
小蓮張着小嘴，楞在那裡。
公主裙小女孩子高興得似乎要跳起舞，隨後她牽住小蓮的手說：
“蓮醬，就算聖誕老人不存在，也可以讓‘站在滑滑梯下偷看女孩子底褲的變態大哥哥’送禮物哦。”
小蓮雙眼重新亮起來，看向渡邊澈：“真的嗎，阿澈？！”
“真的。”渡邊澈鄭重點頭。
“不得了呢。”小蓮呢喃道，“差點人生被改變了。”
“蓮醬，我們繼續回去玩吧？”公主裙小女孩說。
“嗯！咱想玩新幹線！”
“誒~~，那個很沒意思，只是火車模型啊，不過蓮醬你要玩，我陪你玩吧。”
“謝謝你，佳織醬！”
兩個小女孩手牽手，跑向火車。
小蓮扮演駕駛員兼售票員，遮陽帽成了工作帽。
那個佳織的女孩，和蜻蜓玩偶一起，扮演乘客。
兩人玩得十分認真，有板有眼地售票，上車，報站，到站。
等兩位太太回來，小蓮搖手向公主裙女孩告別：
“佳織醬，再見了！”
“再見，蓮醬！明天一起玩，我帶你去看會停在手指上的蜻蜓！”
“約定好了！”
“嗯！”
“交到朋友了，小蓮。”結城太太按着小蓮的遮陽帽。
“.嗯。”
回去的路上，小蓮騎着自行車，車籃子裡放着蜻蜓玩偶，一個勁地往前騎。
綠蔭、陽光、鳥鳴，風再次吹起她的頭髮，清澈的雙眼有光在閃爍。
回到與森林融爲一體的別墅，清野太太開始烹製晚餐。
用柴魚和昆布打底，然後放進豬肉片和蘑菇豆腐大白菜。
鍋子咕嚕咕嚕沸騰，周邊擺滿其他食材、蘸料、酒水。
“有誰需要米飯嗎？提前泡了二十分鐘的米飯哦。”渡邊澈說。
“來一碗。”清野凜說。
“咱也要！”小蓮將自己的碗遞過來。
結城美姬一言不發，直接將碗遞過來，渡邊澈掙扎了一秒，選擇了她的碗。
清野太太從食材盤裡夾起一片肉，在煮滾的湯汁裡煮熟，在蘸料裡稍稍蘸了一點，放在小蓮的碗裡。
“小蓮，嚐嚐看。”
“謝謝幽子阿姨。”小蓮和着米飯一起，將肉吃下去。
“好吃嗎？”
“嗯，好吃！”小蓮也煮了一片肉，夾給清野太太，“幽子阿姨，給你。”
“謝謝小蓮。”清野太太忍不住捏了捏小蓮的小臉。
臉被捏着，依然不妨礙小蓮往鍋裡涮煮食材。
木製的別墅，暖色的燈光，六人在精緻的餐桌享用美食。
“小蓮，”吃到一半，結城太太問，“這裡好玩，還是鄉下好玩？”
小蓮低着頭，陷入思考，不知道怎麼回答。
渡邊澈看着她，說：
“小蓮，你現在會因爲離開見澤，想媽媽和大家，認爲鄉下好；也可能因爲第一次來城裡，什麼都沒見過，認爲這裡好玩，不要急着下結論。”
小蓮擡起頭，望着他。
“每一種生活都有各自的樂趣，全都嘗試之後，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小蓮你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任何一種生活，但不能瞧不起嫌棄另外一種。”
“嗯，咱知道了。”小蓮乖乖點頭。
渡邊澈揉着她的小腦袋，繼續說：
“能在見澤村的田裡抓魚，也能在輕井澤的森林騎自行車，平等地對待兩者，小蓮，你已經是了不起的小學生了。”
“咱要做最了不起的小學生！”
“恩恩，跟你哥哥一樣。”
“這就是渡邊君的教育方式？”清野太太拿着筷子的手支撐下巴，笑着說。
“什麼教育方式，我只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而且不會強迫小蓮去做什麼。”渡邊澈回答。
“不逼着別人選擇，卻潛移默化影響別人。”清野凜吃着菜，自語般說了一句。
渡邊澈從冰碗裡拿起大瓶的飲料，問衆人：“有誰要？”
吃完飯，洗完澡，因爲坐了一天的車，還出去走了那麼久，小蓮早早地躺在牀上。
她穿着家裡的舊睡衣，躺在柔軟的大牀，蓋着雪白的被褥，蜻蜓玩偶擺在枕頭邊。
渡邊澈給她蓋好被子。
“阿澈，咱想爸爸媽媽了。”
渡邊澈看着她有些溼潤的眼眶，坐在牀邊，低聲說：
“那就想想明天。”
“明天？”
“嗯，不是和佳織醬約好，一起去看會停在手指上的蜻蜓嗎？”
“嗯。”
“還有郵筒，你今天看到的那個紅色郵筒。明天給爸爸媽媽寄輕井澤的紀念賀卡，還可以把小蓮的照片放進去。”
“咱要寄！”
“那就期待明天快點來。”
“嗯！”
“哥哥給你講一個故事吧，一個關於寶藏的故事。在很久以前”
“多久以前？”
“1621年。”
“好久以前啊。”
“對啊，好久以前，在那麼久以前，西班牙對殖民地進行野蠻掠奪，南美洲的金銀礦和其他稀有資源，被一船又一船運回西班牙”
感謝【卜白派】的盟主，成爲本書第63位盟主。
感謝【牛肉乾~】的盟主，成爲本書第64位盟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