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初步的條件是，”比爾·米查尼克道：“索尼影業可以分享《老爸向前衝》包括票房、音像產品和周邊播放授權等所有渠道全部收入的15%作爲發行費用，但我們需要承擔影片的宣發預算。”
和自己當年只知道傻傻地盯着票房相比，艾瑞克只是一聽，就知道拿到亞當·桑德勒新片的製作方是好萊塢老鳥。
好萊塢電影製作和宣發預算中，最虛的無疑就是宣發預算。
根據規則，好萊塢的幾大工會需要固定從好萊塢電影的淨利潤中抽取一定比例分成作爲其會員福利，再加上一些電影主創也會與電影公司簽署淨利潤分成合約，以及一些避稅因素，爲了減少甚至避免這部分支出，製作公司通常都會虛報宣發預算，將電影發行過程中產生的利潤全部都抵消掉，使得賬面呈現出虧損狀態，這就是所謂的好萊塢賬本。
《老爸向前衝》的製作方提出哥倫比亞承擔影片的宣發預算，直接就避免了發行公司虛報宣發預算的大坑。要知道，好萊塢電影的宣發預算基本上都只有製作費用的一半左右，但很多影片賬面上的宣發預算，甚至比製作費用還要高。
而且，全渠道收入的15%發行分成顯然也是精心考慮過的。
這裡的收入，自然不是電影的利潤，也不是影片的票房和dvd等渠道的全部銷售收入，而是電影公司從各方面終端銷售商那裡分成之後得到的收入，比如北美本土與院線商的55%分成，海外平均35%左右的分成，以及音像產品的批發收入等等。
亞當·桑德勒的海外票房號召力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錄像帶和dvd等音像周邊的運營週期又太長，對於哥倫比亞來說，最實在的還是北美本土的票房分成。
15%的票房收入分成，稍微計算一下，大概只相當於北美票房總收入的8%。也就是說，如果《老爸向前衝》北美票房收穫1億美元，哥倫比亞電影公司只能拿到800萬美元，海外票房雖然不多，但蒐羅出200萬美元還是沒問題的。
這樣算來，哥倫比亞能夠從票房上拿到1000萬美元。按照目前好萊塢票房、音像、授權各佔三分之一的收入比例，經過兩年左右的全渠道運營，哥倫比亞的全部收入大概在3000萬美元左右。
新線對《婚禮歌手》和《茶水男孩》的宣發預算都是1000萬美元，當然，賬面上肯定不會這麼寫。如果《老爸向前衝》同樣按照這種標準，忙碌兩年時間，哥倫比亞就只能拿到2000萬美元的淨利潤。
不難猜測，既然亞當·桑德勒拒絕了新線1500萬美元的片酬報價，那麼，這家獨力製作公司給他的片酬，至少也是2000萬美元起底。
相比亞當·桑德勒的輕鬆進賬，哥倫比亞上上下下忙碌兩年，賺的完全就是一筆辛苦錢。
辛苦錢啊。
一家好萊塢七大之一的電影公司淪落到從明星手中賺點辛苦錢的地步，還不如破產了事。
實際上，原時空中的索尼影業，除了死抱不放的《蜘蛛俠》系列偶爾能夠讓公司財報顯得好看一些，其他時候，基本上都處在從亞當·桑德勒、威爾·史密斯這些超低性價比明星手中賺‘辛苦錢’的狀態。湯姆·克魯斯從每部《碟中諜》中拿到7000多萬美元的收入，就已經讓派拉蒙與之翻臉，但威爾·史密斯卻頻頻從與索尼影業的合作中獲得單部高達8000萬美元的進賬。
理清了思緒，艾瑞克毫不猶豫地對比爾·米查尼克道：“拒絕他們吧，我們不要這部電影的發行權，以後也不會接受類似的條件。”
比爾·米查尼克卻有些遲疑，道：“艾瑞克，15%的分成比例肯定還是可以談判的。”
“比爾，你肯定做過這部影片的盈利預期對不對？”艾瑞克問了一句，沒有等比爾·米查尼克回答，就繼續道：“我寧願哥倫比亞的發行渠道保持空閒，也不會給明星打工。哥倫比亞缺少製片資金，我給你，你們需要宣發資源，螢火蟲體系的傳媒網絡都可以提供，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帶着你的團隊去尋找好的電影項目。你有兩年時間，兩年後如果哥倫比亞還沒有起色，我會進行第一次裁員。如果之後還無法挽救，我就把你裁掉，然後把哥倫比亞併入螢火蟲。”
艾瑞克說完，就不再理會兩人，起身直接朝餐廳外走去。
比爾·米查尼克消化了一下艾瑞克剛剛的那番話，頓覺壓力倍增。
艾瑞克剛剛的話雖然很激烈，但仔細想想，要錢給錢，要渠道有渠道，如果還做不好，即使艾瑞克不開口，他也沒臉在留在哥倫比亞了。不過，作爲這個世界上風險最高的行業之一，誰敢對一部電影的成敗打包票啊？
看着旁邊似乎完全沒有受到艾瑞克剛剛那番話的影響，優哉遊哉喝咖啡的肯尼斯·霍恩，比爾·米查尼克突然靈光一閃，試探道：“肯尼斯，我聽說除了《午夜兇鈴》，新線手裡還有幾個不錯的日式恐怖片劇本？”
肯尼斯·霍恩不等比爾·米查尼克提出來，就直接搖頭，笑道：“你想都不要想。”
比爾·米查尼克鬱悶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我發現艾瑞克親自幫你們挑了那麼多項目，甚至還有米高梅的特工電影宇宙，但哥倫比亞這邊卻什麼都沒有啊。”
“真的嗎？”肯尼斯·霍恩臉上依舊帶着笑容，道：“要不這樣，你把《加勒比海盜》給我，新線的劇本隨便你挑。”
雖然《加勒比海盜》被艾瑞克親自壓着還沒有任何啓動的意思，但只是想想艾瑞克爲了這個劇本，直接將索尼影業買了下來，就不能想像他對這個項目的重視程度。
聽到肯尼斯·霍恩的要求，比爾·米查尼克立刻‘以牙還牙’，道：“你想都不要想。”
艾瑞克拿下哥倫比亞，一定程度上是爲了《加勒比海盜》，更重要的還是繼續擴張螢火蟲體系的製作和發行平臺。
雖然好萊塢內外很多人都非常看衰哥倫比亞的前景，艾瑞克卻對哥倫比亞的復甦充滿了信心，畢竟，對於他來說，從好萊塢每時每刻都在醞釀的成百上千電影項目中挑選一些擁有大賣潛質的劇本給哥倫比亞，這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剛剛那番話，也只是對比爾·米查尼克的敲打。
肯尼斯·霍恩顯然看出了這一點，纔會表現的非常輕鬆。比爾·米查尼克被艾瑞克敲打一番，自然也會更加用心。
至於亞當·桑德勒的新片，即使將來票房大爆到兩億甚至更高，艾瑞克也不在意，重新制定好萊塢的利益分配規則，在艾瑞克心裡絕對比一時的利益得失更加重要。
而且，離開了螢火蟲體系，剩下三家，華納兄弟、派拉蒙、環球影業，可絕對沒有一個好像與的。
至於那家所謂的‘突然娛樂’獨力進行發行，以好萊塢目前已經完成了傳媒行業大整合的形勢，對方這麼做絕對會面臨七大的聯合掣肘，沒有充裕的廣告資源，拿不到足夠的院線平臺，原本一億美元潛力的票房，能拿到5000萬就算幸運。
畢竟，每個檔期的觀影人數和票倉規模都是固定的，一家獨力公司進場，就等於從七大身上割肉，誰會願意。
可以說，新世紀之後，除非北美對傳媒業的政策出現根本性轉變，否則，好萊塢大電影公司的數量只會減少，卻不會再增加。
離開餐廳，艾瑞克原本想上到頂層夾板上透透氣，卻發現哈維·韋恩斯坦、羅伯特·雷德福等人已經站在這裡，人羣裡還站着茱莉亞，女郎原本一副談笑風生的模樣，看到艾瑞克出現，氣質陡然轉變，像個軟軟的小媳婦兒似的蹭過來，親暱地挽住艾瑞克的手臂。
大家都能夠感覺到茱莉亞的異常，卻沒有一個人臉上露出什麼異樣的表情。這麼多年來，茱莉亞顯然也已經完全不在乎這些，艾瑞克的女人裡，只有茱莉亞一個敢完全不在意任何場合地把那枚紅寶石指環明晃晃地戴在手上，很少取下來過。
感受着茱莉亞身上絲質禮服的貼滑，艾瑞克微笑着和大家打招呼道：“都在聊什麼？”
“聖丹斯電影節，”羅伯特·雷德福道：“艾瑞克，有沒有興趣來帕克城滑雪，現在可剛好是時候？”
羅伯特·雷德福除了好萊塢知名導演和演員之類的身份外，還是大名鼎鼎的聖丹斯電影節創始人。
艾瑞克對滑雪並不感興趣，雖然知道羅伯特·雷德福的意思是邀請自己參加聖丹斯電影節，但他還是打算搖頭拒絕。
只是，剛要開口，茱莉亞就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語氣有些期待地小聲道：“艾瑞克，我答應鮑勃下週參加聖丹斯電影節的開幕式了，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茱莉亞很少向艾瑞克提過什麼要求，聽到女郎開口，艾瑞克完全生不出任何拒絕的念頭，只好又看向羅伯特·雷德福，道：“所以，鮑勃，下週幾來着？”
“開幕式是週四，”羅伯特·雷德福雖然聽說過茱莉亞和艾瑞克的事情，但卻是第一次見到，儘可能不讓自己的表情露出什麼異樣，他說道：“開幕典禮是傍晚舉行，你當天過去就可以。”
“那好吧，我到時候帶茱莉亞去看看，”艾瑞克點點頭，又繼續這個話題道：“這一屆有什麼出色的影片嗎？”
“這個啊，”羅伯特·雷德福笑道：“我覺得所有片子都非常不錯，只是，是不是符合你的口味，就要你自己來看了。”
聖丹斯電影節的宗旨是扶植獨力電影和新人新作，這些影片最大的特點之一，便是低成本。作爲目前好萊塢最成功的商業片導演，羅伯特·雷德福很難判斷艾瑞克是不是還會對這些小製作影片感興趣。
艾瑞克也能大概明白羅伯特·雷德福話語裡的潛臺詞，道：“其實，電影的製作成本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我反而更喜歡那種以小博大的影片。”
哈維·韋恩斯坦聽到艾瑞克這句話，頓時搖起頭來，道：“艾瑞克，你說的，其實大家都喜歡。”
艾瑞克愣了下，笑了起來，道：“是啊，其實大家都喜歡。”
談笑了幾句，艾瑞克就帶着茱莉亞離開甲板，邊走邊問道：“利茲呢？”
“她去紐約了，”走在船艙內的走廊處，茱莉亞向艾瑞克身上貼的更緊了一些，又補充道：“好像，是去吵架去了。”
艾瑞克一聽就來了興致，道：“爲什麼吵架？”
茱莉亞卻迷糊起來，道：“我不知道呢。”
默多克雖然在商業上精明狠辣，但從來都不能算是一個嚴厲的父親，要不然，兩個兒子也不會長成紈絝。對於子女裡最出色的伊麗莎白，老頭子更是偏愛有加，艾瑞克也沒見過伊麗莎白和自己父親吵架。
那麼，專門跑去紐約吵架，對象就只能是某個奇女子了。
想想伊麗莎白和丫頭鬥嘴時都能被虐哭的慘狀，艾瑞克很是爲她這趟吵架之旅小小地擔憂了一下。
來到下層主甲板，艾瑞克走到自助餐桌旁，和茱莉亞一人拿起一個餐盤，打算吃點東西，又問道：“算了，不說她了，你那部新電影籌備的怎麼樣了？”
“已經和索德伯格談好了，”茱莉亞挑揀着食物，道：“三月份開拍，年底上映。”
艾瑞克點點頭，笑道：“妮可的《紅磨坊》檔期推到明年了，今年估計就沒人和你搶影后了。”
作爲一部大製作歌舞片，妮可的《紅磨坊》原本希望今年暑期檔上映，但因爲各種拖延，暑期檔卻無法完成，年底檔期又太過擁擠，還會面臨與茱莉亞《永不妥協》的直接競爭，福克斯便乾脆將檔期推到了明年。
兩人取了食物，端着餐盤走到甲板上一處桌椅旁坐下，茱莉亞道：“我纔不在乎影后呢，艾瑞克，你也不在乎對不對？”
艾瑞克假裝想了想，笑道：“還是影后好一點。”
“嗯，那我就拿個影后，”茱莉亞表情轉眼又變得異樣起來，道：“艾瑞克，如果你等不及的話，現在船上就有幾個影后呢。”
艾瑞克很想像敲丫頭一樣在茱莉亞腦門上敲一下，只是周圍人多，纔沒有動作，道：“都有誰啊，我怎麼沒看到？”
茱莉亞四下望了望，小手一指，道：“吶，《鋼琴別戀》的影后，霍利·亨特，雖然她在那部電影裡演一個啞巴，不過，她的聲音其實很好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