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還是拒絕了？”停車場一輛轎車裡，卡普爾坐在駕駛座上一臉無奈地望着副駕駛上的艾瑞克。
想起剛剛的場景，艾瑞克嘆了一口氣，還是點了點頭。
雖然斯皮爾伯格離開的時候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只是遺憾地表示自己如果改變主意，可以再聯繫他。但艾瑞克還是知道，自己算是把這位著名的猶太裔大導演給得罪了,從斯皮爾伯格那位助理望向他那種帶着不識擡舉意味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這一點。
如果是以前斯皮爾伯格通過其他人表示購買版權意向，艾瑞克推辭還沒什麼的話，這一次拒絕卻要嚴重得多，斯皮爾伯格親自出面，這算是一種非常有誠意的表示，甚至相當於把一份人情送上了門。如果這筆買賣達成，艾瑞克不但能收穫一筆豐厚的版權轉讓費，而且還能得到斯皮爾伯格的好感，這條人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給他帶來很大幫助。
但他不可能爲了人情，哪怕是一份很重的人情，將涉及到他未來事業佈局中很重要的一顆棋子轉讓出去。
《侏羅紀公園》可是涉及到一條價值數百億美元的龐大產業鏈。艾瑞克雖然從來就沒有想過獨吞，但至少也要確保自己將來能從這個大蛋糕裡獲得最鮮美的一塊。而一旦將版權賣出，那麼他將完全失去這個項目的主導權，最多隻能在別人大塊吃肉大口喝酒之後分一些殘湯剩飯。
“艾瑞克，想聽聽我的建議嗎？”卡普爾問道。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立刻聯繫斯皮爾伯格，把電影版權賣給他，對不對？卡普爾，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我是不會賣的。”
卡普爾苦惱地摸了摸光頭：“艾瑞克，你思考過自己的處境嗎？你現在完全是一種單打獨鬥的狀態，你與那些電影公司的高層看似很熟絡，但這完全是建立在純粹利益的基礎上。對方現在之所以對你這麼好，是因爲你前幾部電影全部都大獲成功了，爲他們帶來了巨大的利益。但沒有人會一直成功下去的，而接下來一旦你失敗了，就是他們翻臉的時候。”
艾瑞克自信道：“我覺得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我不會經歷你說的這種失敗的，我對自己的電影很有信心。”
“失敗的因素又很多，甚至可能是人爲的。”卡普爾接着道：“艾瑞克，仔細想想吧，相對於你的實力，你拿到的分成太多了。一次兩次甚至三四次都還好，他們只會覺得你是一個幸運的小傢伙，但如果一直這樣，那些巨頭們就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打壓你，甚至毀掉你。就像草原上的獅子，他們會容許鬣狗們啃食他們吃剩下的食物，但絕對不允許一隻弱小的鬣狗佔有的比獅羣還要多。”
艾瑞克張了張嘴，卻想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他知道卡普爾說這些話的意思，其實還是希望他能找一些牢固的盟友，那樣，在將來他可能遭遇到打壓的時候，就不會陷入完全孤立無援的境地。
斯皮爾伯格想要拿到《侏羅紀公園》電影版權這件事就是一個絕佳的交好對方的機會，一旦他賣了版權，電影的編劇肯定不可能擺脫他，斯皮爾伯格也許諾了螢火蟲可以參與投資，這些都爲他與斯皮爾伯格接觸並建立良好的私人關係提供了條件，但艾瑞克思來想去，依舊有些不甘心。
卡普爾注意到了艾瑞克神情裡的掙扎和猶豫，繼續勸道：“艾瑞克，你知道你的螢火蟲最像當初好萊塢哪一家電影公司嗎？”
艾瑞克好奇地擡起頭，卡普爾沒有賣官司：“最像當初的聯美，當初卓別林聯合其他幾位著名的導演，創立了聯美，這家公司的定位就是一家單純的製片公司，專門向其他幾大巨頭提供優秀的影片，跟現在沒有任何發行渠道的螢火蟲很像。結果到現在，那些擁有完善發行渠道的電影巨頭，除了時運不濟的雷電華之外，全都生存了下來，但當初與其他巨頭並稱的聯美卻淪落成了米高梅旗下的一個子公司。這其中很大原因就是因爲聯美當初太注重製片業務，而忽略了拓展自己的發行渠道。
艾瑞克聽到卡普爾這麼一說，腦海中直接就冒出了他最熟悉的夢工廠，看來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啊。
而後世經常在一些經濟類文章上看到‘渠道爲王’這個詞確實是至理名言，前世的記憶裡，好萊塢發展比較好的一些二線電影公司，諸如獅門影業、米拉麥克斯，都是做發行起家的。而斯皮爾伯格的夢工廠和後來的新夢工廠都只能在環球、派拉蒙、迪斯尼這些巨頭之間飄來飄去，有時候爲了百分之一的分成爭執都要很苦逼地鬧到一拍兩散的地步。
“而現在的螢火蟲，相比於當初的聯美都不如，幾乎是沒有任何發行能力，那些壟斷了大部分發行渠道的電影巨頭想要收拾你就太簡單了。所以你現在非常需要一些關鍵時刻能夠真正幫助到你的盟友，一旦糟糕的情況發生，可以有人幫你搖旗吶喊，牽線搭橋，而不是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鬣狗是不可能跟獅子交朋友的，但同類之間並不存在隔閡。這種情況下，斯皮爾伯格都送上門了，你還推出去，這簡直太不明智了。”
如果艾瑞克是這個時空的土著的話，經過卡普爾這一番連哄帶騙加恐嚇的勸說，肯定會乖乖地將《侏羅紀公園》拱手讓出，可惜他不是。
“好吧，卡普爾，我明白了。”艾瑞克點點頭，一副受教的樣子。
卡普爾欣喜地將自己的大哥大遞給艾瑞克：“那就趕緊打電話給斯皮爾伯格，不要害怕對方會覺得你善變，艾瑞克，你可是年輕人，有這個特權，斯皮爾伯格不會介意的。”
艾瑞克接過磚頭摩托羅拉在手裡墊了墊：“卡普爾，我只是說我明白了發行渠道對螢火蟲的重要性。並沒有說要把《侏羅紀公園》版權賣給斯皮爾伯格。”
撲哧——
坐在後座一直安靜地聽着兩人談話的維吉尼婭忍不住笑出聲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連忙捂住小嘴。
卡普爾彷彿被噎了一下，瞪大眼睛無語地望着艾瑞克，最終還是失望地拿回自己的大哥大：“隨你吧，能說的我都說了。傑弗裡說的沒錯，你真是一個固執到偏執的年輕人。”
“放心吧，卡普爾，我有自己的打算，你想想，我可是英裔美國人啊，我現在都還有英國國籍。所以就算再與斯皮爾伯格交好，也註定不可能打入猶太人的圈子。”
艾瑞克並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些事情，螢火蟲今年的幾部電影中，他個人接下來的三部電影都已經有了着落，一部給哥倫比亞撐場子，另外兩部根據之前的合約給福克斯。
其他三部電影雖然還沒有確定發行方，但他已經收到了不少來自六大的發行意向信息，只要願意，隨時都可以簽訂發行合約。
這些電影如果全部能像前世那樣票房大賣的話，那就可以爲他積累一大筆原始資金。哪怕其中一兩部因爲蝴蝶效應票房不怎麼理想，那也傷害不到他分毫，最多隻是少賺一點，畢竟除了哥倫比亞做冤大頭豪擲了四千萬美元的《暗戰》外，其他幾部計劃內電影的投資都在一千萬以內，哪怕只有一部如同前世那樣大爆，他都可以收回全部投資連帶賺上一筆。
今年之後，正如卡普爾說的，巨頭們肯定會意識到他拿的太多，會想盡辦法打壓他，壓榨他應得的利益，但那個時候他已經有了足夠的原始積累，應對起來也不會毫無招架之力。
且不說六大會不會真的抱成團打壓他，就算這種不到百分之一機率的事情真的發生，那就慢慢養精蓄銳好了。而且，艾瑞克也不相信在自己有能力爲對方帶來巨大利益的情況下，巨頭們會長時間達成一致來對付他，人多心不齊，三個和尚都可能沒水喝呢，何況六個！
“卡普爾，今晚就到這裡吧，車借我用用，你去開我那輛。”
卡普爾望了一眼坐在汽車後座的女郎，搖頭道：“不行，艾瑞克，汽車是不能亂借的，更何況你還喝酒了。我送你回家吧。”
“卡普爾，不用這麼較真吧，別以爲你剃了光頭就可以當燈泡了。”艾瑞克無語地調侃道，坐在後座的維吉尼婭已經帶着羞意垂下了頭。
卡普爾笑道：“你誤會了，我沒那麼不識趣，我是說我送你們回去吧，我只喝了幾口香檳，更重要的是，在甩狗仔方面，我很有經驗，當初正是憑藉這個技能才拉到我的第一位僱主，我可不想明天早上又要爲你們兩個的花邊新聞跑公關。艾瑞克，貝弗利山還是馬里布？”
“我家吧，馬里布太遠了。”
“嗯，那你坐後座去，前排可能被拍到。”
艾瑞克從善如流地換到了後座上，卡普爾發動汽車離開了地下停車場，剛剛駛上公路，幾輛轎車很明顯地跟了上來。過了一會兒，卡普爾打量了幾眼後視鏡，笑道：“一共三輛狗仔汽車跟了上來，幸好派對上的目標很多，要不然說不定會有一長串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