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體設計中突然摻雜了一片粉,看着略有些突兀。
我極力掩飾住臉上的苦澀,勉強笑道,“這間是嬰兒房。”
王愛英看出我臉上的不對勁,心疼的說道,“我不是不滿意,只是這粉色......”
“是思璇主動跟莫白要求設計成粉色的公主房的。”
“不是說是個......”王愛英意識到多說了什麼,陡然噤聲。
準確捕捉到王愛英眸中難以掩飾的詫色,我知道自己賭贏了。王愛英是個極爲傳統的農村婦女,自然也就沾染了一些不好的脾性,比如當家主義,再比如重男輕女。
張思璇之所以能這麼快得到王愛英的認可,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爲她腹中的孩子,如果是個女孩,那王愛英還會對她如此照顧有加?
王愛英與江宇都是一類人,有價值的時候百般照顧,捧在手心,一旦失去了原本的價值,那麼等待的將會是無情的拋棄。
傍晚的時候,我收拾好東西下班,公司的新同事趙曉彤笑眯眯的湊了過來,“安安姐,你男朋友又來接你下班了?”
我疑惑道,“什麼男朋友?”
“你就不要裝傻了,今早上我都看見那個大帥哥把你送來了?”
大帥哥?我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正半靠在梧桐樹下,一根腿半屈起,微微垂首,右手夾着一根菸,煙霧極淡,映着他紅的略顯妖異的脣色,整個人看上去都虛化了幾分。
“你怎麼來了?”
於韶南掐滅了手裡的煙,似笑非笑的盯着我,“安安,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正在追你?”
如果我現在正喝着水,恐怕這會得噴他一身,“別開玩笑了,我一個離了婚的女人,又一無所有,你這樣的人會追我?怎麼可能?”
於韶南的身子半探過來,細心的給我係好安全帶,溫熱的氣息伏在我的脖頸上,曖昧的氣息在車內流淌。
我尷尬的撓了撓頭髮,剛想說自己來就好,那邊他已經直起身子,髮梢在我的胳膊上擦過,心不由自主顫了一下。
“好了。”
“謝謝。”我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於韶南沒再說話,一路專注的開着車。
我的目光掃過他精緻的側臉,只覺得一陣恍惚,十年的暗戀,我以爲我對他已經瞭如指掌,然而,這會我卻發現十年後的於韶南,我再也看不透他。
回到家,於韶南徑直從冰箱裡拿出排骨,玉米,西紅柿,雞蛋等進了廚房。
“我幫你。”我急忙跟了進去,住在他家,總不能一點活都不幹。
於韶南親暱的颳了刮我的鼻尖,脣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你笨手笨腳的,在這兒只能給我添亂。”
我恍然想起,第一次進廚房的時候就是在這間公寓裡,我自告奮勇的打雞蛋,一揚打蛋器,糊了他一臉。
那時候他也這樣半似無奈半似寵溺的颳了刮我的鼻尖,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硬是撩的我沾沾自喜了許久。
而現在,我忍不住苦笑,三年的婚姻生活讓我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生活白癡徹底變成了對家務無所不能的家庭主婦。
“我可以幫你的。”
於韶南見我堅持,只得無奈嘆了一口氣,“好,那你幫我係好圍裙。”
圍裙上印着可愛的維尼熊,咧着大嘴笑的只露出一口白牙,我的胳膊從他的腋窩處穿過的時候,聞到了淡淡的香菸味,混着清香的沐浴露味,十分好聞。
於韶南在一旁處理着排骨,我嫺熟的將西紅柿用開水一燙,剝好皮,又將雞蛋打好,他淡淡的掃了我一眼,沒再說話。
我們配合的十足默契,於韶南的排骨玉米湯燉好的時候,我已經將料理臺收拾的乾乾淨淨,所有的菜都擇乾淨,切好,整整齊齊的碼在盤子裡。
排骨玉米湯,西紅柿炒雞蛋,涼拌苦瓜,木須肉,三菜一湯,兩個人吃足夠了。
我嚐了一口排骨玉米湯,軟嫩的排骨融入了玉米的香味,讓人覺得食指大動。
“你什麼時候學會做這些的?”
我對他炒菜的記憶尚且停留在幾年前,那門高級微觀經濟學在惡補了一個月後,終於低空飄過,我要的最後一個獎勵就是讓他親手給我做一次菜。
那些年,我被那些三流言情小說荼毒的不輕,覺得一個長得帥,學習好的大神必然也會做的一手好菜。
於韶南當時聽到我的要求時,抽了抽嘴角,只說了一句,“安安,你不要後悔。”
我特地挑選了幾樣簡單的菜色,其中有一樣就是大衆情人——西紅柿炒蛋。
被蛋液糊了一臉的於韶南黑着臉完成了那道西紅柿炒雞蛋,味道很奇特,糖放得多,鹽放的更多。
幾年前未完成的獎勵現在卻實現了,我心情複雜的夾了一筷子西紅柿炒雞蛋,味道剛好,比之當年進步了不是一星半點,突然就沒了胃口。
電話鈴聲響起,我放下筷子,接起電話,那頭傳來張思璇的怒罵聲,“安樂,你丫竟然在背後陰我,我
告訴你,就算你跟那死老太婆聯起手來對付我,這婚,我跟江宇是結定了。”
我不等張思璇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沒必要跟一條瘋狗講道理。
於韶南不動聲色給我夾了一塊苦瓜,“多吃點。”
他沒有問是誰打來的電話,我卻有了想要解釋的衝動,“是張思璇。”
於韶南拿筷子的時候頓了頓,淡淡問道,“她說了什麼?”
我沒有隱瞞,將今天發生的事如實說了一遍,末了,試探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心挺狠的?”
於韶南幽深漆黑的眸在我臉上停留片刻,替我盛了一碗湯,方纔不緊不慢的說道,“別人欠你的,討回來便是。”
我嘆息一聲,“要是討不回來了呢?”
“那我幫你討。”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我有了底氣。
我夾起他放在我碟子上那片苦瓜,細細的嚼爛,滿腔的苦澀過後,咽部竟有了淡淡的回甘。
半夜的時候,我接到了一通電話。
看到那一串熟悉的電話號碼,原本渾渾噩噩的腦袋瞬間清醒,我猶豫了不到十秒鐘,按下了接聽鍵。
“安安,我是江宇。”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頹廢,帶着幾分醉意。
“我知道。”
“我想見你,你能出來麼?”
我看了看時間,是凌晨兩點,“江宇,我們離婚了,這個時間對我來說並不合適。”
“我想見你。”他似乎完全沒有聽見我的話,只是重複的乞求道,“我想見你,安安,我想見你。”
我沉默了許久,不知道該不該去赴約。
江宇似乎怕我不答應,又補充了一句,“最後一次,安安,我保證,以後我絕對不會再打擾你,求你了,安安,就一面。”
凌晨兩點,一個女人獨自出門,面臨的危險是不可預知的。而他從來都是這樣,不顧別人的意願,從不考慮別人,一切都要按自己的心意來,渣男,是該得到報應的。
我腦海中回想起白天於韶南說過的話,別人欠你的,討回來便是。
“好,你在哪?”
江宇聽到我這句話,似乎鬆了一口氣,報了一個地址後,就掛斷了電話。
我穿好衣服,簡單的紮了下頭髮,就要出門。怕打擾到於韶南,我並沒有開客廳的燈,只借助手機的燈光,摸黑走過客廳,拿包的時候,砰的一聲,腿磕上了桌角。
我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客廳裡的燈開了,亮的刺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