殭屍似乎對逃跑的獵物更感興趣。
它輕易地跨出棺槨,腐朽的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咔"聲。
那具乾癟的身軀以一種詭異的協調性移動着,看似僵硬的動作卻快得驚人!
它捨棄了地上奄奄一息的耗子,直撲老疤而去!
老疤剛爬出槨室口,就感覺一股腥臭的陰風從背後襲來!
他驚恐地回頭,只見那乾枯恐怖的利爪已經近在咫尺,烏黑的指甲在頭燈照射下泛着金屬般的寒光!
“啊——!”
絕望的慘叫在墓室中迴盪,隨後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聲和血肉撕扯聲。
守在墓道口附近的老張渾身一顫,手中的香菸掉在地上。
他豎着耳朵聽着裡面的動靜:起初是興奮的交談和開棺聲,接着是耗子淒厲的慘叫,然後是鐵頭憤怒的吼叫和重物撞擊聲,最後是老疤那撕心裂肺的哀嚎
那聲音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痛苦!
老張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股刺骨的寒意順着脊椎爬滿全身!
盜墓二十餘年,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聲音。
他當機立斷,不再猶豫,猛地拉動了連接着墓道深處的一根細線!
那是他預留的最後一個保命手段。
包混合了硫磺、硃砂和大量石灰粉的土製炸藥!
“轟隆!”
沉悶的爆炸聲在狹窄的墓道中迴盪,刺鼻的煙塵瞬間瀰漫開來!
幾乎就在爆炸響起的瞬間,一道黑影如同喪家之犬般從煙塵中衝出!
正是老疤!他的一條胳膊以詭異的角度扭曲着,臉上佈滿血跡。
眼中只剩下極致的恐懼:“跑!快跑!裡面有糉子!耗子和鐵頭都折了!”
老張只是愣了下,立刻抓住老疤僅剩的好胳膊,拽着他朝盜洞出口狂奔!
身後,那令人心悸的嘶吼穿透煙塵,越來越近!
兩人連滾帶爬地鑽出盜洞,狼狽地滾落在冰冷的山坡上,大口喘着粗氣。
就在這時——
“嗷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從盜洞中爆發!
兩人驚恐地回頭,只見在慘白的月光下,一道高大僵硬的身影緩緩走出!
炸藥裡夾雜的硃砂只是阻了他片刻時間。
它身上的華服早已破爛,露出佈滿屍斑的乾枯軀體。
月光照在那張猙獰的臉上,深陷的眼窩中兩點幽綠磷火熊熊燃燒!
它仰起頭,對着滿月發出震動山谷的咆哮!
月光如霜,殭屍嘯月!
老張和老疤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
三個月前。
雨水順着茅山古老的青石臺階蜿蜒而下,在張明陽腳邊匯成細流。
他站在三清殿外的廊檐下,手指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明陽,這次去青城山的名額已經定了。”
師父玄清子嘆了口氣,寬大的道袍袖口被雨水打溼,“是掌門師兄的侄子。”
張明陽擡起頭,雨水順着他的髮梢滴落,分不清是雨是淚。
此時,協會與時萊真君發生爭端,部分道觀卻在李富貴的聯絡下,選拔弟子前往青城山拜師。
這對修道之人來說,是天大的機緣。
張明陽所在的道觀,不敢反對協會,卻也在私下和道觀聯合,暗中向伏魔觀投誠。
“師父,我明明在大比中得了第一。”
張明陽聲音嘶啞,“《道德經》我倒背如流,符籙繪製無人能及,爲何......”
玄清子避開他灼熱的目光,輕聲道:“有些事情,不是靠實力就能決定的,是師父沒本事......”
殿內傳來一陣笑聲。
透過雨簾,張明陽看到掌門和幾位長老正圍着一名錦衣少年說笑。
那少年——掌門的侄子趙明德。
雨水打溼了張明陽的道袍,也澆滅了他心中最後一絲希望。
三個月後,張明陽跪在茅山後山的祖師像前,額頭抵着冰冷的地面。
趙明德最終沒能去成青城山——他的名字被時萊親自劃掉了。
但張明陽也失去了選送的機會。
即便他師父託人去向伏魔觀說明了真實情況,時萊也沒有收下張明陽!
這三個月裡,他翻遍了道觀藏書,苦心鑽研。
“我要爭一口氣,不是想證明我有多麼了不起,我是要告訴別人,我失去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
皇天不負苦心人,他在晦澀的道藏之中,總算摸到了修行門檻。
在靈氣復甦的時代,這些古老的經文顯現出真正的價值。
“祖師在上,弟子張明陽今日下山。”他低聲禱告,聲音堅定,“待弟子學成歸來,必肅清道觀蠹蟲,還祖師一個清淨道場。”
能學的都學了,想要精進,還要雲遊四方,獲取機緣。
起身時,他的行囊裡除了一套換洗的道袍,就只有幾道偷偷繪製的符籙和一柄桃木劍。
山門外,玄清子早已等候多時。
“明陽,當真要走?”
張明陽沉默不語。
玄清子長嘆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個布包:“這裡有些盤纏,你且收下。”
見弟子不接,他壓低聲音道:“拿着!”
又從懷中掏出一本手抄冊子:“這是《上清雷法》殘卷,爲師去茅山找道友私下抄錄的,我資質愚鈍,參悟不透,你天賦異稟,或許......”
“這裡面有五張祖傳雷符,乃是道觀寶藏,今日你也帶走吧!”
“師父!”
張明陽接過冊子,心中五味雜陳。
他曾怨恨師父的軟弱,如今才明白,在這人情世故的漩渦中,師父也無能爲力。
偷盜觀中祖傳雷符,事發後,師父後半生就完了。
“多謝師父。”
他沒有矯情,朝着師父深深一揖,轉身走入晨霧,再不回頭。
帶我學成歸來......
半個月後,長安城。
“道長,您可一定要幫我們驅驅邪啊!”足療店老闆搓着手,滿臉堆笑,“這都這個月第三回被查了......”
張明陽面無表情地擺好香案,心中暗罵:讓我用道法對付公安?
真是荒唐!
你自己是正是邪,心裡一點沒有逼數嗎?
但囊中羞澀,這單生意不得不接。
在道觀時,雖然被排擠,但不用操心膳食。
下了山,才知道,一分錢也能難倒英雄漢。
隔壁包廂傳來幾個渾身土腥味的男人正在等妹子,隨意的閒聊着。
“聽說了嗎?老疤那夥人栽了!只有老張逃了出來。”
“條子抓的?”
“......碰上了大糉子!”
“真有殭屍?!”
“天庭都現世了,有殭屍很奇怪?”
“這事得報伏魔觀吧?”
“不知道,老張昨天回家收拾東西跑路,正好被我撞見,才知道這事,這些日子天黑後別在亂跑了,在家待着吧......”
正說着話,包廂門推開。
幾個姑娘穿着包臀的旗袍進來,露出雪白的長腿。
交談聲立刻停止。
張明陽手中的桃木劍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