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癢！“桑霽月笑着躲開，浴袍腰帶鬆落一半，露出裡面印着卡通駱駝的睡裙——這是在喀什夜市買的，當時戚硯秋無奈地看着她在攤位前打轉，最後把整排印有沙漠動物的睡衣都包了下來。“戚總，你今天怎麼總走神呀？“她忽然踮腳湊近對方耳畔，“是不是在想紅毯上我誇你像胡楊的事？“
“胡說。“戚硯秋轉身整理西裝，卻碰倒了桌上的玻璃罩，裡面的沙漠玫瑰石滾落在桑霽月腳邊。她蹲下去撿，忽然看見對方腳踝上淡青色的胎記——形狀像極了塔克拉瑪干沙漠的輪廓。七年前在練習室初見時，這個胎記還藏在舞鞋裡，如今卻跟着她踏遍了西北的每一寸黃沙。
“該出發了。“戚硯秋遞過羊絨大衣，指尖劃過桑霽月手腕時，觸到她新戴的銀鐲——是昨天在後臺，某個XJ小粉絲偷偷塞給她的，刻着歪扭的“謝謝姐姐“。兩人並肩走向電梯，桑霽月忽然想起什麼，從包裡掏出手機：“戚總，你看網友怎麼說我們。“
屏幕上，熱門話題#戚硯秋草屑耳後#裡，粉絲截出紅毯鏡頭：戚硯秋耳後沾着的草屑在高清鏡頭下清晰可見，配文是“女霸總也有被風沙吻過的痕跡“。桑霽月笑着往下翻，忽然看見條評論：“原來星光不是濾鏡，是真的有人把戈壁灘的沙粒，都藏進了溫柔裡。“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陽光涌了進來。戚硯秋看着桑霽月髮梢跳躍的光斑，忽然想起在XJ最後一晚，她們躺在沙丘上數星星。桑霽月的頭枕在她肩上，指着銀河說：“每顆星星都該有自己的軌跡，就像我們走過的每片沙漠，留下的腳印都會變成別人的路標。“
此時，保姆車停在酒店門口，車頂上的“星光公益“燈牌在陽光下褪成銀白色。桑霽月上車時被臺階絆了一下，戚硯秋伸手攙住她，掌心觸到她腰側的舊傷——那是比任何星光都更真實的印記，見證着她們在公益路上摔過的跤、流過的汗，以及始終緊握的手。
“戚總，你說等我們老了，會不會坐在輪椅上看這些孩子們的信？“桑霽月忽然搖着手機裡剛收到的郵件，古麗用拼音寫的“戚媽媽好“歪歪扭扭佔滿屏幕。戚硯秋看着她眼底的光，忽然明白，所謂歲月漫長，不過是兩個靈魂在風沙與聚光燈之間，織就了一條永不褪色的經緯線——一端繫着戈壁灘的駝鈴聲，一端連着紅毯上的閃光燈，而中間的每一寸，都寫滿了讓星光落地的溫柔。
車窗外，槐樹影斑駁劃過車窗。桑霽月忽然握住戚硯秋的手，把那顆沙漠玫瑰石塞進她掌心：“收好啦，這是我們的星星種子。“對方指尖蜷起，輕輕釦住她的手腕，就像七年前在練習室，第一次握住那個帶着銀鐲的小女孩的手——從此，她們的軌跡便在公益與夢想的長路上，交織成最璀璨的雙星。
保姆車在霓虹裡穿行，桑霽月的頭枕在戚總肩窩，聽着對方心跳聲混着輪胎碾過積水的輕響。手機屏幕映出公益平臺新彈出的私信，是喀什的孩子們發來的手寫信照片，歪扭的漢字旁畫着戴領結的西裝人——不用說也知道是照着戚總在紅毯上的樣子。
“他們把你畫成了會發光的仙人掌。“桑霽月指尖劃過屏幕上那個頂着尖刺卻捧着星星的卡通形象，忽然看見戚總耳後殘留的沙粒在路燈下閃了閃。她伸手替對方拂去，掌心觸到那道幾乎不可見的淺疤——是去年在阿勒泰搬運物資時被鐵絲劃的，這人卻瞞着所有人直到發炎才肯上藥。
戚總的手指在腿上無意識敲着節奏，是她們在牧區常聽的冬不拉調子。車載廣播突然切到娛樂新聞，女主播用誇張的語氣念着：“頂流女星桑某與神秘女高管紅毯互動引熱議，業內人士爆料其公益項目涉嫌利益輸送——“
“吱——“司機緊急剎車。桑霽月往前栽去，被戚總長臂撈進懷裡。西裝面料蹭過她脣角時，她嚐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鹹澀——是白天在紅毯上被雨水打溼的痕跡，混着沙漠裡的陽光味道。
“換個頻道。“戚總的聲音沉下來，指尖卻輕輕替桑霽月理順被壓亂的髮梢。後視鏡裡，司機手忙腳亂地調臺，熒光屏上閃過她們在XJ教孩子唱《茉莉花》的畫面，維族少年們的普通話帶着可愛的口音，卻比任何流量明星的舞臺都更動人。
“戚總，你說爲什麼總有人看不見星星，只盯着沙子？“桑霽月忽然坐直，望着車窗外掠過的公益廣告牌——那是她們去年在甘肅種的梭梭林，如今已成片成蔭。戚總從西裝內袋摸出個小鐵盒，裡面裝着孩子們送的沙漠玫瑰石，每顆都用紅繩繫着：“因爲他們沒見過沙粒聚成星河的樣子。“
車在公司樓下停下時，夜雨又淅淅瀝瀝落起來。戚總撐開傘，卻把大部分傘面傾給桑霽月，自己半邊肩膀浸在冷雨裡。玻璃門內，值班的前臺小姐慌忙遞上毛巾，目光卻忍不住落在戚總襯衫下隱約可見的肩線——那裡有片蝴蝶形狀的胎記，桑霽月曾在青海湖邊見過，被高原紫外線曬成淺褐色，像落在雪地上的蝴蝶。
“去休息吧，明天還要飛和田。“戚總把熱可可推到桑霽月面前，自己卻打開筆記本電腦，屏幕藍光映出她眼下的淡淡青黑。桑霽月盯着她敲擊鍵盤的手，指節上還留着搬磚時磨出的薄繭，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雲南，這人也是這樣熬夜整理資助名單，直到黎明時分趴在文件上睡着，睫毛上還沾着山區的霧氣。
“戚總。“桑霽月忽然伸手按住鍵盤，溫熱的掌心覆住對方冰涼的指節，“你耳後有沙粒。“這次她沒有替對方拂去，而是輕輕吹了口氣，看着那粒來自塔克拉瑪干的細沙滾落，消失在西裝翻領的陰影裡。
戚總的睫毛顫了顫，忽然轉身從衣架上扯下風衣：“帶你去個地方。“雨聲在傘面敲出密鼓，兩人踩着積水走進公司天臺。霓虹燈在雨幕中暈成彩色光斑，遠處寫字樓的玻璃幕牆上，正滾動播放着桑霽月的公益紀錄片片段——她蹲在沙丘上，用樹枝教孩子們畫北斗七星，戚總的影子在鏡頭外默默舉着反光板。
“看。“戚總忽然指向夜空。儘管被燈光污染，仍有幾顆星星在雲隙間閃爍。桑霽月忽然想起在XJ的夜晚，她們躺在氈房外，牧民說每顆星子都是沙漠的眼睛。此刻戚總的側臉被城市燈光勾勒出柔和的輪廓，西裝領口還沾着她剛纔蹭到的脣彩，像朵開在夜色裡的沙漠玫瑰。
“其實我很怕黑。“桑霽月忽然開口，聲音混着雨聲輕得像嘆息，“但每次你站在身邊，就覺得星星離得特別近。“她晃了晃手裡的沙漠玫瑰石，在路燈下折射出細碎金光，“就像現在，明明下着雨，卻覺得整個星空都落在你肩上。“
戚總別過臉去，耳尖卻紅得比頸間的瑪瑙項鍊更豔。她忽然從風衣口袋裡掏出個小布袋，倒出十幾顆打磨光滑的鵝卵石——是這幾年她們在公益路上撿的，每顆都刻着孩子的名字。“古麗說，把沙漠的星星帶在身邊，就不會害怕黑夜。“她的指尖劃過刻着“霽月“的那顆，聲音忽然放軟，“所以我們要收集更多星光，讓每個角落都亮起來。“
夜雨漸歇時，天台的積水映出模糊的星影。桑霽月看着戚總蹲下身，用紙巾擦拭鵝卵石上的雨水，西裝褲膝頭很快洇出深色水痕。她忽然想起七年前那個颱風夜，這人也是這樣蹲在練習室地板上，替她繫好舞鞋的緞帶，說：“別怕，我會做你的星光。“
此刻，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卻蓋不住戚總指尖劃過石頭的沙沙聲。桑霽月忽然明白，所謂雙星軌跡，從不是孤星閃耀，而是兩顆靈魂在風沙與聚光燈之間，用腳印、傷痕與溫柔，織就了一條永不褪色的銀河——一端繫着戈壁灘的駝鈴，一端連着紅毯的璀璨，而中間的每一寸，都是她們共同點亮的人間燈火。
慶功宴後巷的風捲着梧桐葉打在保姆車玻璃上，桑霽月盯着手機裡突然飆升的黑熱搜，指尖在“桑霽月公益作秀“的詞條上停頓三秒。戚總正在前排用藍牙耳機和法務部通話，西裝袖釦在車頂燈下發着冷光，卻在轉頭時看見她攥緊手機的指節泛白。
“把XJ孩子們的語音祝福剪輯成合集，“戚總忽然摘下耳機，聲音裡帶着商場談判時的凌厲，“尤其是古麗說'姐姐的銀鐲子會唱歌'那段。“她抽過桑霽月膝上的羊絨毯，輕輕蓋在對方冰涼的腳背上，“記得附上我們在戈壁灘吃的饢餅包裝袋——上面有孩子們的手印。“
保姆車在隧道里穿行時，桑霽月忽然發現戚總襯衫領口的鈕釦開了兩顆，露出鎖骨下方那道淺褐色的疤。那是四年前在貴州山區，她爲了保護迷路的孩子被野豬衝撞留下的，當時戚總髮着高燒還要連夜寫項目書，最後在醫務室打吊瓶時還抓着她的手說“別害怕“。
“冷嗎？“戚總的聲音拉回現實，西裝外套已經披在她肩上，帶着體溫的雪松氣息裹住全身。桑霽月看着對方腕間和自己同款的銀鐲，忽然想起在喀什大巴扎，維吾爾族銀匠笑着說“這對鐲子是胡楊和駱駝刺的約定“。此刻銀鐲相觸發出細碎聲響，像戈壁灘的風沙在私語。
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外，霓虹燈在雨幕中扭曲成光的河流。桑霽月倚在浴室門框上，看戚總對着鏡子拆卸袖釦，西裝褲腿還沾着紅毯上的泥點——那是她剛纔蹲在地上幫粉絲撿掉落的沙漠玫瑰石時蹭到的。
“過來。“戚總忽然轉身，指尖夾着碘伏棉籤。桑霽月這纔想起，在XJ搬物資時磨破的掌心還沒上藥。碘伏滲進傷口的刺痛裡，混着對方指腹的溫度，忽然讓她想起七年前第一次登臺前，戚總也是這樣替她塗護甲油，說“緊張的時候就轉動銀鐲，就像我在你身邊“。
“明天去和田的航班改到早上七點，“戚總擰上碘伏瓶蓋，指腹輕輕按了按她掌心的創可貼，“當地小學的孩子們想讓我們參加升旗儀式。“她忽然從西裝內袋掏出個牛皮紙袋，裡面裝着迭得整整齊齊的民族風方巾，“古麗媽媽寄來的，說要給你包頭髮。“
桑霽月摸着方巾上的艾德萊斯花紋，忽然看見紙袋角落用維語寫着“謝謝媽媽們“。她擡頭時，戚總正低頭整理明天的行程單，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西裝領口露出的鎖骨處，那顆痣還帶着沙漠陽光的溫度——那是她在庫木塔格沙漠替孩子們拍照時，被曬出的新印記。
“戚總，“桑霽月忽然湊近，在對方耳後輕輕一吻，“你知道嗎？在沙漠裡，胡楊和駱駝刺是共生的。“她看着戚總耳尖迅速泛紅，指尖劃過對方手背的繭子，“胡楊爲駱駝刺遮風，駱駝刺幫胡楊固沙，所以再大的風沙，都打不倒它們。“
戚總別過臉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紙袋上的維語字跡。七年前那個在練習室偷偷抹眼淚的小女孩，如今正用帶着沙粒的溫柔，把她的世界填得滿滿當當。手機在牀頭櫃震動，是公益基金會發來的消息：XJ牧區的太陽能路燈項目提前竣工，孩子們發來視頻，說晚上可以在燈下寫作業了。
“去睡吧，“戚總替她攏好額前碎髮，“明天還要早起。“轉身時，桑霽月看見她西裝後背沾着片乾枯的駱駝刺——那是在戈壁灘拍宣傳照時留下的，就像她們在公益路上留下的印記，永遠不會被風沙抹去。
凌晨三點，桑霽月在半夢半醒間聽見鍵盤聲。她摸黑走到客廳，看見戚總正對着電腦覈對資助名單，檯燈在她發頂投下柔和的光暈，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椅背上，露出裡面洗得發白的棉質T恤——那是她們第一次公益行時發的，領口印着褪色的“星光計劃“字樣。
“睡不着？“戚總沒有回頭，卻騰出一隻手，讓桑霽月環住自己的腰。屏幕上，每個孩子的名字後面都跟着詳細的幫扶記錄，最新一條是古麗的：“申請美術班材料費——已批覆“。桑霽月把臉埋進對方頸窩，聞到淡淡的碘伏味混着雪松香水，忽然覺得這就是安全感的味道。
“戚總，“她忽然指着屏幕上跳動的資助金數字，“其實我們可以不用這麼拼。“
對方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兩秒，忽然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左胸：“你聽，這裡面住滿了戈壁灘的星星。“她轉頭時，睫毛上還沾着沒摘乾淨的假睫毛，“從你在練習室說'想帶星光去每個角落'開始，我的軌跡就註定要和你重迭。“
窗外，夜雨不知何時停了。桑霽月看着戚總眼下的青黑，忽然想起在XJ的星空下，牧民說每顆流星都是大地寫給天空的信。此刻，她們交迭的影子映在窗簾上，像兩棵在風沙中並肩而立的胡楊與駱駝刺，根鬚在黑暗裡緊緊相握，枝葉在晨光中即將舒展——那些被惡意揣測的沙粒，終將在時光的長河裡，沉澱成星河中最亮的雙星。
凌晨四點的星光公益基金會辦公室，戚總西裝革履地靠在皮椅上，指腹摩挲着平板電腦上的資助名單。桑霽月蜷在沙發裡睡着了，羊絨大衣滑落在地，露出公益T恤上暈染的駱駝刺圖案——那是孩子們用番茄醬印上去的。她的手機屏幕亮着，停在和古麗的對話框，維語語音轉成的漢字歪歪扭扭：“戚媽媽的袖釦像星星，能不能送我一顆？“戚總輕笑一聲，取下袖口的祖母綠袖釦，在掌心掂了掂。這是她初入職場時父親送的禮物，如今卻比不過沙漠裡孩子們撿的石頭珍貴。鍵盤聲在寂靜中響起，她給古麗回消息：“星星要自己摘，阿姨教你認北斗星好不好？“發送前，又附了張兩人在沙丘上的合影——桑霽月指着銀河，她舉着手機在拍星空，卻把對方的側臉框進了鏡頭。
“戚總.“桑霽月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羊絨毯子纏住腳踝。戚總立刻起身，西裝褲腳掠過滿地的項目書，蹲下來替她理順毯子。指尖觸到對方小腿上的淤青——那是在XJ搬教具時被木箱磕的，此刻在落地燈的暖光裡泛着淡淡的紫。
“吵醒你了？“戚總聲音放得極輕，像怕驚飛戈壁灘上的沙燕。桑霽月揉着眼睛坐起來，看見辦公桌上攤開的文件：《塔克拉瑪干流動圖書館計劃》，每一頁邊角都畫着小駱駝和星星。“你又熬夜。“她伸手去搶對方的眼鏡，卻摸到鏡腿上纏繞的紅繩——那是在青海塔爾寺求的平安結，和自己腕上的銀鐲是一對。
戚總任她搶走眼鏡，看着少女睡眼惺忪地替自己揉太陽穴。窗外飄起細雪，落地玻璃映出兩人交迭的影子：一個穿着高定禮服，一個裹着印滿卡通駱駝的毛毯，卻都在凌晨四點的辦公室裡，爲了幾千公里外的孩子們絞盡腦汁。
“營銷號的節奏壓下去了。“戚總忽然開口，指尖劃過桑霽月手背的曬痕，“但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天未亮透，保姆車停在城郊的倉庫前。桑霽月跟着戚總走進堆滿紙箱的庫房，頭頂的燈光照亮無數個貼着“星光公益“標籤的包裹——有繪本、球鞋、醫用物資，還有孩子們最愛的酸奶子糖。“這是XJ項目的第三批物資，“戚總抽出份清單，“古麗想要的《安徒生童話》雙語版，我們找到了1982年的老譯本。“
桑霽月摸着紙箱上孩子們畫的笑臉，忽然看見角落裡堆着幾雙磨破的馬丁靴——鞋跟處刻着“戚“和“桑“的拼音縮寫。那是她們在阿拉善徒步時穿的，鞋底還沾着騰格裡沙漠的黃沙。“你留着這些做紀念？“她忽然轉身，發現戚總正低頭整理給孩子們的文具，西裝袖口露出半截疤痕，是去年在雲南背孩子時被樹枝劃傷的。
“每顆沙粒都該被記住。“戚總遞過個玻璃罐，裡面裝着從各地公益行帶回的沙子：塔克拉瑪干的金黃、鳴沙山的銀白、大涼山的紅壤。罐子底部壓着張紙條，是桑霽月七年前寫的：“戚姐，等我紅了，要給每個孩子買新書包。“
晨光從倉庫頂的氣窗漏進來，照亮桑霽月泛紅的眼眶。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公益行，在甘肅的留守兒童學校，戚總蹲在地上給孩子們修課桌，西裝褲沾滿木屑卻渾然不覺。那時她才明白，所謂女霸總，不過是把職場上的雷厲風行，都化作了給孩子們擦眼淚的溫柔。
“該回去了，“戚總看了眼手錶，“上午還要和教育廳對接流動圖書館項目。“經過堆放舊物的角落時，桑霽月忽然停住——牆上貼着張泛黃的海報，是她們第一次以公益大使身份出席活動的照片。那時她戴着銀鐲，戚總戴着佛珠，兩人身後是孩子們用彩色粉筆塗的星空。
“知道爲什麼總帶你去艱苦的地方嗎？“戚總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沙礫摩擦，“因爲在那裡，我能看見比紅毯更真實的星光——在你教孩子畫畫時，在你替牧民趕羊時，在你累到靠在我肩上睡着時。“她轉身時，晨光恰好落在臉上，把眼尾的細紋都染成了金色，“那些瞬間，比任何鏡頭都更讓我心動。“
倉庫鐵門關閉的聲響驚飛幾隻麻雀。桑霽月看着戚總走向保姆車的背影，西裝下襬掃過滿地紙箱，忽然明白，她們從來不是單方面的守護與被守護。就像胡楊與駱駝刺，在風沙中彼此支撐，根鬚在地下纏繞成網，枝葉在天空觸碰成星。那些被惡意揣測的沙粒，終將在時光裡沉澱成土壤，讓她們共同種下的希望，長成遮天蔽日的森林。
車上，桑霽月忽然握住戚總的手，把那顆一直揣在兜裡的沙漠玫瑰石塞進她掌心。石頭棱角磨得溫潤，像被無數雙小手撫摸過的歲月。“下次去XJ，“她看着對方掌心的紋路，忽然笑出聲，“記得帶防曬霜，你的後頸都曬脫皮了。“
戚總別過臉去，耳尖卻紅得比掌心的石頭更豔。她忽然想起在塔克拉瑪干的最後一夜，桑霽月躺在她身邊數流星，說：“每顆星星墜落時，都會在沙漠裡變成石頭，等着被人撿起。“此刻手中的沙漠玫瑰石，不正是她們撿起的星星嗎？在公益的長路上，終將連成璀璨的星河。
車窗外，城市漸漸甦醒，高樓大廈間，某棵不知何時種下的胡楊正在抽新芽。戚總看着桑霽月靠在車窗上的側臉，銀鐲隨着呼吸輕輕晃動，忽然覺得，所謂人生最幸運的事，莫過於在風沙漫天的世界裡，遇見另一個靈魂，與你共赴星途，同築綠洲。
桑疏晚的定製高定禮服在紅毯盡頭旋出半弧銀月光暈，裙襬綴滿的碎鑽隨步伐流淌，像把整座銀河穿在了身上。鎂光燈噼裡啪啦炸成白色海洋時，她精準地在第三塊防滑毯處停步，脣角揚起娛樂圈教科書級別的淺笑——左頰梨渦若隱若現，恰好避開鏡頭直射的左眼微眯，這是團隊昨晚在化妝間演練了二十次的“溫柔狙擊手“角度。
“疏晚看這邊！““桑小姐新片會和諾蘭導演合作嗎？“話筒叢林中突然伸出一支鑲鑽麥克風，某頂流小花的經紀人正舉着自家藝人硬擠到前排。桑疏晚指尖輕叩香檳色手包，耳麥裡立刻傳來愛麗絲的冷笑聲：“第12排穿香奈兒高定的那位，讓她明天別想拿到巴黎高定周邀請函。“面上卻依舊溫軟作答：“每個優秀的創作者都是我的學習目標呢。“
水晶吊燈在宴會廳投下細碎光斑時，桑疏晚正被國際三大電影節評委之一的洛倫佐先生握着指尖行吻手禮。對方銀白鬍須蹭過她手背的瞬間，眼角餘光瞥見斜後方，某資本新貴正端着兩杯香檳往愛麗絲身邊湊——自家經紀人此刻正倚着鎏金廊柱，黑色吸菸裝襯得肩線比手術刀還鋒利，紅脣叼着沒點燃的細煙，像隨時準備劃破誰的虛僞面具。
“桑小姐對AI參演電影怎麼看？“新崛起的科技新貴擋住去路，鏡片後的目光在她鎖骨處停留了0.3秒。桑疏晚睫毛輕顫，腕間卡地亞藍氣球腕錶閃過冷光：“人類演員眼裡的星辰，是代碼永遠無法計算的變量。“話音未落，左側忽然傳來低啞的笑聲，年近六十的老戲骨陳墨遠拄着雕花手杖走來，腕上同款腕錶與她遙相呼應：“小桑這張嘴，比當年我在中戲教的學生還會下套。“
保姆車在霓虹裡穿行時，愛麗絲終於把那雙十釐米的紀梵希甩到前排，赤腳踩在真皮座椅上翻手機：“洛倫佐說下週柏林電影節想讓你擔任主競賽評委，還有——“話尾被桑疏晚突然伸過來的手截住，指尖捏着她方纔掉在禮服上的碎鑽：“先說好，今晚溫泉酒店要是沒有玫瑰浴和冰美式，我明天就罷演你的新綜藝。“
露天溫泉的熱氣漫過鎖骨時，桑疏晚才真正卸了妝。愛麗絲裹着浴袍坐在池邊，手機屏幕藍光映得睫毛投下陰影，指尖卻不忘給她遞上剝好的荔枝：“三年前你在十八線小賓館吃泡麪，說以後要讓經紀人頓頓吃燕窩，現在倒是我天天給你剝荔枝。“水面忽然濺起水花，桑疏晚甩着溼發湊近，水珠順着下頜線滴在對方手背上：“那明天就讓你嚐嚐我新學的泰式按摩，包準讓你忘記剛纔在宴會上瞪跑了三個想加我微信的投資人。“
夜風捲着櫻花掠過湯池，兩個女人的笑鬧聲驚飛了檐角棲息的夜鷺。遠處宴會廳的燈火依舊璀璨，而屬於她們的中場休息，此刻正盛在飄着玫瑰花瓣的溫泉裡，融在愛麗絲新拆開的那盒頂級魚子醬裡，藏在彼此沒說出口的、下一場戰役的默契裡。
桑疏晚裹着毛茸茸的浴袍蜷在沙發裡，看愛麗絲對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吞雲吐霧。手機屏幕在黑暗中劃出冷光，經紀人指尖翻飛間，已經把三條試圖泄露溫泉酒店定位的營銷號投訴到限流。菸灰簌簌落在真絲睡褲上，她忽然開口：“三年前你在橫店中暑暈倒，攥着我的手說‘愛麗絲你別兇，等我紅了給你僱十個助理’——現在助理倒是有了，你倒把我當助理使喚。”
茶几上的燕窩粥還冒着熱氣，桑疏晚從浴袍口袋摸出皺巴巴的備忘錄：“明早九點普拉提，十一點品牌直播，下午飛米蘭.愛麗絲你看看，這行程表比我當年高考衝刺還滿。”話音未落，一顆酒心巧克力突然砸在她額頭上，包裝紙印着熟悉的金色logo——是今晚宴會上某頂奢品牌總裁硬塞給愛麗絲的伴手禮。
“少裝可憐，”愛麗絲碾滅菸頭，轉身時浴袍腰帶鬆了半寸，露出鎖骨下方那道三釐米長的疤痕，“上個月是誰在戛納電影節後，偷偷溜去馬賽看老電影，害我調了五架私人飛機才堵住狗仔？”她踩着毛絨拖鞋走近，指尖捏住桑疏晚的下巴左右端詳，“不過皮膚狀態不錯，紀梵希的精華沒白給你囤。”
落地鐘敲響十二點時，桑疏晚忽然從沙發縫隙摸出個小鐵盒——是愛麗絲總放在西裝內袋的解酒糖。薄荷味在舌尖炸開的瞬間，她看見經紀人趴在茶几上睡着了，手機還亮着未發送的信息：“洛倫佐先生，桑小姐的行程需要避開每月第三週，她有舊疾需要休養。”字跡後面跟着個刪掉又重打的句號，像所有未說出口的關懷，都藏在職業化的措辭背後。
溫泉水汽在浴室鏡面凝成霧靄時，桑疏晚正在研究愛麗絲新送的戰術揹包——據說防割防水還能藏急救包，肩帶內側繡着極小的“SW”縮寫。牙刷撞在玻璃杯上發出輕響，她從鏡子倒影裡看見，愛麗絲正倚在門框上，指間夾着今早的行程單，目光卻落在她後腰那片淡青色的胎記上——那是三年前拍落水戲時，被礁石劃傷後留下的印記。
“七點半的航班，”愛麗絲開口，聲音帶着剛醒的沙啞，“米蘭那邊臨時加了個古董珠寶展，梵克雅寶想讓你佩戴新一季‘月相’系列。”她走進來，指尖劃過桑疏晚後頸，那裡還沾着昨晚沒衝淨的玫瑰花瓣，“別想着逃，我讓小陳在揹包側袋放了三套劇本，夠你在飛機上磨臺詞。”
吹風機的熱風捲着水珠飛舞，桑疏晚忽然轉身，在愛麗絲錯愕的目光裡，把草莓味的潤脣膏按在對方脣上：“知道啦，我的愛麗絲指揮官。”鏡面霧氣上留下兩個重迭的脣印，經紀人耳尖發紅地轉身，手裡的行程單卻抖出一張泛黃的紙條——是桑疏晚剛入行時，用歪扭的字跡寫着“愛麗絲姐姐的咖啡要冰美式加兩勺糖”的便籤，邊角還留着當年跑龍套時蹭到的廉價粉底印。
樓下傳來汽車引擎的輕響，是司機在準備出發。桑疏晚看着愛麗絲彎腰整理戰術揹包側袋，發現她悄悄往裡面塞了包獨立包裝的荔枝幹——是自己昨晚在溫泉裡隨口說的“飛機上想吃”。晨光透過紗窗斜斜切進來，照見經紀人西裝內袋露出半截銀色藥盒，那是自己每次生理期前，愛麗絲都會提前備好的止痛藥。
“發什麼呆？”愛麗絲把行程單拍在她肩上，已經恢復了紅毯上那個殺伐果斷的女霸總語氣，“普拉提教練在樓下等了十分鐘了，再不走就把你昨晚泡溫泉時說的‘想和陳墨遠老師演父女戲’錄音發給他。”桑疏晚笑着抓起揹包跑向門口，拖鞋在大理石地面踩出啪嗒聲：“愛麗絲你居然錄音！信不信我把你去年在戛納喝多了抱着香檳塔哭的視頻發給洛倫佐先生？”
玻璃門在身後合上時，溫泉酒店的服務生正送來新摘的櫻花枝。愛麗絲望着桑疏晚在晨光裡晃動的浴袍腰帶，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暴雨夜，渾身溼透的小演員蹲在經紀公司門口，懷裡抱着皺巴巴的簡歷，擡頭看見她時眼裡亮得像淬了星子：“愛麗絲小姐，讓我試試吧，我能吃苦。”
此刻對方正站在電梯裡衝她比鬼臉，戰術揹包上掛着她偷偷系的幸運鈴鐺，叮鈴聲響在走廊裡。愛麗絲摸了摸口袋裡的解酒糖鐵盒，裡面不知何時被塞進了顆草莓硬糖——是桑疏晚總藏在化妝包最底層的、童年小賣部買的那種。
電梯數字在跳動，晨光越來越亮。兩個女人在蒸汽與星光裡交替的夜晚，把未說出口的“謝謝”和“別怕”，都釀成了溫泉裡的玫瑰花瓣，備忘錄上的行程標點，以及揹包側袋裡永遠備好的、屬於彼此的隱秘關懷。
轎車在酒店門口停下時，桑疏晚才發現愛麗絲不知何時換好了利落的菸灰色西裝，領帶鬆鬆掛在頸間，露出昨晚被溫泉熱氣薰紅的鎖骨。她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跟着愛麗絲去見投資人，對方也是這樣的打扮，只不過那時西裝袖口還沾着自己哭花的睫毛膏——那天她被某製片人當衆說“演技像念課文”，躲在洗手間哭到脫妝，最後是愛麗絲扯着她的手腕闖進貴賓廳，把策劃案拍在對方面前：“我的藝人就算念課文，也能念成奧斯卡最佳獨白。”
“發什麼呆？”愛麗絲敲了敲車窗，桑疏晚慌忙把拖鞋換成七釐米的細高跟，揹包側袋的劇本滑出半本，露出扉頁上自己去年在柏林電影節獲最佳新人獎時的簽名。司機接過行李的瞬間，她瞥見愛麗絲悄悄把保溫杯塞進她的手提包——杯壁上還貼着張便利貼，是經紀人用打印機打出來的“水溫45℃，含三顆枸杞”，落款畫着個歪歪扭扭的愛心，顯然是助理代筆後被愛麗絲搶過去補的。
私人飛機的真皮座椅還帶着暖意，桑疏晚剛翻開《月相》系列珠寶的資料冊，就被愛麗絲塞來的眼罩糊了滿臉：“補覺，落地前不準碰劇本。”她透過眼罩縫隙看見經紀人正對着電腦敲字，無名指根部的薄繭在鍵盤上投下陰影——那是三年前幫她拎着二十斤的戲服跑遍三個攝影棚時磨出的繭子。耳機裡忽然傳來熟悉的鋼琴曲，是愛麗絲手機裡循環了無數遍的《卡農》，某次醉酒後她曾含糊說過，這是母親臨終前在病房裡放的曲子。
“愛麗絲，”桑疏晚忽然扯下眼罩，“你說陳墨遠老師真的會接那部父女戲嗎？”對方指尖在鍵盤上頓了半秒，轉身時卻拋來顆潤喉糖：“他今早給我發消息，說你在宴會上提到他主演的《老巷口》看了十七遍——現在的老藝術家啊，都吃這一套。”陽光從舷窗斜切進來，照見愛麗絲髮尾藏着的幾根銀線，桑疏晚忽然想起上個月在巴黎，她們擠在公寓裡看老電影，經紀人喝着紅酒說：“等你拿了金棕櫚，我就去把頭髮染成你喜歡的霧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