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桑疏晚獨自坐在窗前的搖椅上,窗外的月光如水,透過紗簾,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恰似她此刻凌亂的心緒。
思緒飄搖,不自覺回到了那場名流雲集的晚宴。
水晶吊燈晃得人眼暈,璀璨光芒交織着馥郁酒香,將整個宴會廳烘出紙醉金迷的氛圍。
各界顯貴身着綺麗華服,翩躚周旋,歡聲笑語此起彼伏。
桑疏晚本是跟着愛麗絲來湊個熱鬧,尋點插畫靈感,因而躲在角落,默默打量着衆人。
彼時,門口起了陣不小的騷動。她擡眸,就瞧見楚凌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他一襲純黑西裝,襯得身形高大筆挺,面料泛着矜貴的光澤,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寬肩窄腰;面龐冷峻,深邃雙眸仿若幽潭,幽深得探不見底,鼻樑高挺,薄脣輕抿,周身散發的氣場冷冽又強勢,讓周遭溫度都降了幾分。
桑疏晚的目光剛觸到他,心頭莫名一顫。
更令她詫異的是,楚凌的眼神——像是裹挾着千年冰川,又藏着絲絲縷縷她看不懂的情愫。
偏巧這時,江辭暮笑着朝她走來,兩人不過寒暄幾句,桑疏晚眼角餘光卻瞥見楚凌投來的目光,那其中,竟有絲絲醋意,這讓她滿心疑惑。
此刻的靜謐房間裡,回憶如潮,桑疏晚愈發按捺不住心底的疑問,拿起手機撥通愛麗絲的電話。
電話接通,她語速飛快:“愛麗絲,還記得上次晚宴嗎?我今天反覆琢磨,楚凌的眼神太怪了。我知道他和江辭暮是宿敵,可他看我們的樣子,醋意藏都藏不住。楚凌到底什麼來頭?過往有什麼故事?他爲什麼會那樣看我們?”
愛麗絲在電話那頭沉默片刻,輕嘆一聲:“疏晚,楚凌可不是簡單人物。楚氏集團交到他手裡後一路扶搖直上,手段雷霆,商界無人敢輕易招惹。至於過往,他曾有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後來女方不告而別,傷他很深。或許是見你和江辭暮親近,喚醒了他心底的佔有慾,具體緣由,怕只有他本人清楚了。”
掛了電話,桑疏晚靠向椅背,眉頭緊鎖,滿心都是愛麗絲透露的信息,暗暗思忖自己與楚凌往後的糾葛怕是躲不掉了。
偏巧江辭暮來找她搭話,兩人不過幾句尋常打趣,桑疏晚無意間擡眸,撞進楚凌的目光裡——那眼神,冰冷中裹挾着絲絲灼人的醋意,稍縱即逝,卻叫她心頭一顫。事後回想,桑疏晚又不住地搖頭,輕拍自己腦門嘟囔:“肯定是我多想了,人家那樣的人物,怎麼會……”正說着,她手指已經按下掛斷鍵。
電話那頭,愛麗絲像是預感到什麼,拔高嗓音急得大喊:“等等,先別掛!”桑疏晚手一抖,手機差點滑落,滿臉疑惑,蛾眉緊蹙,對着話筒問道:“爲什麼?怎麼了,愛麗絲,一驚一乍的。”聲音不自覺帶上幾分焦急。
愛麗絲那邊氣喘吁吁,語速極快:“疏晚,你可別不當回事!我剛又想起關鍵事兒。楚凌這人,在商圈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手段狠辣,感情上也偏執得很。上次瞧見他那眼神,絕不是你多想。據說他前女友跟你身形、氣質有幾分相像,保不準他把你當成代餐了,往後你跟江辭暮走近,指不定惹出什麼亂子,你千萬得小心!”
桑疏晚瞪大雙眼,嘴脣微張,滿臉驚愕,半晌才囁嚅道:“怎麼會……”握着手機的手不自覺收緊,指節泛白,心底泛起絲絲寒意,原本安寧的生活像是被攪亂的湖水,泛起一圈圈不安的漣漪。
窗外的夜色愈發濃稠,像是化不開的墨,桑疏晚獨自窩在房間的沙發裡,只開了一盞檯燈,昏黃光線竭力驅散着周遭的黑暗。手機屏幕驀地亮起,是愛麗絲髮來的消息,她心頭“咯噔”一下,手指微微顫抖着點開。
幾張照片彈了出來,桑疏晚起初漫不經心地掃視,可目光觸及其中一張時,她瞬間瞪大了雙眼,身子猛地坐直,差點將手機甩了出去。她死死地盯着屏幕,手指不自覺地放大照片,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嘴裡不住嘟囔:“這……這怎麼可能?”
照片裡的楚凌前女友巧笑嫣然,眉眼彎彎,鼻樑秀挺,脣角的弧度都透着股溫婉勁兒;再瞧瞧鏡中的自己,不刻意對比的話,髮型、妝容雖有差別,可五官輪廓、周身氣質竟如復刻一般。桑疏晚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眉頭擰成個“川”字,滿臉的不可置信慢慢化爲無奈,苦笑着嘆道:“怪不得,怪不得今天楚凌看我的眼神那麼怪。”
想到這兒,她心裡像堵了塊大石頭,憋悶得慌,把手機扔到一邊,起身在屋裡來回踱步,裙襬隨着她急促的腳步晃盪。幾趟下來,桑疏晚一咬牙,抓了件外套披上,推門而出,直奔江辭暮的住處。
江辭暮的房間亮着燈,暖黃光線透過門縫漏了出來。桑疏晚擡手敲門,“咚咚”兩聲,裡頭傳來沉穩的男聲:“進來。”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慌亂,推門而入。
屋內,江辭暮身着休閒的白襯衫,領口微微敞開,袖口隨意挽起,正慵懶地坐在桌前,修長手指晃着高腳杯,殷紅的紅酒在杯中輕旋。見桑疏晚進來,他微微挑眉,放下酒杯,起身迎了兩步,嘴角噙着笑:“稀客啊,疏晚,這麼晚找我,出什麼事了?”
桑疏晚徑直走到桌前,雙手撐着桌面,胸脯微微起伏,擡眸直視江辭暮,眼眶泛紅,急切說道:“辭暮,我剛看到楚凌前女友的照片了,你猜怎麼着?我跟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今天楚凌看咱們的眼神,全解釋得通了。你跟楚凌積怨已久,我是不是無意間成了你們之間的導火索。”
江辭暮臉上的笑意瞬間褪去,眉心緊鎖,目光凝重,繞到桑疏晚身側,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安撫:“疏晚,你先別慌。楚凌就算再混賬,也不能把氣撒到你身上。他要是敢亂來,我肯定護着你。”說話間,他攥緊了拳頭,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
桑疏晚輕抿着脣,貝齒輕咬下脣,眉心微微蹙起,流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憂色。她緩緩走到桌前,將手機輕輕放下,屏幕上楚凌前女友的照片映入眼簾,像是打破平靜湖面的石子,攪得她心緒難寧。
“辭暮,你看看吧。”桑疏晚的聲音輕柔,仿若春日拂過湖面的微風,尾音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今兒碰上這事兒,實在是始料未及。我與楚凌,素昧平生,更談不上什麼過節、復仇,平白無故卻跟他有了牽扯,只因爲……”她頓了頓,擡眸看向江辭暮,眼裡有些無奈,“只因爲我跟他前女友模樣相仿。”
說着,她雙手不自覺地交疊在身前,手指不安地絞動,腳步輕挪,慢慢踱步,裙角隨之輕晃。“雖說我心裡不害怕,可到底有些發愁。楚凌的行事做派你是清楚的,在商界說一不二,手段凌厲得很。我擔心他一時被往事迷了心智,遷怒於我,往後怕是要生出不少事端。”
桑疏晚走到江辭暮身邊停下,眼波盈盈望向他,伸手輕輕拽住他的袖口,溫婉又堅定地說道:“辭暮,我知道躲也躲不過,所以並不打算退縮。只是這事僅憑我一人,總歸有些吃力。幸好身邊有你,有你在,我便安心許多。咱們提前合計合計,總能尋出法子應對,絕不能任由局面失控。”
江辭暮原本閒適地靠坐在桌前,聽完桑疏晚的一番傾訴,臉上的慵懶瞬間消散得一乾二淨,深邃眼眸中涌起濃烈的慍怒,他“噌”地一下站起身來,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聲響。
江辭暮大步跨到桑疏晚身前,雙手穩穩地扶住她的雙肩,微微俯身,目光直直探入她眼底,原本溫潤的嗓音此刻裹挾着不容置疑的狠厲:“疏晚,你只管把心放進肚子裡。”說着,他手上稍稍用力,似要將力量傳遞給她,“楚凌他但凡有一星半點的膽量,敢動你一根毫毛,我江辭暮在此發誓,拼盡一切,也定會讓他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桑疏晚仰頭望着他,眼眶微微泛紅,心頭暖意翻涌,剛要開口,江辭暮又輕輕捏了捏她的肩膀,繼續道:“在我眼皮子底下,沒人能傷得了你。楚凌有手段又怎樣?商界的規矩、人情,他總得掂量。我有的是法子制衡他,往後你出門也好,辦事也罷,但凡察覺不對,第一時間聯繫我,知道嗎?”語氣斬釘截鐵,滿是護短的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