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了一件斜肩長拖尾的香檳色禮服,有點雅典壁畫設計的風格可以讓我托起的腹部看着極具聖母的味道。
好吧,我承認是懷孕以後稍微胖了點。不好意思穿抹胸款了。
瑞琪招商會的現場在洲際國際酒店的頂層,光站在電梯口我就知道今天必然又是一場人滿爲患的‘災難’。
“那個……是沈良修麼?”我挽着韓千洛的手臂,看到lobby前停下一輛很誇張的加長林肯。穿着黑色唐裝的老人在那個一拳能pia飛我的保鏢陪同下,點着柺杖走下來。
“別怕,”韓千洛攥着我的手:“他這次來,該是想替沈欽君把之前的菜再重新燉一燉。只是不知道——這會兒瑞琪國際是不是想吃點更新鮮的。”
我說我纔沒怕,他要打也是打你,又不會打我……
說話間,沈良修已經過來了。
這麼大歲數了,動作利索地跟瞬移似的,看架勢還能有幾年好活。
本來生辰那會兒看着他身體狀況很一般了。估摸着是覺得沈欽君太不爭氣,老人家硬是把伸進棺材裡的腿給收回來滿血復活了!
果然放不下的丟不掉的,讓人不容易嚥氣。
我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打個招呼的,於是施施然上前去:“沈老先生,您好。”
“韓夫人你好呀。”
我擦!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跟我叫韓夫人,頓時全身的細胞都麻痹了一下。
他上下打量着我,最後把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韓夫人已經這麼不方便了。還專門來參加今天的商會。
看來韓先生,也不是很會疼愛自己的妻女哦。”
我覺得他這話說的有點奇怪,特麼明明知道我懷的是誰的孩子——就算跟韓千洛不對付。也沒必要打自己家的臉吧。
我很尷尬,覺得自己要麼還是閉嘴吧。這種專門用來說高情商廢話的寒暄場合,應該交給我身邊的韓大賤人。
所以他還是挺給力的,就手就把我拉到身後去了。
我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但是很怕他再激怒了沈良修。於是我警惕地四下尋找,看看能不能以最快速度get到保安。
然後就聽韓千洛語氣十分誠懇地說:“沈老先生,我爲上一次在辦公室裡對您的不敬言辭表示道歉。還請您長輩不計我們後輩的過錯。千萬別放在心上。”
“韓先生這麼客氣,我還真是不敢當。”沈良修哼了一聲:“你們年輕人的事,我沒興趣摻合。欽君這是輸了陣又輸人,只能怪他自己沒本事。”
“老先生真是說笑了,輸人的是我纔對。”韓千洛挽着我,力度有點奇怪,就好像要按捺一顆快要爆炸的炸彈似的。呆上狀巴。
結果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呢,就聽他說:“姚夕懷的孩子畢竟是你們沈家的骨肉,將來遲早是要歸還給沈家的——”
我:“!!!!”
“韓千洛,你——”我想我終於明白他爲什麼要按着我了,因爲我真的差一點就暴走了!
你他媽說的這是人話麼!
我想說哪怕我還有千分之零點一的理智也會願意相信韓千洛,但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他說這種話還是會讓我的心有點痛的。
也許不怪他,只是我自己殘留的一些許不自信。
我懷的孩子是沈欽君的,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沈良修眯了眯眼,顯然是弄不懂韓千洛的用意:“怎麼?當初不是韓先生親口承認的——在新婚當夜,綠了我那不爭氣的孫子?”
我覺得我真應該借個地縫鑽進去,這兩人就在我面前說這種話?還考不考慮我一個女人的感受了!
“哈哈,沈老先生誤會了。”韓千洛笑道:“只是一時呈口舌之快,還請您真的別往心裡去。您若是不相信,我和姚夕都願意配合去做個孕期親子鑑定。
只要能證明這孩子是你們沈家的,老先生……還有多大的心結放不下,非要做那比不食子的老虎還要毒的事呢?”
虎毒不食子?什麼意思?我壓下惱火,換上驚愕的炮彈。
“韓先生的意思我可聽不明白。”沈良修皮笑肉不笑地說。
“簡單點說,姚夕是我的妻子,但她肚子裡懷的卻是您的子孫。您懂一屍兩命的話,就該明白咱們兩方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利益應該是相同的。
我要守護的,也恰恰是您最在乎的。
所以,我不希望cherry-lee那種蹩腳的殺手再出現。”韓千洛這一番解釋倒是挺坦誠的,但着實是往我心裡丟了一顆魚雷——
開什麼玩笑!難道他懷疑是沈良修拍的殺手害死黎安娜?
“豈有此理!你你你——”沈良修指着韓千洛,氣得直髮抖:“你居然懷疑我要害她們?”
“反正我今天是要向沈老先生道歉的,如果錯怪了您,我一併道歉。”韓千洛笑着說:“其實吧,我也相信沈老先生向來是宅心仁厚,只是上了年紀後,難免耳目混淆,爲人所矇蔽。
尤其是一些以前共同做過點什麼勾當後就甩不下了的……豬一樣的隊友。
您得明白,再牢固的狼狽,爲奸也不是永恆的。一旦牽扯了威脅和利益,看着不顯山不露水的老實人一樣能變魔鬼。
姚夕懷的只是你們沈家的孩子,你還真指望你的‘老戰友’會心疼她?”
“說完了麼?”沈良修不動聲色地看着韓千洛:“沒什麼別的事,我要上樓了。”
“哦,我勸您還是回去吧。”韓千洛的臉上再一次顯現出那份很招牌的不要臉笑容:“今天這個招商機會,就讓給我們可好?
皇翼的就是名揚的,姚夕的也就是您的嘛。”
“你——”沈良修的臉色跟壞菜了一樣。
“沈老先生覺得不划算?”韓千洛將我攬在身側,貌似有意把我另一隻手也給按住了。我已經做好準備他會說些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了,就比如說——
“我和姚夕都已經同意把孩子還給沈家撫養了,所以我知道您一定能保證姚夕可以把她的孩子平安生下來對麼?
這麼反覆想想,怎麼都是您的利益更大。
一個小小的招商機會,難道還捨不得?
說句不中聽的話,您這個年紀的老先生,還不都是爲了子孫後輩在着想。”
韓千洛你實在太欠揍了!我咬牙切齒。
然而你那沈良修也不是沒修煉過的狐狸,斜着眼看了看他:“韓先生,我怎麼覺得——留你活着,名揚怕是永遠不能安分呢?”
“你放心吧,我們韓家本來就不是打這塊生意起家的。以後,也不打算跟你們沈家爭飯碗。”韓千洛笑說:“只不過姚夕是個設計師,她愛這一領域的事業,我做丈夫的當然想辦法爲她找更好的發展機會。
至於我本人,已經爲皇翼聘請了新的CEO。哦,今天他也會來現場——”
韓千洛低頭看了看錶,而與此同時,我感覺到身後有一陣很淡很淡的氣息。一會兒遠一會兒近,但總之就是很熟悉。
“韓先生,抱歉我來遲了。”
我一轉頭,當場就抓狂了——爲什麼會是沈欽君!
同樣抓狂到臉色捉急的自然還有沈良修,估麼着老爺子吃了一輩子的飯都沒被硌到過這麼大的一顆沙子!
“你……你……”
你了半天我都怕他心臟病發直接昏過去。
而此時沈欽君扶了下眼鏡,正色看着沈良修道:“沈老先生您好,我尊重我爺爺的決定離開名揚後,深知自己需要一些時間在外多歷練。
於是揹着他老人家與皇翼的韓先生簽訂了就職皇翼執行董事的協議。請您轉告他,原諒我任性的行爲。”
沈欽君這一番話說得倒是夠犀利夠諷刺的,我本來還在期待沈良修有更深層次的反應,結果看他還在那‘你你你’的,跟卡帶似的。
然後韓千洛轉頭說:“我和沈老先生還有幾句話說。
沈先生,麻煩您先帶我太太上樓去認識一下瑞琪國際的首席諮詢師kenny王。今天她帶了精心準備的作品過來,相信不會令對方失望的。
鑑於您在之前已經與瑞琪打過很深的交道了,所以這一次必然水到渠成。希望你們談得愉快。”
可憐的我就這麼騎着一匹草泥馬,被沈欽君帶進了電梯!
錯開韓千洛的瞬間,我分明聽到他在早已呆滯的沈良修耳邊說:“沈老先生,現在您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你幫我除掉麻煩的人,我幫你……除掉麻煩的東西。咱們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電梯裡的人不少,我被迫和沈欽君擠在一起。
“我不管你和韓千洛在搞什麼鬼,總之你想把我的孩子帶走是不可能的。除非現在就把我給剖了!”
我也不管身邊的人用什麼眼光來看待我剛剛說的那句話,反正誰也不認識誰。丟人有沈欽君陪着我丟呢,我不孤獨!
“姚夕你誤會了,”沈欽君皺眉回答:“我不可能搶走你的孩子。除非以後,你們有了自己的孩子,覺得等等她——”
“你放屁!等等是我的女兒,就算沒有你沒有韓千洛,我也會把她守在我身邊!我警告你們再敢打孩子的主意,我真對你們不客氣!”提到孩子就如同戳了我的軟肋,哪裡還管風度修養。
這一電梯的人看着我穿的跟個雅典娜似的,還在這連爆粗口,估計都嚇尿了,紛紛在接下來的一層裡下去。
很快地,電梯裡又只剩下我和沈欽君兩個人了。
我嘆了口氣,稍微恢復了一點理智。小聲嘟囔了一句:“沈欽君,你爲什麼要來皇翼幫韓千洛做事?
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沈家的子孫。這樣等於公開跟你爺爺對抗,你家列祖列宗知道麼?”
“沈家有什麼意義?從小到大,能稱得上是我家人的……只有我媽。”沈欽君看着我的眼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