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那一天,我沒有遇見陳翠染,也許就不會發生後面的這些事。我也不必再爲她那愚鈍不堪的生活而憂心忡忡,更不會因此而成爲我人生中也不能寐的痛苦。
我從小就是一個孤兒,在我印象長河的起源地就是一顆大榕樹。橫亙在庭院的正中間,無數假根猶如城堡的地基般支撐在黝黑的土地上。那個榕樹也是我們所有孤兒躲避院長媽媽的最後一道防線。不是院長媽媽不好,相反,她人很好。只不過每當那些捐款的人走後,她總要指使其他人將那些好心人給我們的小零食收走。她從不讓我們多吃,因爲但凡吃得好了,臉上長出了一點肉,便會把我們強制關在閣樓的小黑屋裡頭,餓上一兩頓。畢竟哪家福利院裡的小孩吃的油光滿面,肉嘟嘟的,哪個個好心人會繼續大手筆的獻愛心呢?現在回想起來,院長媽媽也是爲了福利院的長久發展,她真是個好人啊!
我是那羣孤兒裡頭最會吃的,所以我被關了不少次的小黑屋。你以爲我是已經對小黑屋免疫了嗎?不,我怕得要死,但更讓我害怕的是沒得吃。所以那顆榕樹我實在印象深刻,每次從小黑屋頂上看出去,我只能看到綠油油的榕樹,在堅強的紮根於土地中。土地沒營養,那就吸收空氣中的營養,不惜一切代價而活着!
那一天,又有好心人來了領養孤兒了。我一點也不希望被領養。自從那一天我的好朋友阿膠被領養走,不久就傳來她死掉的消息的時候。我就知道被領養也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我並不擔心我 會被人看上而帶走,因爲我長得不夠周正,門牙也被磕掉了一顆。她們來領養的總是孤兒院裡頭相貌賞心悅目的小朋友。
可誰成想,終有一天好運也眷顧到了我,我被陳翠染的父母給領養了。當時他們還沒有懷上,就把希望以及全部的愛給予在我一個人身上。那幾年我快樂極了。當時他們問我想叫什麼名字,我脫口而出:阿膠。他們笑着點了點頭,是個好名字,於是我在他們家的戶口簿上落了戶:陳嬌。那一年,我上了小學,紮起啾啾,有好幾種顏色的小皮筋,不同款式的大頭皮鞋,每天都像個小公主。
後來,陳翠染出生了,是在春天,白雪消融,翠綠染上大地的時候。當時家裡還算富裕,雖然他們將注意力逐漸轉移到翠染身上了。但我的待遇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可後來,父親下崗了,家裡沒有了主要的經濟收入。母親之前一直是家庭主婦,照料家中的雜務。漸漸得,我沒有學上了,幫着母親做一些事情。
我畢竟不是他們的親生骨肉,有所偏頗是再正常不過。但是翠染天真無邪。每次我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她都會細心的發現,私底下偷偷的將那些東西一起分享給我。餐桌上鮮少出現的五花肉,一定是翠染在廚房已經吃剩的。半盒牛奶四人在餐桌上平分,那另外半盒一定是翠染提前在房間裡火急火燎被要求先喝完的!他們以爲這樣做的很平均,可是我都知道。只能在當時十分欣喜得做出對食物的熱烈渴求和開心。畢竟鬧開了所有情誼將不復存在,而且,能給我一口吃的,已經很不錯了!
我挺想一直在他們家生活的,至少那地方像一個家的樣子。但天不遂人願,可能也真是人倒黴了倒黴的事會接踵而來吧。父親後來在工地上班與人起了爭執,被人用硬鐵皮劃傷了胳膊。但對方更慘,被鐵皮扎進了大腿。最後導致一側大腿的不良於行,需要賠一大筆錢。家中一貧如洗,哪裡有錢賠這麼一大筆天文數字。對方家中兄弟幾個天天在巷子口哭打滾鬧騰,讓整個小區的人不得安生。最後出了個損招,將人賣去山區當媳婦。唯一符合這項條件的只有我,翠染打聽到風聲後,偷偷告訴我別吃晚飯。讓我做好準備逃跑。
我自然是逃了,我帶着我偷偷攢下的 一點錢和翠染偷的錢,買了一張離這兒最遠的車票。不知道他們會怎樣付掉那筆賠款,但是我始終要逃跑的。既然可以我可以被拐賣進大山裡,那麼我的失蹤應該不會掀起多大的波瀾吧!只是世界上少了一個叫陳嬌的小姑娘,多了一個叫徐嬌的逃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