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着做了幾天噩夢,夢裡總是陳翠染姣好的模樣與滿嘴鮮血的吃雞怪交替出現。到最後總是陳翠染面目猙獰得把我綁在牀上,揮舞着刀叉惡狠狠得說道:“跑什麼,你這隻大肥雞!”然後,她張着血盆大口在我的鎖骨上一口一口啃食着。
驚醒後,我總要跑到鏡子前,拉下衣領查看我的鎖骨,那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和刺痛在醒後仍然存在。
我決定再次尋找她,試圖瞭解這些年,她的所有經歷。我撥打過她留存在心理研究所的手機號,耳邊傳來的是她的聲音。
“你好?“
”翠染,我是陳嬌,我很久沒見你,想和你見一面,聊聊天,可以嗎?”我將我的聲音儘量輕柔。
“是姐姐?我也很久沒見你了,好想你!你什麼時候有空?”陳翠染的聲音透着輕快和喜悅,一點不見陰霾的痕跡。
“明天下午兩點,東城咖啡館怎麼樣?”
“行,不見不散哦!”隨即,陳翠染就掛斷了電話。反倒是我陷入深深的陰霾之中。
晴天,我提前來到咖啡館,點了一杯黑巧,苦得很,但是能提醒我什麼話該說什麼不該說。我坐着發呆,等着陳翠染的到來,連續幾天的睡眠欠佳,已經把我搞得神志恍惚。我實在有一個深深的執念,不把它弄懂,拔除,它就會像一個刺越扎越深,時不時得讓我心驚膽戰。
陳翠染邁着輕快的步伐一步步走到我的對面,坐着點了一杯焦糖咖啡。她笑着對我打招呼,與常人的狀態沒什麼不同。但我仍舊想通過她開合的嘴巴去看看她那用力啃食雞鎖骨的大門牙有沒有一絲脆弱。但結果令我失望,我什麼也沒有發現。
“姐姐,你現在做什麼的?”
“我現在是家庭主婦,沒有什麼工作。你呢?”
“好巧,我和姐姐一樣。”
“聽說你結婚了?你老公對你好嗎?”
“好極了,他簡直是上天賜我的禮物!再沒比他更好的人了!”陳翠染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很是得意自豪。
“哈哈,那就好,你有照片嗎?想看看你老公啥樣。”我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內心也鬆快了幾分。
“合照?……他不喜歡拍照片,我們還沒有什麼合照。”陳翠染言語開始含糊起來。
我察覺到不對,腦袋裡一根神經緊繃起來,趕忙換了一個話題問道:“問這麼多,還不知道你老公叫什麼名字呢!”
“我老公他叫高陽,志存高遠的高,太陽的陽!他是個書店老闆!”
“了不得,書店老闆很厲害!不像我老公,就是個職場文員,朝九晚五還不得錢。”
“生活過得去就行了啊,不要計較那麼多啊,姐姐。”
“是,生活是自己的,有什麼不如意的,要儘早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你大大方方的講,我幫你想辦法。”我十分認真的看着陳翠染的眼睛一字一句慢慢說道。
“姐姐,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我有問題一定會跟你說啊,我們這麼久沒有見面。你後來去哪裡了?一直在東城嗎?”
“我其實輾轉去了很多地方,又怕被抓回去,我一直在那些小餐館,小旅店打工。但是還好,現在已經很好了。你呢,後來我們家的錢是怎麼還的?”
“唉,別說了,那時候實在沒有辦法,找了警察,舉報那些人販子。獎勵了錢,才把那些錢還清。他們拿了錢還不消停,使勁得……”陳翠染的眼神又開始飄忽不定,我急忙問道:“你和高陽怎麼認識的?”
“你說高陽啊,他是書店老闆,我經常去買書。他人很好,我很喜歡他。他每次都會把我喜歡的零食放在我喜歡坐的卡座邊上,而且每次新入的書籍都是我喜歡看的。你不知道,那些書都是他按照我的喜好去入的。
“他對你挺好的,而且你這個紅大衣看着就喜慶。”
“紅色鮮豔,讓我覺得在我和這個世界連接在一塊。”
“是啊,做家庭主婦久了就會覺得跟不上潮流。你家在哪啊?啥時候去你家玩。”
“等下次吧,家裡沒有收拾,亂糟糟的,等下次再邀請姐去家裡玩。”
“行,一言爲定。”
我神色疲憊的回到家中,我越發的覺得,我被遊離於陳翠染的世界之外。她就像一個作繭自縛的蟬蛹,將自己包裹於其中,不是爲了自取滅亡。而是在保護自己,那一層厚厚的盔甲就是表現得與常人無異。我深深得明白陳翠染有病,但是她與我的接觸又表現得十分正常,甚至開朗的過分。任何會引起她探究自我的話題,都會被她所深深的排斥。我忽然想到了在心理研究室的那個大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