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躊躇了很久,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是我覺得要想認清她發生了什麼,以及她一個人獨處時是什麼狀態,我還是咬咬牙買下了一個針孔攝像頭。橫亙在我與她之間的距離感,是時間和經歷,不是幾句言語就能讓她對我敞開心扉。
我好幾天通過電話,與陳翠染聊各種話題,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在尬聊。陳翠染總是認真得使話題變得有趣,努力得對我說的各種話語給予反應。最後也是等到我實在無話可說的時候,讓我主動掛斷電話。我總是一而再再二三得把話題引到到陳翠染家中做客,想嚐嚐她的手藝如何的話語上。但她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藉口來推脫。倘若不是我在早餐攤販老闆那知道,他們家很孤僻,我都要信以爲真了。
在我鍥而不捨的努力下,這一天陳翠染終於沒有在推脫,讓我第二天中午去恆河小區4樓403號房間吃午飯。經過這麼多天的等待,對於私自在她家裡安裝攝像頭一事,反而變得更加鎮定起來。雖然這並不對,但是我不會外傳,我只是爲了救她,把她從自己的世界拉出來。我這麼自我安慰着,自己做的事都是正確的。
我按響門鈴,不一會,聽到歡快的腳步聲。門開了,陳翠染仍舊穿着紅的大衣穿着紅的圍裙,拿着炒菜的勺子,笑着對我說:“姐,你來啦,快進來坐,門口那個粉兔子拖鞋給你準備的。你先在沙發坐一會,菜馬上好!”說完就火急火燎得跑進廚房,繼續她的宏偉事業。
我換好拖鞋,將在門口水果店買來的水果禮盒放在玄關上。我揹着一個大的托特包,裡面裝着攝像頭。看着她的笑容,我知道我怎麼做是對的。我雙手冰冷得冒汗,但是我的心跳卻極其穩健。我打量着她家的客廳,是以藍色爲主打色的現代裝修分格。在電視兩邊還有裝飾用的發財樹,長勢喜人。電視櫃上還有一個可愛的人魚玩偶。我伸手摸了下茶几,乾乾淨淨沒有絲毫的灰塵。我坐在沙發上,看着眼神平視我能看到什麼位置。最後我決定將攝像頭放在這個人魚玩偶翹起來的尾巴上,就像一個小黑點點綴在上面。我將雙面膠緊緊得粘住,用手使勁得晃了晃,確定不會掉落後。我將手心的汗擦乾淨,揚起笑容走進廚房。
那一頓飯吃得很快,我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家。但還是不得不說,陳翠染做的飯菜好吃極了,根本不不像個曾經生吃雞肉的人。我還是對她這個畫面心有餘悸。
回到家中,我按照步驟,手機上已經有傳回來的視頻畫面了。我將自己關在小房間裡面,偷偷得盯着手機。畫面裡是沙發的樣子,空無一人。我認真看了有十多分鐘,發現都毫無變化,陳翠染是回房間睡覺了嗎?我決定關上手機去處理其他事情,就在我拿正手機的時候,我發現了一截紅色下襬,那是陳翠染的大衣的顏色。我仔細回想着房間的佈局,那個位置應該是餐桌的位置。我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我與陳翠染的家至少隔了40分鐘的路程。所以在這40分鐘的時間裡,她就一直坐在我離開的那個狀態裡?我想繼續確認,將那個視頻放大,確實是陳翠染。她一動不動得幹什麼呢?發呆嗎?
我又繼續看了一會,我看到那個紅色大衣晃了晃,隨即她身上一件又一件的紅色衣服被剝脫到地上。怎麼回事?她在幹嘛?隨即我就看到陳翠染如同一個四腳爬行動物一般,赤身裸體在地上緩慢得爬行。手臂彎曲,雙腿也緊貼着地面,腳尖和手掌用力,頭則不住得來回擺動。她漸漸從餐桌地下爬到了沙發前面,與那個小人魚抱枕對視着。那如同獸類冰冷的眼神透過屏幕直直得刺來,一下刺破我所有防線,讓我驚慌失措,魂飛魄散。是被發現了嗎?過了一會,陳翠染又再次如同一隻蜥蜴一般緩緩得向前爬行,龜縮在客廳的一處陰涼角,一動不動,只有那不斷吐出的舌頭,還預示着她的狀態。
我曾經不害怕看恐怖片,因爲裡面的鬼怪都誇張得過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都是虛構的,所以可以一笑了之。看過就忘記了。但是隨着看過的恐怖片增多,我發現那些最像人的鬼,渾不定得突然給你一下,才最讓人記憶猶新。因爲他們讓你覺得我們是同一類人,你也會害怕有一天同他們一樣,生死無門。說了這麼多,我想說的只有一個,陳翠染最像人的野獸,把我嚇壞了。
後來,我仔細回想,着是不是陳翠染獨處時最真實的心理狀態。當時她與萬立見面時所說的幻覺是她覺得所有人在她的眼中都是動物,那麼在她自己照鏡子的時候,她覺得她自己是誰?也是一個動物嗎?是一個四腳爬行獸?穿紅衣是提醒自己現在還不能變身嗎?
那天,我整個人被嚇昏了頭,雖然我還是我。但是我對這個世界產生了巨大的懷疑,我一刻不能停的關上了手機。把自己包裹在被子裡,瑟瑟發抖,直到奶凍擠進我的懷裡,我才知道這是真實的。也因此,我錯過了看見高陽的真正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