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那我們爲什麼花上百萬美元買NEC的生產線？”阿希什不解。
“因爲這纔是我們未來幾年的技術儲備，液晶電視那是十年以後需要考慮的事。”
“噢，”阿希什恍然大悟，“所以黑白電視纔是第一步！”
“沒錯，東大那裡有成熟的黑白電視機生產線，他們的開價一定比日本人便宜。”
14寸彩色電視機在印度的售價高達兩萬盧比，新式的21寸彩電價格更是要翻倍。
這還是本土組裝廠生產的“便宜貨”，如果是索尼、松下這些進口電視機，再翻兩倍也很正常。
印度有多少家庭能拿出兩萬盧比去購買彩色電視機？百萬都不一定有。
盤子太小，蘇爾電器現在擠進去，沒什麼優勢。
他們終究沒什麼經驗，要吃透NEC的技術少不得要花個兩三年時間。
羅恩纔不願意白等，更別說還要投兩百萬美元進去。
黑白電視機就便宜多了，不到一萬盧比。
這對孟買這裡的大多數家庭而言，並非難以承受。
性價比路線才更親民嘛，這是蘇爾電器的拿手好戲。
不過速度得快，隨着政策越來越寬鬆，印度國內的其他電器廠商也在謀求本土化電視機生產。
據他所知Videocon和Onida兩個品牌商，最近就動作頻頻。
他們以前就是組裝廠，只不過組裝的都是散件，沒什麼技術含量。
大體就是LG想玩的那套模式，所有零件都是國外進口，成品從印度工廠出貨。
唯一的區別就是Videocon和Onida，被允許貼上自己的品牌。
但毫無疑問，這種電視機的利潤極低，大頭都被國外廠商拿走。
如果印度完全放開國門，或者本土有強力的競爭對手出現，那麼等待他們的一定是破產。
技術、成本都沒有優勢，敗亡是必然。
這兩家品牌商看到了這一點，現在也正和外企談判，準備引進真正的技術。
蘇爾電器得快，至少要比這兩家競爭對手快。
放眼全球，哪個國家的人幹活最麻利、效率最高？
當然是東大啊，天朝速度享譽世界。
“你親自帶隊，找一家願意賣我們全套生產線的廠商。只要技術成熟，價錢好說，我們花美元買。”
“老闆，那裡真的能搞定電視機？”阿希什有點懷疑，在他印象中，東大還不如印度呢。
“現在已經是94年，不是49年。”羅恩輕笑，“我可以肯定，他們的技術對印度來說綽綽有餘。”
“那我們的底價是多少？”
“50萬美元，另外許諾他們，顯像管和電路板前期也從東大進貨。後期核心部件的生產線，再另談。”
嘶，阿希什抽氣，他已經感覺到自家老闆的勃勃野心。
這是準備籌建，包括核心部件在內的，全套電視機工廠啊。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阿希什心裡有數。
“談判過程中有問題，隨時打衛星電話給我。”
羅恩准備讓阿希什這兩天就出發，宜早不宜遲。
還得謝謝日本人提醒他，黑白電視機老家早就玩的賊溜。
整個產業鏈都已經打通，包括一些最核心的部件。
他之所以放心去東大購買生產線，就是知道供應鏈不存在什麼風險。
印度沒能力生產顯像管、電路板，東大可以啊。
造不如買，前期就先這麼辦。
羅恩爲阿希什的團隊配備了翻譯、技術專家，各種人員。
有蘇爾園區這塊金字招牌在，孟買大學、印度理工大學的頂尖人才，都紛紛投來簡歷。
那一大片工地，還有一天高過一天的混凝土骨架，就是實力的證明。
經營企業，低調是不行的，羅恩不介意卡維婭在報紙上多吹噓自己幾次。
阿希什前腳剛走，NEC的談判團隊也心滿意足的返回日本覆命。
很好，雙管齊下。
彩色和黑白電視機，他全都要。
“你最近可沒怎麼來找我們？”
“你們知道的，蘇爾電器在和日本人談合作，那羣小矮子心思很多。”
“哇，日本人。”瑪麗眉頭微挑，帶着輕蔑。
“他們得罪過你？”羅恩有些奇怪。
“有過，但不經打。”她輕笑。
“好吧，我就知道。”羅恩聳聳肩，毛熊和小日子的關係可算不上好。
“等喬普拉導演這場戲拍完，我們再細說。”瑪麗盯着不遠處的影視城。
今天拍攝《愛在烽火雲起時》的大結局，喬普拉有個習慣，就是在影片的末尾毀掉佈景。
他們眼前的這片龐大布景，足足花了800萬盧比的經費，現在卻要一把火燒掉。
想想場面就知道會有多刺激，不僅羅恩好奇，很多孟買官員也來看熱鬧。
喬普拉四十出頭，身材挺拔，精力充沛，在片場裡戴着標誌性的棒球帽。
這不是他喜歡運動，純粹是爲了遮住略顯稀疏的發頂。
他拿着麥克風對着劇組呼來喝去，警告他們務必要一次過，因爲佈景只能燒一次。
老實說這裡的環境不怎麼樣，現在是四月下旬，天氣炎熱。影視城附近水中的微生物腐爛分解，不時發出濃郁的惡臭。
喬普拉和劇組成員在這裡工作了月餘，試圖把水、霧、風控制在最理想的狀態，直到他們身上吸飽了臭味，不論洗多少次澡都不能完全去除。
風中不時刮來陣陣汽油味，那是爆破的燃料，整整七百五十升汽油。
再三確認機位全部佈置好後，喬普拉對着麥克風大喊：“開始！”
轟，特意搭建的十層樓高的棚屋被熊熊火柱吞噬。
爆燃讓瓦礫和菸灰如大雨灑落，接着又被風吹得迷住人眼，劇組成員紛紛逃散。
喬普拉因爲靠的太近，爆炸的衝擊力把他撞得仰天摔飛出去。
揚聲器裡傳來緊張的驚呼聲，很快有命令從片場的大喇叭中傳來。
“快拿冰塊來，導演的屁股受傷了！”
羅恩聽得哈哈大笑，一邊又拉着瑪麗她們的手往人工湖旁的山坡上跑。
火勢太大了，隔得這麼遠，都能聽到片場的煤氣管道接連不斷髮出爆裂聲。
站在山坡上的人，可以清晰看到各色火焰從四面竄起。
燃燒着的各樣道具從天而降，又在地上點着了火，場面相當壯觀。
慌張的劇組人員四下奔跑，試圖撲滅火苗。
前來湊熱鬧的幾個官員和他們的妻子停下了往山上跑的腳步，迴轉過來，帶着那麼一絲絲“隔岸觀火”的快感津津有味地看着。
這種大場面難得一見，連羅恩都大呼過癮。
等場面稍稍控制後，羅恩才又帶着瑪麗她們回到影視城。
喬普拉一瘸一拐的捂住屁股，正和攝影師交流着什麼，彷彿在關心剛剛的鏡頭有沒有拍到。
“需要我幫你瞧瞧嗎？我是醫生。”羅恩開玩笑道。
“免了，我情願讓護士來看。”喬普拉沒好氣的擺手。
他的棒球帽已經不翼而飛，稀疏的頭髮上還沾了碎碎沫沫的灰燼，一隻手捂住冰袋貼在屁股上，整個人灰頭土臉。
等到他確認最後一個鏡頭，都完美錄下後，才揮揮手錶示殺青。
片場傳來歡呼聲，劇組人員個個擁抱相慶。
“還順利嗎？”羅恩問他。
“什麼？”
“唱片的事。”
“噢，當然！”喬普拉露出喜色，“T-Series已經和我們簽了合約，還是按照之前的價格。”
“真不錯，那個樂隊的納迪姆呢？”這種小角色，羅恩沒親自過問。
“他第二天就跑到我面前，對我行觸腳禮。”喬普拉大笑。
“這些人就是欺軟怕硬。”羅恩一點也不意外。
“不止是他，就連薩勒姆都打電話和我說：都是兄弟，之前得罪了。”
“孟買的警察，任重而道遠啊。”
“老兄，說實在的，找你比找孟買警察管用。”
“恰巧罷了，孟買還是有好警察的。”
說到這裡，得什麼時候把艾傑調回來才行，不能老是靠邊站啊。
“對了，電影什麼時候上映？”羅恩隨口問道。
“大概七月份，剩下的兩個月要用來做後期處理。”
“行，我很期待成片。”
三億盧比的合約拿下，五千萬的利潤已經是板上釘釘。
羅恩當然還想要更多，如果電影賣座，他就有更大的底氣去投資蘇爾園區了。
爲了配合接下來的電視機生產線，他甚至暫緩了辦公大樓的進度，全力攻堅廠房建設。
最多一個月，等到水電等基礎設施就位，生產線就可以拉過來開工。
NEC那裡已經給了初步答覆，原則上他們同意這次合作。
具體的細節，會在接下來的談判中敲定。
不出羅恩所料，他們要求印度這裡生產的電視機，包括顯像管、集成電路等關鍵零件，都要從日本那兒進口。
另外生產的電視機上，必須要有NEC的logo，當然蘇爾電器的標識也可同步出現。
小日子很壞，不僅想要利潤，還要名聲。
一臺電視機的成本，主要集中在那幾個核心部件上。如果全部進口，就意味着利潤大頭要被日本廠商拿走。
然後在印度這裡生產的電視機，每賣出一臺的利潤，還要分四成給NEC。
蘇爾電器相當於被他們收割了兩遍，賺的全是幸苦錢、血汗錢。
搞不好後面起勢後，還能被NEC摘桃子。
因爲隨着電視機越賣越多，NEC的名聲也會在印度漸漸傳播，上面有他們的logo嘛。
時機成熟，他們一腳把蘇爾電器踢開，搞自己的品牌也不是不可能。
貼牌廠商，果然是沒什麼前途的。
不過羅恩依舊答應了他們，還是那句話，先穩住對方再說。
就在這時，在東大出差的阿希什也傳來了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