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看透靈魂深處的眼睛
《戀愛摩天輪》這部電影立項是在一年前……
是燕影的備受矚目的導演系才女安曉詩與張靜雅兩人花費了莫大的精力搗鼓出來的作品。
這部作品從立項到選角，從投資到正式建組，全部都是由兩人經手，而且兩人似乎有些背景，這電影尚未開拍，僅僅是立項的時候，圈子裡那些混得還算不錯的師兄們，便紛紛新聞媒體上面對該電影和他們的學妹安曉詩與張靜雅大誇特誇，並自發地過來擔任《戀愛摩天輪》的各種選角與場務工作，一度在燕影學生羣體中，掀起了一陣不小的影響力。
嗯，至少……
03年的上半年，陳劍鋒在學校裡幾乎天天都能聽到《戀愛摩天輪》的故事。
……
晌午的陽光照在陳劍鋒的臉上。
陳劍鋒擡頭地看着門口《戀愛摩天輪》的牌子。
那個牌子不知怎的，似乎是有些刺眼，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但……
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興奮。
半個月前，他曾爲了《戀愛摩天輪》的一個角色，幾乎每天都往劇組裡跑，不厭其煩地向着《戀愛摩天輪》劇組，一遍一遍地遞着簡歷，做着自我介紹。
“你再等等，我已經幫你說了，但想爭取角色的太多了，安導和張導兩人忙不過來，這樣，你明天先幫我把這邊的桌子佈景挪一下……你這段時間多在這裡幹活，多在這裡混臉熟，我再幫你推推，角色遲早會有的……”
因爲這麼一句話。
從最初的道具佈景，到扛東西，到幫忙跑腿，到搬桌子椅子。
他就在這劇組裡，吭哧吭哧地免費幹了接近半個月的活，討好任何一個看起來有點權力的人。
聽了不知道多少句：“我已經幫你爭取了”、“這裡還有點活”、“放心，你幫忙我都看在眼裡，不會虧待你的”。
半個月後……
當劇組建得差不多後，眼巴巴等待簡歷的他，等的只有一句冰冷的【對不起，您暫不符合要求】。
而那些劇組工作人員的表情卻是皺着眉頭。
“我們是推了，也說了，但是，人家看不上你，我有什麼辦法？”
“等等，怎麼能算免費打工？你這話就沒什麼道理了，一切都是你自願的，我就說了一句劇組有點活，沒讓你過來幹活啊？”
“對啊，是你自己突然跑去幹活，又沒人逼你？關我們什麼事？盒飯、煙都是你自己要買的啊……我們有逼你嗎？”
“……”
……
今天的陽光很溫暖。
從回憶中過來的陳劍鋒看清楚了《戀愛摩天輪》劇組的幾個大字。
他低下頭，跟在了周陽的後面。
心裡頭不是滋味。
今天，他再一次來到了這個熟悉的場所。
只是，這一次，不再是那苦逼的雜工，而是以“演員”的身份，被周陽帶了進來。
……
“這是一個好演員！”
陌生的辦公室裡。
陳劍鋒和沈龍剛坐在椅子上，便聽到周陽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本來低着頭的陳劍鋒感受到突然短暫的寂靜，他下意識地擡起了頭。
卻發現所有人都順着周陽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包括安曉詩與張靜雅這兩位導演。
這種被關注的感覺，讓一直處在邊緣位置的陳劍鋒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是我新電影的主角！”
周陽認真地補充了一句以後，目光又看向了安曉詩與張靜雅，似乎有所感慨地看向窗外。
“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找演員，也面試了不知道多少燕影剛畢業的學生……”
“但，我很失望……”
“我看到的只有平庸的演技，以及，毫無任何感情的臺詞功底……”
“他們像是溫室裡綻放的花朵，鮮豔、芬芳，卻並不獨特，更沒有靈魂……”
“……”
“我本來以爲，大多數的畢業生，都是如此了，直到，一個傍晚，我遇到了一個從遠處回來的，疲憊的身影……”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種可能性！”
周陽聲音頓了頓，輕輕地喝了一口泡好的咖啡，享受着咖啡的濃香，淡淡道：“不加糖的咖啡是苦澀的……就像是一些不被人知曉的演員，他們的外表在俊男靚女的燕影中，並沒有那麼的出衆，但他們始終都在無數人看不見的角落，像咖啡豆一樣，不斷地經歷着各種各樣的磨礪，這才散發着他們自己的獨特芬芳……”
“……”
辦公室裡斜斜切進的百葉窗光影中，周陽擡手將金絲眼鏡向鼻樑推了推，不緊不慢地講述着一個以“陳劍鋒”爲主角的故事。
他講着自己在燕影門口，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以後，最終看到了那個夕陽下的傍晚看到了默默走過來的陳劍鋒。
他講着自己起初並未多想，只是不抱任何希望地讓陳劍鋒過來念臺詞，然後，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震撼衝擊……
他講着自己看到了陳劍鋒的驚人演技，令自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
周陽的聲音並不算重，但聲音中，似乎充滿着一種奇怪魔力一般，好像一下子，就將所有人拉入了那個故事裡。
故事裡的陳劍鋒，幾分鐘時間，從最底層的打工人、到高高在上的富商、再到守衛邊疆的戰士、窮困潦倒的乞丐，角色切換得淋漓盡致，而且堪比奧斯卡影帝，演技直刺靈魂……
故事裡的陳劍鋒，臺詞功底卓絕，一句話，便是一個角色，令人讚歎，餘味無窮！
……
陳劍鋒呆呆地看着周陽，大腦一片空白。
等等！
這說的是他嗎？
……
安曉詩和張靜雅聽到這故事以後，都聽呆了。
她們看着陳劍鋒，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坐着有些拘謹，看起來有些傻愣的大個子，真有這麼厲害？
如果真有這麼厲害，爲什麼在學院裡，都沒聽過這號人物呢？
“你好！我叫安曉詩，是《戀愛摩天輪》的導演。”
就在這個時候，安曉詩首先站了起來，認真地對着陳劍鋒握了握手，鄭重地做着自我介紹。
陳劍鋒大腦依舊一片空白，下意識地站起來：“我叫陳劍鋒，是一名……演員……” 他的餘光看向了周陽，卻見周陽深邃的眼神之中充滿着鼓勵與信任。
隱約間，不知怎的，他身上似乎多了一些力量，讓他很堅定地說出“演員”這兩個字。
“你好，我是張靜雅，是《戀愛摩天輪》的副導演……”
張靜雅也走過來，跟着陳劍鋒握了握手。
“你好！”
再一次握手以後，陳劍鋒心中微顫。
這是，他第一次，正式被導演看到！
握手完以後，安曉詩與張靜雅對視了一眼，但彼此的眼神之中帶着幾分懷疑。
有那麼神奇？
現在的陳劍鋒看起來，就普普通通的，完全沒有那種影帝的氣質啊？
隨後，她們走到一邊，竊竊私語了起來，時不時看向陳劍鋒這邊……
而周陽則是隨手倒了一杯咖啡，分別遞給沈龍與陳劍鋒。
“舞臺給你搭好了。”
就在陳劍鋒愣愣接過咖啡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句很輕的聲音。
他全身一震。
隨後難以置信地看着周陽。
卻見周陽依舊是笑容滿面，似乎沒有說過任何話，彷彿剛纔那句話只是錯覺。
大概過了幾分鐘以後，陳劍鋒看着張靜雅站了起來，帶着《戀愛摩天輪》的劇本走了過來。
“陳先生，有沒有興趣來試試這個角色的臺詞？”
燈光下。
陳劍鋒心中微微一顫。
他看着劇本發呆。
這是半個月時間裡……
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拿到劇本。
片刻以後！
這是我的舞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隨後點點頭，接過劇本！
“這些臺詞，需要多久？”
張靜雅看着陳劍鋒，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陳劍鋒依舊沒有回答。
只是看了一眼遠處，正靠着窗邊喝咖啡的周陽。
周陽目光與他對視，深邃的眼神之中，充滿着從未有過的信任和鼓勵。
陳劍鋒站了起來，翻了一遍臺詞，最終擡頭不卑不亢地看着張靜雅：“給我十分鐘時間！”
“十分鐘，這些臺詞，你都能記住？”
“能。”
當看到陳劍鋒認真點點頭以後，張靜雅有些震驚！
旁邊的安曉詩聽到這的時候也是下意識地站起來，看了看自己手裡頭的劇本臺詞，一臉的不可思議。
陳劍鋒旁邊的沈龍，更是懵了！
辦公室裡突然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所有人都看着正在認真翻閱着劇本臺詞的陳劍鋒發呆。
唯有周陽端着咖啡，一邊喝，一邊看向窗外，表情平靜，波瀾不驚。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
當週陽默默地將咖啡杯放在桌子上的時候，陳劍鋒也放下了劇本。
隨後……
閉上了眼睛片刻後睜開，看到了周陽點點頭。
他深吸一口氣！
對！
這是！
我的舞臺！
燈光下，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他彷彿換了一個人一樣，沉浸在角色中，對着空氣，念起了《戀愛摩天輪》裡的臺詞。
……
辦公室裡。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
或歇斯底里的爆發。
或深情款款凝視。
或傷心欲絕地淚眼婆娑！
……
一個個劇情，一句句屬於那個配角的臺詞，在陳劍鋒爆發的情緒下，竟被演繹得入木三分，令人側目。
當陳劍鋒表演完以後……
現場一片寂靜。
張靜雅低頭看着臺詞，震驚地發現幾百個不同場景的臺詞，竟沒有一個錯的。
安曉詩愣住。
她看着劇本，看着陳劍鋒，最終，又看向了周陽。
卻見周陽只是微微地推了推眼鏡，依靠在窗邊，淡淡露出了一個笑容。
一陣清風，吹拂着周陽的頭髮，周陽認真地看着陳劍鋒。
“這世界上，每一個平凡的人，都能閃光！”
“只是，他們需要一雙眼睛……”
“而我，恰好，有這雙能看到人靈魂深處的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