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蘇揚和葉煦的相識,是因爲蘇揚鄰居李蕭蕭家的一隻大白狗。

葉煦父親投資失利爲求重新發展,父母兩人忙於奔走在各地認爲帶着他很不方便,由於葉煦沒有爺爺奶奶,他父母把他放到了鄉下外婆家寄養。葉煦舅舅舅媽是農村裡那種典型的現實派勢利眼,覺得多個人多張嘴多份開銷很不待見他,好在外婆和舅舅是分家的,舅舅家看到他只覺多餘,也沒能拿他怎麼樣,只是葉煦經常聽到舅媽有事沒事因他和外婆吵起來,說什麼孫子不疼疼外孫,看你這老不死的以後靠誰養你。舅媽說話是過份的,葉煦知道外婆對錶哥同樣也是很疼愛,他表面是冷漠的,只在心裡想着要是以後自己有錢了,一定接外婆走。

葉煦初來鄉下看什麼都不順眼,也不太和村裡的小孩玩,那些泥地裡爬的小孩子他壓根就看不上眼,髒和土是他對整個農村小孩全部的印象。在這村住了幾個月後,有幾個小朋友的名字他不想知道也整天被大嗓門的農村婦女叫孩子回家吃飯給念熟了,他對一個叫蘇揚的男孩子印象特別深,這個孩子長得和其他小朋友差距挺大,皮膚白白的,頭髮細細軟軟的,微風吹着那頭黑髮像麥浪似的,嘴脣粉粉的,牙小顆整齊又潔白,一對大眼睛被兩扇長睫毛蓋着撲閃撲閃的非常可愛,就像個女孩子,可是又調皮得像只猴子一天到晚弄得髒兮兮的,奇怪的是不管他弄得怎麼髒,模樣看着還是特別清新。

葉煦注意蘇揚的時候,其實蘇揚也注意到他了,他覺得這個人總是一個人,看上去挺孤單的,可是看着他們玩的時候似乎又帶着一種不屑的神情,幾次想拉他過來一起玩的念頭都被他的高傲給打消掉。

他們能搭上關係,是因爲一條披着一身傻不啦嘰的白毛整天跟蘇揚屁股後面搖尾巴的白狗。

夏天的午後,知了熱得吱吱叫,有個騎着輛自行車車後座放着個木箱賣冰棍的小夥子一路喊賣冰棍,久晴路幹,車子騎過的地方揚起一片白塵。

葉煦聞聲跑出來準備買個冰棍解解暑,蘇揚和李蕭蕭也在這時候跑過來,李蕭蕭家的白狗緊跟在蘇揚後頭屁顛屁顛的。蘇揚冰棍到手一剝開紙就耍着那狗逗它,說你吃不吃,吃不吃啊,那狗吐着舌頭圍在蘇揚腳邊眼巴巴望着想吃吃不着急得滿地轉,蘇揚一不留神就被轉來轉去的小白狗絆了個狗吃.屎,葉煦暗自發笑,心想這孩子撲倒在地的樣子居然也能出奇地可愛。

蘇揚從地上爬了起來,冰棍掉地上,烈日下沒兩下化小了,周邊一灘水,大眼睛裡泛起淚花來。葉煦本來只是淺笑,看到蘇揚這副樣子不自覺嘴角往上的弧度更大了點,蘇揚眼角餘光瞄到了葉煦的笑,在他看來這人果斷就是在笑話自己了,最讓他覺得沒面子的是李蕭蕭已經完全沒有淑女形象地快笑趴在地上了,蘇揚爲扳回面子一個轉身對着那罪魁禍首就是一腳,誰知小狗太幼小不經踢吱唔一聲倒地上當場不動了。

自家小狗被人踢了一腳躺在地上生死未卜,李蕭蕭悲從中來哭着喊着要回去告訴家長。

蘇揚也有點被嚇住,眼疾手快拉住去告狀的李蕭蕭,可是怎麼勸都勸不住,葉煦看蘇揚的焦急樣打破酷帥形象主動上前安撫了李蕭蕭,抱起狗往村口獸醫王大叔那裡去了,兩個小孩緊緊跟在了他後頭。

蘇揚怕那狗真死了媽媽會打斷他的腿,李蕭蕭心疼自家的狗,各懷心事地等待王大叔的診斷結果,王大叔看兩眼說沒什麼,說狗受驚嚇暫時休克等會兒自己會醒過來,蘇揚小聲問葉煦什麼是休克,這是蘇揚第一次和葉煦說話,葉煦有種說不出的情緒在發酵,像咬了口蘋果的感覺,有點酸,有點甜,挺舒暢。

“休克就是暈了。”葉煦解釋說。他那兩歲不是白長的喲,還是比蘇揚懂得多些的。

蘇揚一聽只是暈了,那就是沒死,原地復活恢復成老樣子,朝了門口雙手合什拜了兩拜,“暈了就是沒死,謝天謝地。”

不多久,那狗果然醒了,醒來第一時間又過去蘇揚腳邊蹭啊蹭的,既然狗沒事,皆大歡喜了。因爲這事,葉煦漸漸地和蘇揚開始來往了,蘇揚一年級,葉煦三年級,因爲住得近又在一個學校讀書,經常上學放學一起走,葉煦比蘇揚大,常常會幫他免受別人欺負,一來二往的,兩人很熟了。

因着蘇揚,葉煦漸漸進入農村生活狀態,夏初早稻黃透了,大人們都忙着收稻打穀子,蘇揚爸成日地在田裡忙,蘇揚媽得回家做飯,忙些家務活,有時候就吩咐蘇揚去田裡給他爸送飯,葉煦和外婆過日子,外婆不種莊稼,農忙假期就顯得特別閒,經常跟了蘇揚去田裡送飯順便在田裡玩耍,兩人抓青蛙,抓蜢蚱,抓蜻蜓,能抓的小東西都能拿來玩。

這個季節的蜢蚱是異常的強壯,蘇揚喜歡把它們抓來,頭上吊根蠅子,然後把那兩條很壯的後腿給掰下來,這時候的蜢蚱就剩下幾條細細的前腿,跳不能跳,只能撲騰翅膀飛呀飛,蘇揚就露出兩個大門牙不懷好意地笑啊笑。

葉煦覺得蘇揚的樣子其實是非常變態的,但變態中又莫名透着些可愛,可愛中又透着欠扁的成份,可是真要揍又揍不下去的那種心情讓葉煦最終全化成了對蘇揚的寵溺。

李蕭蕭也想跟着他們玩,但蘇揚不願意帶她,他不喜歡那大白,一見他就粘住,他太煩這隻狗了,李蕭蕭就偷偷跟了他們後頭,到了田裡大白一狗當先就衝蘇揚跑去,葉煦對這狗表現出那洋溢的熱情常常覺得是相當的不可思議,他目光追隨着哭笑不得地和大白追逐嬉戲的蘇揚,心想這孩子難不成可愛到連狗都追着不放了。

蘇揚玩鬧得有些累了,撿了根稻草叼嘴裡仰天躺草垛裡閉上了眼睛,陽光照在臉上感覺滿世界都紅通通的。葉煦走了過去用手裡的狗尾巴草在蘇揚臉上掃了掃,蘇揚知道是葉煦,故意閉着眼睛不作反應,待葉煦覺得無趣時,忽地起來往葉煦身上撲去,把他反撲倒在地上,兩孩子滾成一團。葉煦反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他喜歡縱容蘇揚的感覺,看他歡樂的樣子,他高興,況且蘇揚眼睛亮晶晶,小臉曬得紅撲撲,葉煦看着心癢更是想逗逗。

遠處大人們割稻的割稻,打稻的打稻,葉煦聞着這飄來的一陣陣稻杆香氣,體會着過去從來沒有過的生活,覺得鄉間生活也是蠻不錯的。

李蕭蕭的尖叫打破了,兩人循着動靜望去,只見蘇爸手裡拎了條蛇一樣的東西,遠遠地傳來來爽朗的笑聲,說:“孩子們,把那邊那個桶拿過來,晚上有下酒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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