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揚去了個電話給蘇媽,打了好幾下才接通。蘇媽說家裡房子隨時要拆,臨時住房也正建,現在正搬着東西,最近有點忙。蘇揚說要不要回來幫個忙,蘇媽連連說不用,S市離家怎麼也有四小時車程,週末來回太趕,而且來回車票就得花掉四百塊,省省吧。
蘇揚給葉煦去了電話,葉煦正開會,看到手機上閃着蘇揚兩個字,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會議,立刻叫大家先停一停,一邊接電話去了。蘇揚問,“你週五幾點回去?”
“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什麼時候走唄。”葉煦答。
“我週五下午有兩節很重要的課不能不去,大概也得四點後結束,我想問一下蕭蕭要不要一起回去。”
“豬頭四的三哥豬頭三,我車幾個位置?還坐得下她?”
“你纔是印度阿四的三哥印度阿三。”
“印度阿三和豬頭三,正好。”
“好你媽個頭。”蘇揚嘀咕。
“明天我來你學校之前給我收拾好東西,我不喜歡等人,我有事先收線了。”
會議接着開,大家突然發現這位葉總和剛纔兩個樣了,有事沒事在那裡嘴角含春地笑,有貓膩啊有貓膩,這位年輕的葉總對於工作可是一向一絲不苟的,平時愛開玩笑是一回事,工作的時候絕對不容許大家態度不端正,如今他自己倒分神若有所思地笑。大家心裡想着,但誰也不敢表態,會議結束的時候交頭接耳地散開了。
週五中午,蘇揚就收拾好了東西,其實也沒什麼東西,衣服他不打算帶了,反正葉煦那兒還有一套,就帶了條內褲,還有手機的充電器之類的小東西。
下午課一結束,蘇揚沒看見葉煦那跑車,正拿起電話要問人在哪,只見一輛嶄新沒上牌的越野車喇叭響了兩下。蘇揚遲疑地看了一眼,居然是葉煦,還戴了副茶色的太陽鏡。跑過去開了車門就進去了,問道,“換車了?有錢人。”蘇揚說。
“你實在要來學校可不可以換個交通工具?”葉煦一字不差地重複。“這話不知道是誰說的。”
“就爲這?”蘇揚驚道。
“這學校我還想常來。”
“錢這麼多,給點零頭花花嘍。”蘇揚挑眉毛。
“你要?跟了我,別說零頭,全給你。”葉煦說完對着蘇揚一笑,蘇揚覺得這笑真夠妖的。戰敗閉了嘴。看着葉煦側臉,眼鏡遮住了他三分之一的臉,看起來比平日冷酷,脣邊那抹笑意還沒完全收回,強烈的反差對比下帥得他心跳加速,口乾舌燥。
“大下午戴個太陽鏡,裝鳥被狗咬。”蘇揚小聲地說。
“車子沒來得及貼膜,擋太陽。”
蘇揚切了一聲。這什麼耳朵。裝就裝唄,人家開拖拉機也沒戴眼鏡,也沒貼什麼膜,不也照開。
“喂,那你昨天還說車沒位置不帶蕭蕭。”
“要我解釋嗎?”葉煦用詢問的語氣說着不容置疑的話。“安全帶。”
蘇揚哦了一聲,繫好安全帶,斜眼看了葉煦幾眼。
蘇揚喜歡坐車,看着窗外的景色呼嘯而過,既有一種對新生活的嚮往又有一種未知的刺激。冬天的南方夜晚來得很早,六點夜幕就籠罩了下來,車在高速上,穿插過某村莊時,每家每戶透着桔黃的燈光,蘇揚覺得很有家的溫暖,想到很快能到家,心裡雀躍着。
車下了高速,蘇揚反正不懂路線,葉煦拐到了B市,蘇揚越看怎麼這地方越眼熟。“這裡是B市?”
葉煦恩了一聲,“先吃晚飯。”
“剛纔有經過服務區。”蘇揚抗議了,他想早點到家。
“那些是飯嗎?”葉煦說着車子進了某湖邊的飯店。
蘇揚心想也是,服務區的飯他吃過一次,真不是人吃的,又貴又難吃。於是跟了他進去。
點菜的時候蘇揚對菜單咋舌了,但他沒表現出來,而且也沒專桃便宜的點,喜歡的菜點了一兩樣,反正人家葉大少有錢,扭扭捏捏的替人家省錢反而讓服務生看笑話。
蘇揚吃飯的時候覺得自己與這個場合太格格不入,每個人都衣着光鮮,反看自己,運動衣,牛仔褲,帆布鞋,他穿衣服在學生中也不算差的,他是家中獨子,蘇爸蘇媽給他的錢讓他偶爾買兩套那種常見的品牌比如LEVI’S 也是足夠的,蘇揚對穿着也不是隨便應付的,因爲不想浪費錢,他不追求流行,一般都買不容易過時的衣服可以穿上幾年,他倒不會貪便宜隨便買幾十塊的衣服來穿。多花點錢能穿久一點也是划算的,他是這麼想的。但坐在這個地方吃飯,看着身邊來來去去的人,讓他很有壓迫感,但只限於這樣而已,他倒不覺得這些光鮮的人在人格上比自己高尚多少,對着別人投來的別樣目光,他表現得滿不在乎,繼續慢條斯理吃自己的。葉煦看着蘇揚笑,他就知道,蘇揚骨子裡的驕傲是不會容許別人輕視自己的,這也讓他在人羣裡顯得是與衆不同的。
兩人到達蘇揚家的時候快十點了,蘇揚想葉煦也累了,趕他回去休息。
“我都十幾年沒去過你家了,也不帶我進去坐坐。”
“坐個P呀,拆都要拆了。”
“過河拆橋啊,蘇揚。你一到家就一腳把我給踹了,我看你是不想讓我帶你回去了。”
蘇媽的小賣鋪還營業着,似乎幻聽到兒子的聲音,出去一看,果然是自己兒子,蘇媽驚大於喜,走了出來,蘇揚一見她,喊了聲媽,笑嘻嘻的。
“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回來嗎,浪費車費,還大晚上的回來。”蘇媽責備。
蘇媽打量了一下葉煦,心想兒子怎麼跟這麼體面的人一起大晚上的站門口講話,看這氣質,真不是一般人家養得出來的,問蘇揚說,“這位誰呀。”
“葉煦。”蘇揚簡短地回答。“他回來有事,我蹭他車回來的。”
蘇媽開始大驚小怪了,“啊喲,前陣子聽你叔說碰見你,都認不出來了,我當時還笑他來着,說要是我肯定能認出來,真沒想到……啊呀,快裡面坐啊。”
說着熱情地把人拉屋裡坐,而且把在看電視的蘇爸也喊了出來。
蘇爸見蘇揚回來,也同樣的驚大過喜,一見葉煦,愣了一下,蘇揚又重複了一遍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蘇爸蘇媽招呼葉煦坐好,給倒了杯水,蘇揚上樓跑自己房間去了,蘇爸蘇媽想拉住他的,來不及了。蘇揚進自己房間的時候,完全被嚇呆了,滿屋子雜七雜八的東西,牀都被堆滿了。氣呼呼地下來。
“爸,媽,你們怎麼這麼對我。”
葉煦不明所以,問,“怎麼了?”
“我們不是叫你不要回來嗎,房子要拆,我們把要搬的東西先理出來,又沒地方放,這房間空着就搬過去了。”蘇媽說。
“那晚上怎麼辦?”蘇揚愁了。
“我和你媽打個地鋪,你睡我們牀好了。”蘇爸說。
讓兩個老的睡地,他睡牀,這種事蘇揚可做不出來。
“要不晚上去我那兒。”葉煦提議。
“也好。”
“不行。”
三個人異口同聲地。
最後的結果是一對中年夫妻一邊對着一個年輕人說着麻煩你了一邊把小青年連推帶拉地送出去,年輕人眉開眼笑地說着不麻煩不麻煩,小時候我也沒少麻煩你們的,帶着小青年去往秘書小姐老早訂好的酒店房間了。
這其實是蘇揚第一次住酒店,他平常要不是住家裡就是住學校,也不出門幹什麼,又沒有女朋友得去開房間,一進房間的時候,他有點緊張。別看這只是個海濱小城市,其實它的發展在改革開放後的速度是迅速的,商機勃勃,這也是葉爸選擇在自己老家這邊做此次房地產開發的主要原因之一,在這種地方,秘書小江可不是訂不到像總統套房這種級別的房間的,只是葉煦交待過,出差的時候三星級酒店差不多了,不用太好,所以秘書小江就在這個小城市的三星級酒店訂了一個普通的單人房間。
葉煦洗了澡,換上自己的睡袍出來了。他這人有潔癖,平時出門都是自帶毛巾洗髮水淋浴露睡衣的。蘇揚看葉煦出水芙蓉般的樣子覺得喉嚨有點幹。趕緊打哈欠倒頭裝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