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墟天地逗留的時日不長,甚至不到一個月,所以對這片虛空裂縫的影響很小,兩人都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來時的那條峽谷丶那個山洞,以及那棵樹。
但作爲陣法師的劉小樓對風水方位較爲敏感,立刻察覺到某些不一樣。
他撥弄着羅盤道:「這條峽谷比原來的位置偏西了一些,大約偏離三十丈,
山洞則沉底了兩丈多深,還有這棵樹,比原來的位置向東轉了一個身位,以前面向山崖這邊一一那有塊凸起的大岩石,現在岩石轉到右側去了——」
九娘道:「變化了那麼多嗎?難怪父親一直說,儘量不要超過三個月,我們已經儘量不做什麼了,還是對虛空的影響那麼大。」
兩人不敢耽擱,立刻從原位返回,出來的時候,雖然依舊在鳳集谷,卻已經不再是當初靠南的位置了,而是轉到了北側,幾乎到了北口處。
回頭再看裂縫,明顯比初進時收窄了一半。
劉小樓敏銳的察覺到什麼,擡頭向左手方向望去,那邊谷口山崖上,一隻仙鶴立於絕頂,單腿佇立,一動不動,好似一座石雕。
就在劉小樓凝目觀望時,那石雕般的仙鶴忽然動了,一隻眼睛盯了過來,伴隨而來的,是撲面而至的巨大壓迫感。
它盯着的目標,正是跟隨出來雪豹。
身後的雪豹一聲「鳴咽」,頓時被這股壓迫感壓得趴在地上,但它目光中露出兇狠和不甘,前爪不停撓着,想要反抗,卻始終直不起身子。
九娘連忙從神識上傳過去一道意念,但她和雪豹之間的魂識烙印剛剛建立,
還只是一道粗淺的印記,相當模糊,雪豹無法理解,依舊在暴躁而不安的反抗着。
劉小樓趕緊取出蠱笛吹奏,召喚出蠱豹,這纔將雪豹安撫下來。
仙鶴的目光又盯上了蠱豹,如果說之前它對虛空裂縫中出來的雪豹只是好奇的話,那對蠱豹來說,明顯帶着很濃的敵意。這股敵意傳遞過來,連帶着劉小樓都有些吃不消了。
雪豹咆哮起來,想要衝上來保護蠱豹,蠱豹卻被劉小樓趕緊收了,雪豹卻依舊衝着絕頂上的仙鶴牙。
仙鶴展翅,準備飛過來,崖頂上頓時捲起一道旋風,卻又很快停了下來,卻是山口有人出現,向二人招呼:「師妹這麼快就出來了?」
九娘指了指崖頂上的仙鶴,抱怨道:「二師兄,鶴童還是不認我—」
對方笑道:「不是不認你,是你帶出來的這頭雪豹,是異虛空靈物,它難免有幾分警惕。還有剛纔劉道友召喚的蠱魂,鶴童不喜。」
劉小樓連忙承認錯誤:「是在下的不是,還請恕罪這位—..二師兄認得在下?」
對方道:「聽蘇長老通報過,劉道友和琬師妹要進冰墟天地,爲防閒人打擾,我在這裡守了近月了。」
九娘介紹:「這是內門二師兄,顧師兄,名撫。」
劉小樓再次躬身:「多謝顧師兄護法,在下感激不盡。」
顧撫倒不好再以「劉道友」相稱了,他略知曉一些內情,心說以「師兄弟」
相稱,似乎也無不可?
於是兩人閒談片刻,在九娘催促下,這才道別。
「顧師兄,那師弟我先去水羽峰了。」
「好,劉師弟慢行。師妹,這就是懾服的魂獸雪豹?看着還不錯。」
「是,我也挺喜歡它的。二師兄,我們只進去了二十二天,應該還能再進人探一探。」
「是,我這就去回稟宗主,請宗主示下。」
前往水羽峰的路上,劉小樓問道:「記得你以前說過,委羽宗有兩大神獸可以和大宗主切道法,這位鶴童便是其一嗎?」
九娘搖頭:「鶴童神通雖高,卻也只是相當於金丹中期,跟龜鶴二位長老比,差遠了。」
劉小樓不禁悠然神往,轉着圈的四下仰望:「龜鶴二位長老,不知何時可見?」
九娘道:「就算是我,也只見過兩位長老一次,那麼多年了,也僅僅只見過一次而已,是需要機緣的!」
到達水羽峰的時候,雪豹很興奮,這裡的環境顯然比冰墟天地更讓它感到歡喜,不僅有冰雪,而且有更多的兔丶羊丶雞丶狐丶狼丶熊可以捕捉。
上到山腰時,蘇玄月的聲音從山頂傳了下來:「兒去山裡爲你的魂獸尋一處居所,小樓上來,我和你談一談。」
蘇看着劉小樓,對着嘴形道:「別擔心,我這個爹很開通,比神霧山的爹開通多了,也沒有家世上的成見,有什麼儘可以說出來。」
劉小樓點了點頭,示意九娘先走,九娘帶着雪豹一步三回頭的轉到了山坳後面,劉小樓深吸一口氣,向着山頂縱躍而上。
到了崖頂,這裡依舊是被風雪籠罩着,看不見外面,好似整個世界只剩眼前這片天地。
蘇玄月持鑿揮錘,正在雕琢一具冰雕,口中道:「原本已經雕好的,但你上山的時候,又覺着有些不對,等我改一下.——·
「叮叮」丶「咔咔」之間,冰屑碎末輕輕濺飛,劉小樓乍一看,果然雕的是自己。
面容細緻入微丶神態栩榭如生,怎麼看怎麼像,唯一的問題是,和別的冰雕比,似乎少了口氣一一能讓冰雕活過來的生氣。
但隨着蘇玄月最後一鑿子下去,整座冰雕忽然活了一般,在劉小樓眼中,它正在向蘇玄月打招呼:「蘇伯父你好,你知道什麼是共飲長生酒嗎?」
劉小樓臉都綠了,就要上前喝止,卻被蘇玄月一聲輕笑,將他從這幻境中拉了出來。
出來之後,他神情依然不太自然,因爲他實在不知道剛纔冰雕說的那一句話,蘇玄月有沒有聽到?
就聽蘇玄月道:「這下子算真的雕好了,答應你的事,我也完成了,你的冰像會留在這裡,你答應我的事,也做到了,兒服了她的魂獸,所以我們算是兩清?」
劉小樓不知他什麼意思,只能道:「前輩太客氣了——
蘇玄月轉着圈的欣賞着自己剛剛完成的傑作,口中道:「兒跟你說過我的過去嗎?」
劉小樓道:「九娘不怎麼在背後談論長輩,所以晚輩知道的其實很少。」
蘇玄月從劉小樓的冰雕處轉到另一具冰雕處,那冰雕是個女子,長得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美得一塵不染,眉目間依稀有三分熟悉。
還沒等他分辨出冰雕像誰,蘇玄月又問:「那她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其實是寒門出身,我這一支蘇氏乃越州蘇氏,我出生的時候,家裡沒有一位金丹,修爲最高者是我的祖父,也只是築基圓滿?」
劉小樓撓了撓頭:「這個—前輩家世真是能有今日成就,實在令人高山仰止!」
蘇玄月笑了笑,續道:「當年我剛築基的時候,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毛頭小子,剛剛十九歲,以爲年紀輕輕便邁進了修行門檻,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大有天下在手之感!可惜——.—後來我遇到了兒她娘—總之我想告訴你的事,我自己出身就並非在高門大宗,所以沒有那麼多世俗之人的成見,對於家世也沒有太多的要求但是千萬不要以爲我沒有任何要求,因爲我要告訴你一個事實,年輕人思慕少艾,我都不反對,但你們一定要明白一個道理,修行界是講實力的,在修爲面前,所有問題都成問題,卻又都可以不是問題—」
盯着劉小樓的眼晴,蘇玄月很認真的告訴他:「我不在乎你出身烏龍山,不在乎你三玄門只是別家的附庸,不在乎你曾經入贅神霧山,更不在乎你只是個小小築基,甚至不在乎你和兒之前有過什麼,這些我都不在乎,但想娶兒,你必須做到一點,你知道是什麼嗎?」
劉小樓思索片刻,緩緩點頭:「前輩是說,結丹?」
蘇玄月拍了拍劉小樓的肩膀:「就是結丹,我等你結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