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皇帝方燾,生有三十三子,除去年少夭折,仍有二十七人,天下安定,所以立有太子方應衝,另有三位受寵皇子,即是四皇子方應泓、八皇子方應玢、十四皇子方應璃。
換句話說,四皇子、八皇子與十四皇子都有與太子方應衝爭奪皇位的可能,若太子不幸病故或被廢,那三位皇子都有榮登大寶的機會。
至於,剩下那些皇子,大多是一些附從者,或混吃等死之輩。前者,若支持的人如願登基,則有從龍之功,封個親王不是不可能,若支持之人失敗,勢必將被新皇清算,可謂是將生死相托,而後者,縱不能封王裂地,也可養在宗人府,享受錦衣玉食,一生富貴。
但,還有一種人,韜光養晦,暗暗等待一飛沖天之機。
十三皇子便是其一。十三皇子,方應孑,雖相貌堂堂,卻不爲皇帝所喜,羣臣察言觀色,亦冷落這位皇子,使得其在無論地位,還是名聲,在衆多皇子中都極爲平凡,一無勢力,二無外出領兵建功之機會,三無重臣支持。
陸元鬆知道這位皇子,還是年少之時聽聞的,那時他生母未亡,身份尊貴,親信衆多,一次聽說宮中一座宮殿無端被燒燬,始作俑者正是十三皇子,本來燒了一座宮殿這等過錯,必將受到宗人府嚴懲,但不知何故,他非但沒有被嚴懲,反而憑着伶牙俐齒受到宗人府府尹的支持,一下擁有了不薄的資本,有了一絲與那三位受寵皇子爭一爭的希望。
如今,親眼看到這位傳說中的十三皇子,陸元鬆就有了第一印象,此人絕對不是甘於平庸之輩,外表溫文爾雅,可內在是心狠手辣、野心勃勃,遠遠不及陸元鬆在蒲城抗王府所見的十四皇子方應璃那般心胸坦蕩、溫和敦厚。
然而,看到方應龍等人擁簇着這位十三皇子,陸元鬆就知道,此人藉助宗人府府尹的能量,收服了許多人爲自己所用,建立了自己的勢力。
宗人府是什麼地方?乃管理皇族方氏子弟的專職有司,哪怕皇帝犯了錯,理論上說,宗人府有權懲治皇帝,這是多大的權力?任何皇族犯錯,都會交由宗人府,而一般進了宗人府,意味着這位皇族就失去了權勢,所以,皇族對於宗人府異常恐懼。雖然宗人府對於朝廷、外界都沒有什麼影響,但轄制了皇親,還怕不能間接影響麼?
宗人府府尹,由皇族中德高望重之人擔任,這一任府尹,乃是當朝皇帝的親叔叔把持,不是親王,卻比親王的威勢、權力更大。
“應浩,恭喜你終於成年了!”十三皇子方應孑立於堂下,卻給人一種撐住了整個場面的感覺,這就叫反客爲主。
“原來是十三皇子!”方應浩笑了笑,卻沒有起身,“真是想不到,十三皇子居然有空來參加本公的成年祭典,也未提前通知一聲,本公實在惶恐。”
方應浩的臉上不僅看不出絲毫的惶恐之色,反而處之泰然,擺出一副不歡迎的樣子來。
“小浩,十三皇子千里迢迢趕來爲你祝賀,你怎麼反而不高興似的。”方應龍笑眯眯地朝方應浩說道,明目張膽地幫村十三皇子。
“本公邀請天下俊傑來此,爲我作賀,所謂生辰,其實是區區小事,不值一提,萬萬沒想到幾位皇兄居然不請自來,當然,來者是客,本公亦應好生款待,不過幾位皇兄地位崇高,不宜在此陪着本公,諸位皇兄不妨先去拜訪我父王吧。”方應浩朝門外喝道。
“來人,請我這幾位皇兄去見王爺。”
七八個青衣小廝一同涌入,堂下頓時擁擠起來,爲首一個小廝彎腰伸手虛請:“十三皇子、各位小王爺,請!”
“本王聽聞王叔也在這裡,所以**,沒想到不在,既然如此,本王就不打擾了,告辭!”十三皇子臉色有些不好看,他衝方應浩勉強拱了拱手,率先大步走出廳堂。
方應龍等三四人也沒有臉面待在這裡,連忙跟上十三皇子出了廳堂,臨走時,方應龍對陸元鬆眨了眨眼睛,算是打了招呼。
皇子貴不可言,是皇帝的親骨肉,所以生下來便有王爵,不過,如公爵分爲縣公、郡公、州公、國公一般,王爵也分爲郡王、親王兩等,除了太子特殊外,其他皇子皆爲郡王,待太子登基,便可賜封親近皇子以親王爵位。
所以,十三皇子自稱本王,並無僭越之處。
“小王爺,看來十三皇子也迫不及待想要拉攏你了。”十三皇子一走,廳堂內便有人開口了,說話之人是東郭橫行,只是聽他話語中的意思,似乎大有深意。
“十三皇子想要拉攏方應浩?這很正常,皇子奪嫡都是要儘可能地拉攏權貴,方應浩百分之百可以繼承焱明王的爵位,按照大玄《禮法》,繼承爵位者降低一等,也就是說,方應浩繼承得到的是郡王的爵位,卻也是地位尊崇,而且因爲封地不會變化,權勢依然很大。”
除了十三皇子,還有其他皇子來拉攏方應浩,只是不知是太子,還是那三位受寵的皇子,又或者另有他人。
陸元鬆暗暗想道。上次方應龍與方應璉的支持者爲權力互相爭鬥時,陸元鬆都差一點深陷其中,性命不保,那只是爭一個王爵繼承人的位置罷了,而今,皇位之爭,陸元鬆深感不能捲入其中,這廳堂裡的人,包括方應浩,應該都是屬於同一股政治勢力,自己萬萬不能介入其中。
想到此處,陸元鬆連忙起身朝方應浩拱手道:“小王爺,我還有一些要事處理,最多兩三個時辰便會回來,到時再向小王爺祝賀生辰,先告辭了!”
“這……”方應浩愣了一愣,不待方應浩反應過來,陸元鬆大步走出了廳堂。
“小王爺,此人武功一般,看不出有什麼才能,同時對你如此失禮,你爲何還對他如此看重?難道僅僅是因爲他是你兒時玩伴?”閔行知看着陸元鬆消失的背影,不解地向方應浩問道。
方應浩眼中深思之色一閃而過,他淡淡地迴應道:“本公對他如何,與你無關。你若有心,不妨替本公想個法子,回了方應璃、方應孑這幾個天子驕子的拉攏,且不讓他們心生怨憤。”
“是!”閔行知低下頭。
……
陸元鬆沒有與他大哥陸元通打什麼交道,直接下了樓,走出明月閣,之後,更是一路疾步從王府後門走出來,走出權貴居住的區域,向幾個看上去就是酒色之徒的人打聽了醉紅樓的所在,直奔這處在大明城略有名氣的青樓而去。
醉紅樓不比明月樓,雖然都是做皮肉生意,前者名聲卻遠不及後者,明月樓是權貴聚集之地,而醉紅樓卻沒有門檻,只要有錢,便是大爺。
醉紅樓是巨峰林家的產業,這巨峰林家是數百年的望族,只是封魯地界康王封邑的一個家族,陸元鬆沒想到其產業開到焱明王的封地大明城來了,可見,那些有着久遠歷史的家族何等的根深蒂固,林家尚且如此,有一千三百年曆史的陸氏呢?豈非更加深不可測!
還有那些所謂的十大聖人世家,傳承了不知幾萬年,其底蘊恐怕比大門派還要深厚得多,甚至堪比聖地也說不定。
陸元鬆深感自己的渺小,所幸一直以來沒有因爲得了一些奇遇而浮誇、囂張、目中無人。
轉過七八條大街,鑽了幾條小巷,陸元鬆來到醉紅樓,白日裡,這處青樓並不營業,但大門敞開,陸元鬆想也未想走入其中。
“哎,大爺,咱們這白天可不營業,您想快活,得捱到晚上才行。”一個三十許的濃妝鴇母卷着繡帕堆着笑迎上來。
陸元鬆笑了笑:“我不是來尋樂子的,我找林綰綰。”
“大爺您找錯地方了吧,咱們這可沒有一個叫林綰綰的人,只有一個林婉兒,是我們醉紅樓的紅牌姑娘。”那鴇母捂嘴呵呵地笑,眼珠子咕嚕嚕地轉了轉。
陸元鬆眉頭微微一皺,問道:“大明城難道不止一家醉紅樓?”
“當然不是,醉紅樓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那麼,應該就在此處了。”陸元鬆眼中精光一閃,大步繞過鴇母,朝二樓走去。
“你幹什麼,想硬闖?來人,來人,把這人給我轟出去!”鴇母一看此幕,頓時急了,臉色一變,大呼小叫。
噔噔!十幾個孔武有力的壯漢手持木棍從四面八方跑了出來,眨眼間就將陸元鬆圍了個嚴嚴實實。
“林小姐,你若再不出來,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面對十幾人,陸元鬆不屑一笑,昂頭朗聲道。聲音傳遍整棟醉紅樓,許多濃妝豔抹的女子在二樓、三樓打開房門,倚在木欄上往下張望,議論紛紛。
“若雲,讓他上來!”最高的四樓,忽然傳來一聲女聲輕喝,卻不是林綰綰的聲音,陸元鬆不免心中一動。
“這位公子,我家小姐有請,請上去吧。”之前攔住陸元鬆的鴇母**之色盡去,神色居然一下端莊起來,伸手虛請陸元鬆往樓上走。同時,她朝那羣青樓打手和樓上看熱鬧的衆多女子出聲喝道:“你們散了!還有你們,都進房去!”
這位被喚作若雲的鴇母如一個婢女般,引着陸元鬆上了三樓,推開正中的一間廂房,陸元鬆立刻看到了房中之人,兩位容貌幾乎相同神色卻截然不同的少女,不是林家兩個同胞小姐又是何人。
林歡歡居然也來了大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