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想知道。”陸元鬆平平淡淡,並沒有顯示出他急迫追問的心情,事實上,這件事無足輕重,只是陸元鬆的一個疑問罷了,有了疑問,陸元鬆就想弄清而已。
“我對元琪姑娘很有好感。”方應龍語氣輕佻,答非所問,似乎在開玩笑。
陸元鬆卻從方應龍這位兒時玩伴、如今拼命穩固自己地位的小王爺的眼中看出了認真,他喜歡上了陸元琪!那夜堂堂小王爺,居然是夜探了陸元琪的閨房,難怪當時陸元鬆怎麼追問他都不說!
想起那位堂妹,五官精緻,性情活潑、可愛,有些刁蠻,就是一個無論做了什麼錯失都讓人不忍責怪、升不起厭惡之感的蘿莉,他甚至一開始對這位堂妹都有過好感。
“有時間有機會,我幫你們撮合!”
陸元鬆微微一笑,突然拳法一變,星斗拳第四式曙後星孤。
嘭!方應龍被擊退一丈多遠,勝負已分,他臉上卻沒有任何不悅,反而十分歡喜。
“多謝!”
這一夜,陸元鬆過得很舒心,夜裡多喝了些酒,雖然是武師,卻難以完全抵消酒意,深沉睡去,一夜無夢。
第二日,陸元鬆清晨天色朦朦發亮的時候就起牀了,出了單獨爲他準備的帳篷,就看到許多護衛在收拾,拔帳篷、做早飯等等,各自忙碌,昨夜,方應龍已經吩咐今早吃過早飯便趕回王府,護衛們自然嚴格遵從,早早準備。
陸元鬆在空地上打了一套羅漢拳,舒展了一番筋骨,他現在所練會的拳法越來越多,而且像星斗拳、大乘龍拳十分精妙,一招一式比起普通的一套拳法還要複雜,也許外人只看到他出了一拳,但其實,從全身各個大塊肉、小塊肉、大筋、小筋、皮膜、骨骼變化等等都有差別,並不是簡簡單單打了一拳。
羽化掌中,第一招千絲羽化掌,就是在飄忽不定的柔勁中突然絕殺一擊,來去變化,豈是隨意一掌所能形容的。
早飯熟透,方應龍、林歡歡、管師陸續從帳篷出來,除了林歡歡眉眼間睡意殘留,方應龍二人卻是精神抖擻,與陸元鬆打了拳一般臉色紅潤,似乎在帳篷內錘鍊,是秘法,不露人前。
吃過早飯,一行近五十騎捲起一陣狂風,震動地面,留下一地飛揚的砂石,奔向蒲城。
進了蒲城,速度慢了許多,不過大街上敢擋馬匹的人基本沒有,一行人迅速入城,陸元鬆在半路下馬告辭,他還要回福記客棧,安撫胡盈兒,還有那位從聖龍教投靠而來的鐵手。
一入客棧,掌櫃的立刻迎了上來。
“陸公子,昨日下午忽然有一個黑衣男子過來問起您,說是您的隨從,可您那位侍女卻不認識,小老兒只好將其安排住在地字號第十間,在後院,您要不去認認?”
“嗯,他的確是我新收的隨從,麻煩掌櫃的去喚他來吧。”陸元鬆待人是一團和氣,並不因爲眼前這掌櫃沒有什麼武功而輕視怠慢,而是客客氣氣。人敬我一尺,我縱使不敬人一丈,也要還人一尺,做人就要講個禮尚往來。
“不用了,我來了!”鐵手沉悶的聲音響起,陸元鬆聞聲望去,就看到一襲黑衣的鐵手從後堂走出來。
“陸公子您忙,小老兒告退了!”掌櫃的很有眼力,把空間留給陸元鬆。
“隨我上樓!”陸元鬆謝過掌櫃,招呼鐵手上樓,到他的房間。
“鬆哥哥,你回來了!”陸元鬆有一日一夜不在胡盈兒身邊,胡盈兒時不時打開房間張望,關注隔壁房間的動靜,陸元鬆一回來,胡盈兒立刻跑過來。
“來,盈兒,爲你介紹一下,此人叫鐵手,以後就是我們的同伴。”陸元鬆微微一笑,幾乎有十幾個時辰沒有看到胡盈兒,貌似也有些不習慣,此前長達近三個月的時間基本沒有分開過。
“咦,你真的認識鬆哥哥啊!”鐵手昨日進客棧的時候兩人已經見過,卻互不相識。
“鐵手,這是我認的妹妹,胡盈兒。”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在鐵手面前,陸元鬆無需讓胡盈兒假裝成侍女小青。
“胡姑娘好!”鐵手點點頭,他隱約覺得眼前這個丫頭有些奇怪,但居然沒看出胡盈兒是狐狸幻化,可見,胡盈兒的道術修爲已經越來越高深。
“嗯,盈兒,你回房修煉吧,趁早突破境界,對鬆哥哥有大用哦。”陸元鬆想將胡盈兒哄回房間,他要爲今夜突襲聖龍教朱雀堂之事問一問鐵手的意見,雖說擊殺朱雀堂堂主是十拿九穩的事,可除了這位堂主,還有沒有其他隱藏的高手呢。
“鬆哥哥,我隨時可以突破境界,你說過要保護我的肉身嘛。”胡盈兒哼了哼,洋洋得意。
“什麼,這麼快!”胡盈兒早就說過即將突破到附體境界,可陸元鬆沒有放在心上,境界跨越不是那麼容易,哪怕只差一道隔膜,看似一捅就穿,但隔在那裡數年都有可能,沒想到胡盈兒居然這麼快就打破了屏障,真不愧是天生地養的智慧,天賦異稟。
“既然如此,那我先爲盈兒保駕護航,朱雀堂的事可以等盈兒突破境界再說。如果盈兒達到附體層次,可以成爲我的一大臂力!”事有輕重緩急,胡盈兒的突破就在眼前,是刻不容緩的事,而剿滅朱雀堂卻在今夜子時,還有七八個時辰。
“盈兒,你先回房沉下心神,最多片刻我就過去。”從顯形境界到附體境界是一個很難突破的關口,將念頭從魂魄中分化出來,就如將魂魄分成幾份一般,該有多兇險?要做足準備,焚香沐浴,靜靜打坐,將心神凝聚,處於巔峰。
胡盈兒依言回房。陸元鬆立刻對鐵手說道:“我現在爲你默寫羽化掌的秘籍,你去街上買些凝神靜氣的薰香。”
陸元鬆扔給鐵手幾兩銀子,待鐵手出房,他立刻轉到書桌後面拿起狼毫筆,蘸滿墨汁,在宣紙上開始默寫千絲羽化掌、雷雲羽化掌這兩式,就如此前說過的,看上去只是兩掌,其變化卻比得上一套掌法,一招的內容比整本鐵身功的內容都多。
陸元鬆這一番吩咐,卻不是隨意。鐵手新投靠而來,並不可靠,陸元鬆不會讓他守護胡盈兒的肉身,但又不可能限制鐵手的走動,不如給鐵手一些好處,將羽化掌送給鐵手修煉,讓其沒有閒暇起其他心思。
如何掌握鐵手這樣一尊先天高手,陸元鬆必須煞費苦心,既不能冷落,也不能太拉近,保持一個度,很難掌握,因爲擔心反噬,而陸元鬆沒有輕而易舉壓制鐵手的實力。以大乘龍拳招徠這樣一個人,不知該喜還是該悲,不過,利絕對大於弊。
陸元鬆畫工不是很好,卻十分運用魂魄力量,將自己對於羽化掌的理解精髓都印刻在畫中,文字龍蛇飛舞,等到鐵手買了七八炷香回來,陸元鬆已經一氣呵成將羽化掌的兩式默寫出來。
“你就在此處好好領悟這兩招掌法吧,也可以增強實力。”鐵手是個刀術高手,一柄六尺長的大刀劈出來,陸元鬆都領悟到其中強橫的刀勢,似乎不可抵擋,不過,若是失去了大刀,鐵手不知還有沒有凌厲的武術手段,羽化掌可以增強他拳腳上的實力。
陸元鬆拿了那些香,敲開胡盈兒的房門,聞着沒有點燃都有絲絲香氣的薰香味道,心中暗自可惜,可惜沒有將盤龍鼎帶過來,盤龍鼎可以增強薰香的效力,保持效力不散,這種情形正好可以用上,而陸元鬆臨來蒲城時,將其藏在了祭廟。
“有一些效果比沒有強!”聊勝於無,陸元鬆進屋就看到胡盈兒盤坐在牀上,雙目微閉,神情聖潔,在凝神聚氣。
陸元鬆點燃了三炷香,以暗力將其插入茶桌內,而後關好門窗。一縷縷雲霧般的薰香氣味飄散而開,很快充滿房間。
陸元鬆坐在太師椅上,目光炯炯地看着胡盈兒,胡盈兒的突破對於他而言,是一個借鑑,他道武雙修,遲早也要達到附體境界,這個時候觀摩胡盈兒的突破過程,對於他是一種難得的機緣。
時間一點點流逝,當薰香燃燒到三分一的時候,突然,一股陰風憑空在房內颳起,陸元鬆就看到,胡盈兒幻化的小青一晃眼變回原形,是一隻白狐,閉着眼,匍伏在牀上。
而白狐的頭頂緩緩飄出來胡盈兒的陰神,雙目微閉盤坐着,自動漂浮,到白狐肉身上空,陰風圍繞陰神飛旋,好像一道龍捲風,不過,只有呼呼的風嘯,卻連窗帷都沒有吹動,十分詭異。
呼!陸元鬆忽然看到胡盈兒的陰神嘴裡噴出一團白霧,白霧微微蠕動,好像有自己的靈性,過了半刻鐘,陰神一吸,白霧被其吞回去,似乎在醞釀,又過了半刻鐘,白霧再被吐出來,又半刻又吸進去。
如此每隔半刻,胡盈兒的陰神吞吐白霧,足足來回九次,終於,那團白霧再吐出來的時候,開始發生變化,顯現出一張模糊的面容,正是胡盈兒魂魄之體的相貌,這團有着面容的白霧繞着胡盈兒的陰神慢慢旋轉起來。
此時,薰香已燃盡多時,過去了一個半時辰。
胡盈兒的陰神依然沒有睜開眼的打算,還在醞釀,又是半刻鐘,一團白霧被其吐出來,來來回回,又是一個半時辰,又是一團凝聚了模糊面容的白霧飛旋在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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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元鬆初時尚不明白,但漸漸的,他知道了附體境界的奧秘,魂魄是由無數念頭組成,但說到念頭一詞,十分虛幻飄渺,因爲念頭就是想法,想法是什麼?腦海中隨生隨滅的東西,沒有實物。
現在附體境界,要分化念頭,等於從人身上砍下來一條手臂,讓手臂自己生長成爲又一個自己!而肉身的手臂砍下來後,還能自己生長出來!
念頭分化沒有這麼血腥殘忍,但痛苦更甚,比孕婦分娩還要痛苦,活生生將魂魄的一部分撕裂,然後賦予靈性。
每一團白霧,就是一個念頭,這個念頭沒有定型,所以是白霧形狀,如果有大智慧、大毅力,念頭堅定,最後就可能成長到一枚棱體的模樣,就如陸玄的念頭,是鑽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