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想到過,這場考覈的結果最終是以這種方式走向尾聲的。
迷宮中的考生們或多或少地都有想過,在最終一個節點被攻略,出口打開後,會不會是一場爲了爭奪名次的大競速比賽;又或者會不會有許多小隊爲了爭奪分數孤注一擲,動用武力大打出手……出於對這般場景的考量,許多考生原本都是十分緊張的。
所以,當主考官的通告聲響起,將“第一名已經出現”這個事實告知她們的時候,許多人第一時間都有些沒反應過來。
當她們反應過來,在驚訝與疑惑的情緒之後,便是急切。
或許有些較真的考生會在這種時候思考這個“第一名”是否得位不正,但更多的人卻完全沒有空閒去思考這些有的沒的。因爲,出口開放,便意味着最後的競爭已然開始了。
這其中最吃虧的大概要數那幾個還在進行節點攻略的小隊,她們本覺得自己已經控制了出口出現的時間。所以選擇了更爲保守的作戰方式,想要儘可能減少人員傷退的同時慢慢消耗那隻殘獸——畢竟並不是所有的考生小隊都有輕鬆處理蛹階的實力。然而,當她們這場消耗戰纔打到一半的時候,便被突如其來的通告打斷了節奏。
——出口怎麼會打開的?誰幹的?
這是她們第一時間的想法。
——那這下還能這麼慢慢磨嗎?是不是得拼命了?
懷抱着這樣近似的思考,這些小隊的隊員們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她們的隊長。而幾名隊長則是互相對視一眼,僅用眼神交流一番,便確認了接下來的行動。
“真該死……沒法再拖了,幹了!衝!”
帶着對那突然冒出來的“第一名”的怨氣和怒火,幾名隊長吼叫着向殘獸撲了上去。
這僅僅只是迷宮中的一處所發生的事情。
類似的內容在幾乎每一個角落都在上演,有些考生還在解謎,有的考生正在偷襲,甚至有的考生尚在迷路……但不管在幹什麼,都會伴隨着類似的思考,以及一個艱難的抉擇。
當然,也有的小隊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節奏,對於“出口開放”一事的反應甚至稱得上是平淡。
比如629號小隊。
倒也不是林小璐不在乎名次,而是現在的629號小隊確實沒什麼爭奪出口名次的資本——她們現在還在節點區域裡沒有出來。
除此以外,拿到了多道謎題還有部分節點獎勵的當下,629小隊已經可以保證有一個比較靠前的名次。那麼,現在林小璐所關注的就是更加緊要的問題了:
“你倆,到底是什麼情況?”
她得搞明白自己這兩個隊友到底在發什麼瘋。
如果說薄荷是和對方有什麼仇怨,所以如此不對付倒也罷了。但白靜萱又是怎麼回事?雖然對方的許多發言的確讓人不舒服到想揍人,可是白靜萱總沒有道理變得這麼不理智吧?
“我無話可說,至少在這個迷宮裡,我沒辦法說更多的東西。”薄荷閉眼抱胸,像是個坐在審訊室裡,卻堅稱在律師到來前絕不開口的嫌犯。
她不說話,白靜萱倒看上去很有話說,林小璐一發問,她就“嗖”得一下板直了身子,張口就想解釋些什麼。
“那個人……”
不過她嘴裡剛蹦出幾個字,一旁的薄荷就突然“咳咳”地咳嗽了一聲,帶着一種提醒的意圖說道:“別忘了現在的場合。”
她口中所說的場合,大概是在指迷宮外觀禮的魔法少女前輩們,即便觀禮的畫面未必就會給到她們頭上,但誰也不能保證她們現在的所作所爲就沒有人在看着。
白靜萱也很快意識到了她想表達的意思,囁嚅了兩聲,便停住了話語。緊接着,邁動腳步,跑到了林小璐旁邊,用耳語的方式向林小璐輕輕說了幾句話。
“那個人給我一種殘獸一樣的感覺。”這是白靜萱的第一句話,之後,她又悄悄向薄荷的方向示意了一下,補充道:“這個人也是。”
雖然只有兩句話,但是在林小璐聽來信息量有些大。
一個人類,會給人以一種殘獸一樣的感覺?
如果是那些見識比較淺薄的魔法少女,或許第一時間會覺得“不可能”,“只是錯覺”。但是,在林小璐看來,這可以說已經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
不管是她曾經遇到過的黑燼黎明,還是爪痕的魔法少女們,或多或少地都在利用着殘獸的魔力,而殘獸的魔力,毫無疑問也會帶有殘獸的氣息。
“爪痕?”所以她也同樣壓低聲音,以耳語回問。
使用殘獸魔力的魔法少女,那基本上就是可以與“爪痕”等同的存在,白靜萱的這番話,可以說已經是在指認箭根薯和爪痕存在某種聯繫。
“……我不確定,但是感覺不太一樣。”
白靜萱趴在林小璐的肩膀上,所以林小璐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從語氣中聽到某種壓抑着的情緒:“我總覺得,她們身上的感覺比爪痕更討厭,更加……像是殘獸。”
林小璐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但是,她卻並沒有去質疑白靜萱的判斷,沒有將其解讀爲錯覺或者是誤判,而是下意識選擇了相信。
因爲白靜萱先前的行爲,其實正是她這種說法的佐證。
能讓其像是這般失去理智地表示敵意,甚至不顧後果地想要攻擊的……以往,只有殘獸。她面對箭根薯時那種不管不顧的狀態,和平日裡巡邏時遇到殘獸的狀態簡直是一模一樣。
當然,林小璐其實也沒有考慮的那麼清楚,她只是覺得白靜萱的說法和行爲一致,沒有讓她感覺到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那麼就沒理由不去相信她的說法。
而若是這樣的話,無論箭根薯,還是薄荷,其真正的身份就非常有待商榷了。
帶有殘獸氣息的魔法少女,還不是爪痕?如果這種事情是真的,那麼對方難不成……
林小璐不禁又把視線投到了白靜萱的身上。
說實話,關於白靜萱的身世,林小璐到現在其實也沒有弄得那麼清楚,因爲過往的她深受魔法少女動畫的影響,總覺得“夥伴之中有人身負黑暗的力量”是很正常的事情。如今隨着見識變深,她漸漸意識到了殘獸的魔力似乎並不是可以那樣理解的東西。不如說,擁有殘獸的魔力這種事,遠比動畫中的“黑暗力量”要嚴重得多。
只是平日裡她和白靜萱吃穿住行都在一起,着實很難把自己的隊友往什麼很壞的方面去聯想,而一旦談論過去,又會不可避免地談及白靜萱失去雙親的傷心事。再加上不管是翠雀還是白靜萱本人,都沒有太過深入地對她解釋這些事情,自然而然地,她也沒怎麼嘗試過深入瞭解白靜萱所揹負的東西。
薄荷,箭根薯,還有白靜萱,這三個人之間,難道還有着某種她現在所不知道的聯繫?
林小璐狐疑的視線在兩個人中間掃來掃去,而或許也是被她這種態度弄得有些無奈,最終,薄荷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出去以後,你挑家店,咱們去吃頓飯,想問什麼到時候再問。”
她擺了擺手,繼而站起身來:“當然,也有個條件,那就是你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