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川此時恐懼到了極點。
他平時與第二元限的飛天艇管帶關係頗好，常在不飛的時候爬上艇頂閒坐。可真正在高空之中他才發現和平時太不一樣了——不提狂暴的烈風，單是身下無盡的雲層和虛空，都讓他腳有些發軟！
依靠武技和法術好不容易站穩了腳步，楊川剛準備放幾句話就回去，卻猛然撞上了靈氣湍流。一下子失去控制的他一個不慎，就直接摔了下去！
所幸他最後拼死抓住了飛天艇後面的一截橫杆，才免於墜落地面摔成肉餅之危。但饒是如此，他能堅持的時間也寥寥無幾——每時每刻，楊川都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在凜冽狂風中變得更加僵硬，眼看就要失去控制！
忽然，一條繩子帶着一股猛勁從窗口向後拋了過來，楊川心頭一激動，卻見繩子上的猛勁終究敵不過狂風的力道，只一瞬就被吹得凌空亂舞起來，完全夠不到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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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行。”樓五塵皺了皺眉，拉回了這條拼湊出的繩子，“法術不能起效，光憑武技扔不過去！”
只能如此了。
樓五塵探出手臂感受了一下風的強度，接着把繩子往自己四肢一繞打了個結，然後拽了幾拽。
——嗯，應該沒問題。
樓五塵剛要動作，卻忽然被挽住了胳膊。
“你要做什麼？”雲行西緊張地看着他，“幹嘛冒這麼大險？他們第二元限自己的人都沒動，而且他剛纔還罵那麼難聽！”
“吵了兩句而已，就非要去死不可嗎？”看着小動物一樣緊張兮兮的雲行西，樓五塵忽然有種摸摸她頭的衝動，“救人這種事不能等別人的，大家等就都沒人去。”
不過據說gal動畫裡都是騙人的，女生其實最討厭別人摸頭了。
“放心啦，我這種怕死的人不會冒險的，去外面轉一圈而已。”樓五塵對自己這種亂七八糟的念頭感到有些好笑，輕輕掰開雲行西的手，“小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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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貼着艇壁，樓五塵緩緩向後移去。
樓五塵從前覺得，自己的八極拳勢已經算是剛猛暴烈了，可是與此刻身邊呼嘯的狂風一比，簡直就像張牙舞爪的小奶貓般可笑。
這是真正的天地之威啊。
比起在艇內或是伸出一隻手時感受到的更加猛烈，彷彿無數暴烈的拳頭猛轟而來，自己的身體被刺激得不由自主地對‘攻勢’做出反應，拳圈像靈蛇吐信一般在狂風中伸縮不定。
拳有拳圈，槍有槍圓。你的發力所及的範圍是圈，敵人防守的門戶是圈，你跨步所至、你持槍橫掃的範圍又是一個圈。每一個圈都是你對戰鬥、對戰場的掌控，當你對你的圈掌控到了極致，在圈內，你就是絕對統治的主宰。
咫尺之間，人盡敵國！
——因此，掌握好自己的‘圈’是作爲一個武者的本能反應。可此時，樓五塵居然發現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圈了！
這甚至比體內靈氣的暴動更讓他驚駭莫名，明明沒有受到攻擊，身體卻本能地要做出反應！
穩住，穩住！樓五塵遏制住身體的衝動，極力穩固着身形向後走去。
然而越是竭力保持平穩，狂風就越是像要作對一般擾亂着身體的動作，樓五塵幾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對抗狂風上了，幾近麻木地向後挪動着。
一步、一步、又一步，再——
這一瞬間，樓五塵踏腳的邊框忽然崩落——那是與其他飛天艇爭鬥時留下的細小損傷，還沒來得及修理，卻在此時造成了大麻煩！
樓五塵一步踏空，失去了艇壁倚靠的他感覺好像在驚濤駭浪中被抽走了身下唯一的小舢板，周圍的攻勢瞬間猛烈了數倍，受到刺激的本能再也壓制不住，拳頭自然而然地向最強的攻勢處打了出去！
一擊出手，樓五塵身在半空，卻忽然感覺自在了許多——自己的拳圈猛然擴張，竟是撐出了一片穩定之地！
原來……原來如此！
樓五塵若有所悟，一霎時念頭空明，拳頭竟是連續轟了出來！
暴風狂嵐如何？天地之威又如何？
一個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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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五塵越打越是痛快，從窗口探出頭看的幾人卻是已經看呆了眼睛——樓五塵明明一步踏空，可一陣亂打之後，竟然漸漸定住了身體，穩穩斜立在了艇壁之上！
在震驚的注視目光中，樓五塵彷彿閒庭信步一般揮舞着拳頭，大步走到艇尾，一把抓起了幾乎馬上就要要握不住橫杆了的楊川！
樓五塵提着楊川衝進艇內的一瞬間，山海般的叫好頓時炸了開來：
“厲害！”“帥氣！”“不愧是我們三元限出來的，牛！”“冒險救人，我李藍服了！回頭一報，絕對是個大功！”
“停、停停停！各位靜一靜，靜一靜！”樓五塵把手上驚魂未定的瘦高個交給旁人，按住了眼中精光閃動的王育水，奮盡全力花了好半天才安撫下衆人激動的情緒，“不管是第三元限的同學，還是第二元限的朋友，大家要是認我一點好的話，求大家給我一個面子，等管帶回來千萬別說剛纔的事，就當——”
“哦，就當什麼啊？”面色鐵青的左管帶手裡提着一隻神異的青色大鳥，卻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我剛跟你們怎麼說的！你們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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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無事發生過？你當行天院的執事是擺設嗎？艇裡這亂七八糟的狀況，他們瞄一眼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左管帶抓到青鳥的喜悅蕩然無存，自己帶的隊上發生了這麼嚴重的事故，就算人救回來了，自己也免不了要吃個大處分！
一個築基新人翻出窗外遇難，另一個人冒險去救了？你幹嘛去了？
見鬼的得失難問，禍福天知！左管帶用幾乎要殺人的目光狠狠剜着楊川——飛了這麼多年都沒見過這種翻出飛天艇的智障，自己就稍微離開一刻鐘就跳出來一個！
“你說啊！”左管帶轉頭看向樓五塵，雖然多虧了這人事情纔沒有鬧到出人命的不可挽回地步，但此刻左管帶依舊連帶着不爽上了，“就當怎麼了？”
“管帶，剛纔樓大哥是去救——”
“咳——！”樓五塵一拉王育水打斷了他的話，“報告，剛纔因爲飛天艇零件暗傷，在靈氣湍流下發生故障，窗口意外打開，狂風將這位——呃，楊川學員卷出遇險，幸好左管帶奮不顧身出艇救援，及時救回了楊川！左管帶面對意外災害，處置得當應對及時，挽救了學員生命，避免了更大的損失，是這次運送的一大功——我們在場所有人都可以做見證！”
左管帶頗爲驚詫：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心思卻頗爲老練，所說的論調與自己設想完全一致——甚至某些層面還更好一些：把事故原因咬定爲設備故障+意外災害，消去了自己乘艇培訓不到位和看管不力的問題，直接略去擅離職守部分，甚至還放棄救人之功給自己，有這麼一條，自己最差也能混個功過相抵——說不定還能小有收穫！
“……有些意思。”左管帶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趣地打量起了眼前的少年，“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