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怎樣不用他再多說，大家都聽見唏嘩啦的聲音。
樹皮都碎成粉了，簌簌往下掉。
然後，樹上的戰士們都聽到腳下傳來喀啦喀啦的響聲，很沉悶很遙遠，但讓人心驚肉跳。
這是？羅燮臉色一變：“不好，大家快下去，樹要倒了！”
大夥兒一聽，玩命般飛快下樹，只恨爹孃給自己少生兩條腿。
這樣的參天巨木一旦倒下，誰被壓在底下誰就成石臼裡被搗爛的肉泥。
喀啦喀啦的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像是無數捆繩子被拉斷。
羅燮一邊狂奔，一邊吹響嘹亮的撤退哨，提醒樹下的人儘快遠離。
最後一人才跳下樹，這棵曠世難見的巨木推金山倒玉柱，直接砸向了正北方向！
在這過程中，樹幹、枝葉、分杈先一步支撐不住，不是化爲齏粉就是變成了碎片。
它倒下去的身姿，震動了整片森林。
這一幕，真教所有目擊者永生難忘。
哪怕這個世界充滿玄奧，百丈巨木的存在本身也違背常理。它本就是大方壺融合兩種神木特徵催生出來的怪物，要在有限時間內將所有生命力全部壓榨出來，才能打破木王鼎。
經歷這種極限壓榨，它的一生就註定很短命，短到見不着第二個夜晚降臨，就宣告了塵歸塵、土歸土的結局。
衆人運氣很好，巨木不是衝着他們倒下，但恐怖的揚塵和灰霾還是把活人都逼退到數裡開外。
望着不遠處的煙塵滾滾，羅燮知道這現場也沒法子再拾掇了，於是擡手招呼所有人：
“收隊，回營！”
過去這兩晚的見聞，註定會成爲龍神軍中流傳不息的經典傳奇！
他們已經急不可待，想要回去大吹特吹。
衆人離開之後，這片山林漸漸又恢復了平靜。
火滅了，樹倒了，不出三個月，戰鬥留下的這片空地很快就會被新的植物填滿，就像人身上的傷口會癒合。
兩天後，不知哪裡飛來一大羣啄木鳥，在巨木倒下的灰燼堆和雜木堆裡進進出出。
人類已經遠離，光顧這裡的鳥類很多，但它們的體型比老鷹還大半號，數量又超過二百隻，直接將其他禽類全部趕走，然後纔開始幹活。
篤篤篤篤……整片山林都回蕩着它們啄木的聲音，頻率比異世界的電鑽打牆還高。
但這片廢墟實在太大，它們敲木頭敲足了五天五夜，纔有幾隻啄木鳥從大塊碎片中啄出幾個肥肥白白的蟲子。
這蟲子乍看之下有點像蛞蝓，但長在頭頂觸角上的不是眼睛，而是耳朵，身體也像蜂窩煤，佈滿了奇怪的小孔，稱作“音孔”，可以捕捉周遭最細小的聲音。
它們會變色，而且能在短時間內飛快行動，遠離敵人。
這個小東西，也有渾號“應聲蟲”。
世間的應聲蟲很多，種類樣貌各不同，這幾隻就是青陽被打敗、跌坐下來時，悄悄摁到樹幹裡的。
這些應聲蟲落樹後立刻往樹皮深處打鑽，但時刻關注着外頭的動靜。
大戰結束的三天後，也就是人類遠離之後，啄木鳥羣纔來回收這些應聲蟲。
這當然也是青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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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場大雪，申國都城的地面都增厚三尺。
應王后起牀一看都懶得動了，就窩在自己的暖閣裡，本想就着窗外的雪景再看點閒書，哪知申王來了。
“稀罕，你今日不忙公務了？”她這夫君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那啥晚，忙起來能讓應王后三四天都見不着他。
賀淳華笑了：“我也不是鐵打的，偶爾不得歇一歇麼？”
應王后哼了一聲。
賀淳華趕緊道：“我也想多陪陪你。”
應王后這才轉嗔爲喜：“有什麼好陪的？雪太大，哪裡都去不了。”
“整個雲城都是你的家，還有你去不了的地方？”
賀淳華在暖閣裡陪她半天，兩人又換上常服，悄悄溜去城裡逛了一圈。
等到天快黑了，應王后也買了許多東西，開開心心，賀淳華這才道：“該回宮了。我叫越兒過來，晚上咱仨吃個家宴吧。”
丈夫兒子都忙，一家三口能聚在一塊兒吃飯的機會可不多。應王后立刻點頭，心裡卻覺奇怪。
申王的家宴，當然異常豐盛。
賀越來得比父母還早，一家人吃飯合樂融融，就和許多年前一樣。
唯一的不同，就是飯桌上少了個人。
當然了，時間可以沖淡任何傷痛。
等到菜過五味，席間氣氛正好，賀淳華才輕咳一聲道：“其實，有件事情要說與你們知曉。”
母子二人一起轉頭看他。
方纔他又鋪又墊，一會兒感嘆君王不易，常爲取捨陷入兩難，一會兒又誇賀越勤奮好學，有他的風範。賀越就知道，父王大概是有什麼要緊事或者爲難事要宣佈。
他也二十了，不是五六年前那個心思單純的小小少年，既曾在軍中跟着父王南征北戰，又曾在後方替軍隊籌措糧草物資，也算見慣了沙場，見識了人心，對父親也越發瞭解。
應王后正聊得高興，隨口笑道：“王上請說。”
“你們可知閃金平原？”
應王后想了想：“好像聽過，很遠。”
賀越則道：“在牟國以東，面積遼闊，但是戰亂不斷。”
那麼遙遠的地方，交通運輸又不發達，申國人能知道它的位置和大小就不錯了。
賀淳華輕聲道：“天神告訴我，閃金平原出現了新的強人，他的大軍所向披靡，幾乎快要橫掃整個閃金。”
“是嘛？”應王后渾不在意，“聽起來這人很厲害。”
再厲害，跟申國有什麼關係？隔着十萬八千里呢。
“閃金帝國土崩瓦解之後，那地方已經混亂了八百多年，到處都是勢力割據，始終沒有建立起統並的國家。它有過幾次機會，但都失敗了。”賀淳華也有些無奈，但有些事情不能永遠瞞下去，因爲註定是瞞不住的，“但奈落天神認爲，這一次很可能不一樣。”
賀越奇道：“閃金平原的面積，好像比牟國還大。這強人能把它全部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