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靈川也笑了：“寶樹國更是隻派三千人蔘戰，在朝堂上引發不滿。”
寶樹國可是貝迦面積第一大藩妖國，經濟發達、實力強勁，這一次討伐牟國卻只派三千人，擺明了不好好出力，只想意思意思。
“寶樹王是妖帝的擁躉，朝堂上與妖帝照應，行動上與妖帝同步。”賀靈川接着往下說，“青陽失勢之後，妖帝在朝堂上的力量受到沉重打擊，不再像從前那樣一言九鼎。貝迦這一次大舉入侵牟國有些衝動，不像妖帝的行事風格。”
遊桓也是聰明人，一點即透：“是天神。”
“牟貝戰場越不順利、拖得越久，貝迦內部的矛盾爆發就越快越激烈。”賀靈川笑道，“以牟國實力，應付個一年半載不成問題吧？”
遊桓不假思索：“那是自然。”
“第二個字，是‘舉’。”賀靈川豎起第二根手指：“你還要設法全力託舉國內經濟。戰爭進行的同時，牟國國內經濟和民生如果還能蒸蒸日上，也就是打仗不耽誤發展、不耽誤民生，那麼貝迦眼睜睜瞧着，也會更早泄氣、更早地偃旗息鼓。”
遊桓嘆道：“這一輪天地靈氣復甦的紅利，我大牟國也不想錯過啊。”
讓貝迦發現自己佔不着便宜，對手還越過越好，它纔會越打越沒信心，越打越歇菜。
這道理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可不容易。
“大國戰爭不只是戰場上那點兒輸贏，到了最後，比拼的往往是民生。”賀靈川悠悠道，“想打一場可持續的戰爭？就不能自絕於外。你們一直和寶樹國、赤鄢國都在做生意吧？這種交往越頻繁，貝迦內部就越不滿。”
“是。”
“想在戰爭的同時保民生、保經濟，那就不要斷了與外界的，甚至是與貝迦的民間和經貿往來。”賀靈川微笑，“你們與貝迦做生意，主要還是通過仰善羣島，對吧？”
“仰善羣島”四字一出，遊桓目光一凝，隨即恍然！
爲什麼九幽大帝要拖他出來一對一解惑？目的在這兒呢。
九幽大帝的話確實字字珠璣，對遊桓的執政施策很有參考價值。牟帝可不會跟遊桓說這些，無論做對還是做錯，只能他自己估量。
九幽大帝的指點，也讓遊桓對自己原有的戰略方針更有信心。
但九幽大帝同時也要通過遊桓告誡牟國：
別動仰善羣島！
這個羣島的位置和作用都太特殊，隨着牟國與貝迦戰爭的深入，牟國的確很有可能對仰善下手，要麼封鎖截斷，要麼出兵奪下！
事實上，這說法在牟國朝堂上屢有聲浪，隔三岔五就有人提。
但是，仰善羣島是蒼晏國對外貿易的重要通道之一。萬一關閉，蒼晏至少有一半的商貨送不出去，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九幽大帝說得好聽，要牟國邊打仗邊做生意，保留仰善羣島作爲與貝迦交往的渠道，潛臺詞是這個：
我今天特地警告過你了。後頭，牟國要是還對仰善出手，莫怪蒼晏不客氣！
他先前在主樓和牟帝談笑風生、志同意合，可不耽誤他一轉頭就給遊桓下眼藥、放狠話。
一邊釋放善意，一邊提出警告。
聰明人一點就透，遊桓心中一懍，但臉上絲毫不露聲色，仍是溫敬恭謙的模樣。
這些話讓杜善來說就不合適，他地位與遊桓相當。只有九幽大帝居高臨下，才能教訓得遊桓唯唯喏喏。
“大帝金玉良言，遊某謹記！”
兩人地位不等，他當場嗆回去沒有任何意義。何況九幽大帝也知道，今晚牟帝肯定要聽取遊桓與他的對話。
遊桓知道九幽大帝時間寶貴，問完即止，又向他行了一禮，恭敬告退。
看他背影消失在雅集廳，攝魂鏡才問道：
“你不讓牟國對付仰善，可貝迦最近不也正在關閉邊境麼，會不會把仰善羣島這條黃金航路一併關閉了？”
“不會。貝迦自己也需要對外經貿。”賀靈川篤定，“反而因爲它關閉了其他邊境，絕大多數商貨轉不出去，只能取道仰善羣島和刀鋒港這些自由港，這不是對我們更加有利？”
攝魂鏡哦了一聲：“難怪你好心指點這姓遊的。”
“也不能這麼說。”賀靈川收斂笑容，“牟國是我們與貝迦之間最強大的屏障。它對抗貝迦越穩，對我們越有好處。畢竟，貝迦是我們兩國共同對抗的敵人。”
國際外交，重在把握一個尺度。
這時，宴廳裡的董銳也吃飽了，擦擦嘴走了過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就三個時辰前。”董銳往闌杆上一靠，“看你這裡忙得喜氣洋洋地，我們都沒好來打擾。”
賀靈川隨手又放一個結界：“此行還算順利麼？”
“湊合，就是那鬼地方守衛森嚴，我們一直等到颶風天才動手。這就有颶風替我們善後了。”
“火山噴發？”
“介水真人。”董銳嘿嘿一笑，“那地方本來就坐在火山口上，近期就要噴發。”
介水真人的原身，是生活在火山口熔漿池裡的大蜥蜴嘛。它是有點天賦本領在身上的。
賀靈川笑了笑，不再多問，轉了個話頭：“千眼洞的開口在水下，你們是怎麼潛進去的？”
“運氣好唄，颶風當日正面襲擊南陶羣島，波濤如怒，入口處的陣法都被破壞，警戒手段也都失靈。”那些陣法難擋天威，“血魔劫持了一隻巨型石首魚，我們都蹲在魚嘴裡，就這麼撞進去了。當時千眼洞的入口也被水浪打得稀里嘩啦，經常有大魚小魚被浪頭捲進去。那些貝迦人正在清理入口呢，見我們的石首魚上來，都嚇一大跳。後面……”
他聳了聳肩：“後面我們才聽說，有兩頭妖傀趁亂脫籠逃走，還到處傷人，千眼洞本來就亂作一團。”
他忍不住吐槽：“這些實驗場的管理，真是不怎麼樣。從前，小安也從曹聞道的紅廬逃了出來。”
賀靈川毫不奇怪：“人多的地方，管理始終是個老大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