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不會來了,如果你害怕的話,就跟緊我。”
駱嶼梵把外套脫下來,天色逐漸暗下去,“披上吧,不要着涼了,你不是很容易就感冒了?”
季施沁摸着還有他提問的外套,想到的是那一天。
把她帶回家裡,柔 軟沙發,還有溫柔的詢問,都是出自同一個人。
她甚至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同一個人,站在她面前的人就算是揮揮手也會有人蜂擁而至,只是爲了他而已。
“我們去哪裡?”
季施沁看着不遠處的有些熟悉的海港,即使夜色降臨依舊有人影綽綽,爲了生計奔波的人,手臂上應該還有晶晶亮的汗,被風吹下來會變成鹽。她之所以這麼清楚是因爲,在有限的童年裡,她會被分配到來海港賣着福利院老師做的手工點心,儘管這些人裡沒有多少人會吃得下去甜。但還是會有好心人走過來,從微薄的薪水裡支出很少的一些,買下她的點心讓她可以早點回家。
回那個算不上家的大家庭。
“去一個,暫時不會被人找到的地方。”
季施沁看着他,有一瞬間,想要說好。因爲她也想知道,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一個地方,永遠不會擔心會不會被人發現,過去的事情一切都可以用另一個方式重新開始。
但是現在,不可以。
“我要回去,如果我不在的話,梵珩會鬧。”
梵珩會不會鬧她不知道,但是把他自己扔到醫院本就讓她難以安下心來和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周旋。
“你很愛你的未婚夫?”
就算他今天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險些讓你下不來臺,儘管很大一部分是因爲我的未婚妻走投無路,但是你卻依舊不會生氣,甚至還念念不忘兩人共同的孩子?
駱嶼梵沒有體驗過一個生命因爲自己而存在的神聖感,並且那個家庭,以駱爲姓的家庭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愛的偉大。
“梵珩是我自己的孩子,跟陳白焰沒有任何關係,但是我們之間的關係沒有你想象的那麼不堪一擊,有這個功夫在這裡逃命還不如想想你的未婚妻還能不能回得去……”
今天算是丟盡了臉。
但是比起他們這些名門,自己這種小透明的身份過不了多久就會被衆人淡忘,只是那位方小姐看起來處境不會好到哪裡去,她的母親就算死笑着也給人一種笑裡藏刀的壓迫感,做出來這樣的事情回去不知道又有什麼等着她。
駱嶼梵聽到這些話,也是爲方水蘇捏了一把汗。
但是既然做出了選擇就應該承擔,是她選擇留下來,他也毫無辦法。
“看來是他愛你多一點。”
駱嶼梵眼睛盯着對面的公路上時不時駛過的車輛,“可是我爲什麼總覺得你們和我並沒有什麼區別呢?”
都是被逼無奈的婚姻。
眼睛是不會說謊的,那個男人看你的時候,的確是有感情的。可是你卻沒有對這份感情抱有任何的迴應,哪怕是已經煮沸的熱情,也會有變成冰的一天。
“那是你以爲,駱先生,開玩笑是要有界限的。”
不管是你以前爲了逃避這場婚姻前來戲弄我的玩笑,還是因爲今天突然發生的鬧劇所以不得不那我來當擋箭牌,這一切,都應該適可而止,在我們還沒有來得及見面之前。
“你認爲這一切都是玩笑?”
哪怕是我對你的心意,你也認爲是玩笑?
我本來就缺少熱情,不管是對生活還是對生命,但後來有一個人和我相遇喚起過我的熱忱,但是現在看來,的確是喚起過。
季施沁看他突然陰沉下來的臉色,不由得有些害怕,這裡越發的昏暗,空曠到看不到別人,恐懼捲土重來,不好的回憶總是根深蒂固的讓人發了瘋。
“你……不要過來……”
季施沁看他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不由得向後退,柔 軟的沙子裡也有尖銳的石粒。她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將她刺痛,總是她的眼睛裡早已經是一片水氣濛濛。
駱嶼梵不知道她這突如其來的悲傷從何而來,只是現在他需要聯繫一個人,所以他伸出手想要拿回自己的外套裡的手機,但是卻在伸出手的那一刻,聽到季施沁的尖叫。
下一秒,左臉頰便是一陣短暫又沉重的痛。
牙齦都是麻木的。
她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氣,不然不會在自己把手機拿出來之後一臉的慌亂,手背在身後。力是相互的,這個方法可以讓兩個人感同身受,倒也不錯。
“你……今天好大的火氣……”
駱嶼梵活動了活動臉部肌肉,儘量的剋制住自己不在這個時候對她發火,他看出來她是真的害怕,不是那種因爲擔心他做什麼而害怕。而是單純的應激反應,直到現在她的身體還在微微戰慄,就像他看到泳池和注射劑的反應。
那是過不去的坎,儘管找到了最有權威的專家也都無法幫他開過那個障礙,所以他纔會懂,這種創傷帶來的痛苦爲什麼無法原諒。不知道是誰,將她傷害,但至少現在他不想成爲傷害她的那個人。
駱嶼梵輕輕地把手放在她的頭頂,溫柔的一把將她攬進了自己懷裡,拼命的掙扎沒能讓他鬆開手,他只是輕輕地抱着她,任由嘶吼沒了聲音,等她平靜。
“別怕,這裡只有我……”
我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再受到傷害。
“你不要害怕了好不好?”
駱嶼梵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麼才能對她有效,但是她現在就像剛來到他身邊的小羅,對一切陌生的東西保持最根本的敵意。
季施沁在他的懷抱裡,聞到的卻是突然熟悉的味道。
這個感覺讓她瞬間心臟收緊,緊張到窒息,包括脊背都僵硬。
她好像知道了些什麼,但是卻不敢確定,她擡頭只能看到駱嶼梵的下巴,完美的下頜線,熟悉的弧度。
會是你嗎?
季施沁閉上眼睛,疲憊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風聲忽遠忽近,只是有人一直叫着自己的名字,由遠至近,直到什麼也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