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手腕翻轉，凌厲的劍招直擊樑可心而去，她架勢很足，劍光微閃，帶着凜冽的肅殺之意。
樑可心哪見過這種陣仗，那一瞬，映入瞳孔的是少女冰冷的眼神。
葉窈執劍而去，脣角繃直，冷若冰霜的目光彷彿看在一個死物，樑可心被劍意完全籠罩，竟完全忘記了接招的動作，愣愣地站在那，不知所措。
“卡！”
韓汪洋叫了停，皺着眉喊道：“樑可心，你發什麼愣？接招呀！”
“對不起，韓導，”反應過來後，樑可心連忙鞠躬道歉。
“再來一次！”
葉窈脣邊的笑意一閃而過，在韓汪洋說完後，她迅速投入表演。
這一次她沒有故意嚇人，樑可心NG倒不要緊，但是重拍的次數多了會浪費導演組的精力，葉窈點到爲止，只是給了她一個小小的警告。
樑可心大概也明白葉窈的目的，這一次，她沒有感受到那麼明顯強烈的殺意。
但她還是沒接住葉窈的招。
“卡！”
韓汪洋眉間印着不耐，聲音分貝愈高，“樑可心，你下午學了這麼久武術動作是白學了不成，讓你用鞭子接住葉窈的刺過來的劍，不是讓你舉手投降，你鞭子舉那麼高能擋住誰？”
“噗哧……”
不知道是誰先笑，有好幾個工作人員都沒忍住。
葉窈勾了勾脣，覺得韓汪洋懟人的口才着實厲害。
又看了眼樑可心，見她滿臉羞紅，可見這番話讓她很是難堪。
“葉窈，她底子沒你好，等會兒你動作稍微比平常慢點，看她起勢了，你再動作。”
葉窈很配合地點頭，“我知道，就是給她喂招嘛。”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韓汪洋笑着說道。
他對這部劇的打戲很看重。
《長生劫》是帶着一點點玄幻的武俠片，近年的武俠片打戲都是千篇一律，幾個慢動作配合特效這就秒殺四方了。
韓汪洋不願從衆，他偏要另闢蹊徑，一枝獨秀，他要求打戲必須拳拳到肉，就像十幾年前的武俠片一樣，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不然以前外國人怎麼會認爲中國人都會功夫？
這麼做其實也是爲了討好觀衆，如果能給予他們視覺上的極致感受，到時候水軍都不用下，網友就是自來水。
所以他非常嚴格，像樑可心這種底子差的，有很多高難度打戲他都準備給她上替身，但簡單的你總得自己來吧！
接下來，葉窈不僅放慢了速度，還放輕了力度，到了第四次，這才讓對方順利擋住她的劍。
幾招過後，韓汪洋喊了停。
“好，這條過，葉窈表現依舊很棒，樑可心，注意你的表情，劇裡你武功高強，你得表現出遊刃有餘的感覺，你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是怎麼回事？等會兒重錄幾個鏡頭。”
“好的，韓導。”
工作人員投過來的目光讓樑可心臉上火辣辣的，她瞥過風姿獨秀的葉窈，指甲深陷掌心。
葉窈沒錯過樑可心嫉恨的視線，這幾場戲她得了誇獎，而對方卻捱了批評，在衆人面前輸給她，又被導演下面子，不恨她纔怪。
所謂蝨多不癢，債多不愁，反正之前樑可心就在針對她，現在不過就是恨再深點。
她之前明明什麼都沒做就惹了樑可心的恨，而現在她同樣什麼都沒做，反而還配合她，給她喂招。
除了第一次，其餘幾次都是因爲樑可心打戲底子差，所以才接不住戲，即便問題出在自己身上，但樑可心依舊將嫉恨轉到葉窈身上。
樑可心和之前遇到的楊月敏是一類人，她們從不會尋找自己的原因，而是將過錯都歸咎在別人頭上。
就如現在，樑可心暗生怨恨，她知道第一次是葉窈剛在故意壓制她，把後面幾次表現不好的原因也歸咎在葉窈頭上。
要不是她之前被嚇到了，怎麼會如臨大敵，精神緊繃？
反正都是葉窈的錯。
怒氣衝昏了她的頭腦，想着後面的幾招打戲，她控制不了心裡的惡念。
劇中，女主和女二過了幾招之後，一個旋轉近身，打掉女二手中的劍，還用九節鞭的柄頭撞擊女二的小腹，女二忍疼反擊，伸腿想要踢女主，女主沒想到她還有餘力，被踢了個正着。
“準備好，這幾招過了就上威亞。”
隨着打板聲起，兩人投入表演。
樑可心衣裙蹁躚，按照劇本順利近身，然後，她擡手朝葉窈的右手腕使勁劈下去。
“啪嗒，”劍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葉窈臉上浮現出幾分痛意。
攝影機後的韓汪洋滿意地點頭，不錯，表情很到位。
自然很到位，因爲葉窈是真疼！
樑可心那下使了狠勁，大概比她便秘時使的力氣都還要大。
葉窈沒忍住怒氣，目露危光。
“卡！”韓汪洋喊了停，“葉窈，你這兒情緒沒對。”
葉窈看了眼已經開始發紅的右手腕，脣角蹦得筆直。
“真對不起啊，我剛纔太入戲了，”樑可心聲音帶着積分得意，大概是覺得自己終於扳回了一局。
韓汪洋發現兩人的貓膩，走近一看，眉頭也瞬間皺了起來。
“樑可心，你怎麼回事，這是演戲，你下這麼重的手幹嘛？”
“真的不好意思，韓導，我可能是太入戲了，真的非常抱歉，”說完，她又連聲向葉窈道歉。
陽光透過樹的縫隙，燥熱的風吹過，葉窈心裡也起了幾分煩躁。
“再來一次，樑可心，你記得落手的速度要快，但下手要輕。”
“好的韓導，我記住了。”
說完，她衝葉窈幽幽一笑，“我這次一定會輕點……”纔怪。
反正她太過入戲，根本控住不住自己的力道。
這確實是個比較好用的理由。
葉窈回以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各機位就位，action！”
樑可心眼神狠厲，跟上次一樣，擡手立刻朝葉窈的右手腕劈下去，依然是下了死力，沒留半分力氣。
但在她手觸到葉窈手腕的瞬間，葉窈迅速往下滑去，手中的劍順勢落下。
從鏡頭前看去，這一幕並無異常。
少女吃痛，右手無力垂下，這很符合劇情設定，但樑可心的惡念卻落了空，她只捱了一下葉窈的手腕，壓根就沒劈到。
樑可心並不放棄，握住九節鞭的柄頭，用力朝葉窈撞去。
然後，跟剛纔一模一樣的情況出現了。
柄頭捱到葉窈小腹的瞬間，她迅速彎腰朝後弓起，俏臉浮現出幾分痛意，看上去就像真的被撞疼了。
可樑可心知道，這都是假的！
下一招，是葉窈拽住九節鞭的柄頭，然後忍疼向前踢去，按照劇本中的描述，樑可心不應該避開，可是，少女眼中的冷意讓她害怕極了。
她擔心葉窈也會故意用力，所以在她伸腿踢來的時候想躲開，即便又會被導演批評，她也必須要躲開，但是……
太快了。
當樑可心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躺在了地上。
身體彷彿被踹散了架，肌肉突突地跳起來疼。
韓汪洋見情況不對已經喊了“卡”，其他工作人員也很奇怪，葉窈那一踢看上去輕飄飄的，只是擺了個動作，怎麼樑可心躺下還不起來？
不遠處，美麗的少女優雅地收回腿，抿脣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真對不起啊，我剛纔太入戲了。”
這是樑可心之前說的話，被葉窈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藍天白雲，樹間忽地吹起了一陣微風，葉窈舒爽地眯了眯眼。
嗯，現在心情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