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心魔現(求月票)
顧陌和葉驚瀾看着葉晨捧着那幅畫,一臉陶醉地說“嗯”的樣子,額頭都忍不住跳了跳。
“出息!”
葉驚瀾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懶得再搭理這個腦子與常人不太一樣的傢伙。
顧陌也是無語地搖搖頭,這葉晨的腦回路,有時候真是清奇得讓人跟不上。他不再理會,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尋找禁制一事上。
葉驚瀾也收斂心神,繼續探查。
兩人都是當世頂尖高手,感知力非同尋常。
顧陌凝神靜氣,指尖縈繞的月白色真氣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細細掃過地宮每一寸石壁、地面,甚至滲透進下方的岩層。葉驚瀾則閉目感應着空氣中殘留的、極其細微的能量波動。
時間一點點過去,地宮內只有葉晨翻找寶貝的窸窣聲。
終於,顧陌在一處看似尋常的地宮角落停下了腳步。他蹲下身,手掌輕輕按在冰冷的白玉地磚上,眉頭微蹙。
“找到了?”葉驚瀾立刻靠近。
“嗯,很隱蔽。”顧陌沉聲道,“不是附着在建築表面的禁制,而是直接勾連了地底深處的一條地脈。這禁制……與其說是防護,不如說是一個精巧的陷阱,是最原始的陣法,沒有特殊力量,難怪我的元神之力感知不到。”
一邊說着,顧陌指尖真氣流轉,在地磚上勾勒出複雜的紋路:“你看,這禁制的核心節點深入地下,與這片湖底的暗流系統相連。一旦被強力觸發或者以錯誤的方式解除,就會瞬間破壞此地的地質平衡,導致整片湖域的水位驟然下沉,形成巨大的漩渦和衝擊。
屆時,不僅地宮會被徹底沖毀掩埋,湖水倒灌引發的洪流甚至可能波及長安城部分區域,後果不堪設想,別說帶走這裡的財物了,進來的人能活下來就算命大了!”
葉驚瀾沉聲道:“很符合齊妙玄那老不死的性子,在他眼裡人命與螞蟻沒什麼區別,所以,如果是一般人闖進來,即便是有像葉晨這樣運氣好的人,能夠避開毒珠,不去觸碰,這毒珠也會在這自毀的陣法下破滅然後爆發,危害長安城。”
顧陌微微點頭。
“顧兄,你能解決嗎?”葉驚瀾問道。
“有些麻煩,但也還好。”顧陌說道,“這禁制與地脈結合緊密,蠻力破除風險太大。需要以精純內力,順着它的能量紋路逆向解析,找到最關鍵的幾個‘錨點’,在不驚動地脈水勢的前提下,將其逐一剝離、抹除。需要點時間。”
若是一般人,即便是陣法宗師,面對着這個很原始的自毀大陣也很麻煩,因爲稍不注意大陣就會運轉自毀,但,顧陌真氣磅礴,可以先用真氣將大陣各個錨點強行固定着。
“顧兄你儘管施爲,我爲你護法。”葉驚瀾立刻道。
顧陌不再多言,緩緩蹲下雙手掌心向下,濃郁如實質的淡金色真氣緩緩注入地面。那真氣並非剛猛爆發,而是如同最靈巧的刻刀,又似最堅韌的絲線,小心翼翼地探入地底,沿着禁制那無形的脈絡開始遊走、解析、剝離。整個地宮似乎都微微震顫了一下,空氣中瀰漫開一種無形的壓力。
時間在顧陌全神貫注的破解中流逝。
約莫半個時辰後,顧陌掌心光芒一盛,隨即緩緩收斂。
顧陌起身,道:“成了,禁制已徹底抹除,與地脈的聯繫也已切斷。現在此地安全了,你可以隨時安排人進來取走這裡面的財物,雖然比不上焃墟遺蹟的財物,但這些錢財用到戰場上,能多活很多士兵。”
葉驚瀾沉聲道:“這錢已經很多了,我粗略估計,價值不下二十萬兩,能打很多兵器甲冑了,姜國寒冷,這二十萬兩全換衣服,也能讓很多士兵度過冬寒,唉,打仗打仗,打的不就是錢和命嗎?”
一旁的葉晨抱着畫卷不敢說話,
他擔心這兩個幹國人在討論家國大事時義憤填膺,然後揍他這個楚國人出出氣。
首先顧陌,他是打不過的,至於葉驚瀾,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明明這葉驚瀾如今在幹國天榜堪堪排名第十,可他這個楚國第三高手卻總有種感覺,那就是他打不過葉驚瀾。
“走了,”,
顧陌擺了擺手,道:“葉兄,後面搬運財物的事情我就不摻和了,你小心一些,密封箱要足夠結實,別讓湖水侵蝕了裡面的東西,尤其是那些珠寶絹帛。”
“我知道的,我會親自盯着!”葉驚瀾拍胸脯保證。
當即,三人原路返回,穿過水底通道,浮出湖面。
外面,蘇子由早已焦急等候多時,看到他們出來,當即就鬆了口氣。
在得知事情已經處理好之後,他懸着的心也終於放下,這段時間的憂慮也一瞬間消散了。
隨後,
顧陌和葉晨便先行離開。
葉驚瀾則立刻指揮早已等候的皇城司精銳,帶着大量特製的密封箱,開始緊張有序地潛水,進行地宮財物的搬運工作。
湖泊周圍,早因大批軍隊的封鎖和調動,引來了無數長安百姓的圍觀。人潮涌動,議論紛紛,都在猜測這平靜的湖面下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顧陌和葉晨穿過外圍的士兵警戒線,匯入熙熙攘攘的人流,朝着葉府方向走去。
顧陌雖然一直都沒有太緊迫,但是,對於毒珠的問題,一直也都還是有些擔心的,雖然毒珠肯定是影響不到他,但也不願意看到長安滿城遭受那麼大災厄。
此時,也算是鬆了口氣。
就在他隨着人流前行,經過一個街口時,心頭毫無徵兆地傳來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觸動。那感覺……像是一根冰冷的蛛絲,輕輕拂過心湖,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意味。
顧陌猛地停下腳步,豁然回頭!
目光如電,瞬間掃過身後攢動的人頭、喧鬧的攤販、林立的店鋪……一切都顯得那麼正常而喧囂。那一絲觸動來得快,去得更快,彷彿只是錯覺。他銳利的目光在人羣中仔細搜尋,卻再也捕捉不到任何異常的氣息。
“大哥,怎麼了?”葉晨抱着畫卷,發現顧陌停下,疑惑地問道。
顧陌眉頭緊鎖,又仔細感應了片刻,最終緩緩搖了搖頭。
他說不上來,剛剛那種感覺,有一種彷彿來自生物本能的觸動,但既不是吸引也不是呼喚,就是覺得有什麼獨特的東西出現了一下。
只是,轉瞬即過。
隨後,兩人繼續前行,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而就在顧陌剛纔回望的那個方向,距離街口不遠的一處僻靜茶攤角落,一張簡陋的木棋盤旁。
鬚髮皆白、在京城頗有名氣的“棋癡”劉仲甫,正對着棋盤抓耳撓腮,額頭上全是冷汗。他對面,坐着一位身着素雅青衫的年輕公子哥,面容普通,氣質卻透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從容與深邃。
棋盤上,劉仲甫的黑棋已是四面楚歌,敗局已定。他苦思冥想,最終頹然投子認負,歎服道:“公子棋力通神,老朽……甘拜下風!敢問公子尊姓大名?老朽在京城棋壇也算薄有微名,竟從未聽聞公子這般人物。”
那年輕公子哥微微一笑,笑容溫和,眼底深處卻彷彿蘊藏着萬載寒冰。他慢條斯理地收拾着棋子,動作優雅。
聽到老者的詢問,他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後才擡起眼,用一種帶着點玩味、又彷彿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事實的語氣,輕聲說道:
“名字麼……還是……齊妙玄。”
話音落下,他便施施然起身,整理了一下並無褶皺的衣袍,轉身便匯入了身後喧囂的人潮之中,身影如一滴水融入大海,轉瞬不見蹤影。
只留下茶攤上的劉仲甫,兀自對着那盤殘棋。
此齊妙玄,正是顧陌與葉驚瀾口中老不死的齊妙玄。
不過,自去年在漠北一戰之後,齊妙玄沒料到顧陌便是世間第三條龍,導致逆鱗刀中的青龍龍魂提前甦醒,他一手壓着龍魂一手迎戰顧陌,被揍得鼻青臉腫落荒而逃。
之後,
他吸收火麒麟的肉身強化自身,又以自身爲陣融火麒麟的源炁祖火,將龍魂鎮壓,完成了以奴噬主的謀劃,如今已然成功將龍魂封印在了逆鱗刀中不眠不休的灼燒着。
一邊走着,齊妙玄就進入了一個領域狀態,雖然依舊走在大街上,卻沒有人能夠看得見他。
他低聲道:“青龍,你剛剛的舉動可有點丟臉了啊,當初你可是想着要奪取第三條龍的肉身爲你所用的,可如今,你竟然向他求救,之前當人家是你的容器,如今又想着人家是你的同類了?你現在真的好像一條狗啊!”
齊妙玄胸膛出現微微波動,隨後,他耳邊傳來青龍的聲音:“賤奴,你別得意,本座會死,但源炁不會消散,待你死後,本座依舊有機會重現於世!”
齊妙玄說道:“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本座不會死,本座還會成爲你可望不可及的天道。”
“癡人說夢,天外天那位神乃是世間第一個覺醒靈智的生靈,祂都沒能夠成爲天道,就你……妄想,螻蟻窺天而已,以前有本座在你面前擋着,神看不到你,如今,你覺得你還能躲得了?”青龍嘲諷道。
齊妙玄輕笑道:“青龍,你知道你們這些畜生最比不了人的地方是什麼嗎?”
“什麼?你纔是畜生!”青龍怒聲。
齊妙玄說道:“人會動腦子,但你們不會,你想想,你們存在了多少歲月,人類才存在多少歲月,不足你們一點零頭,可你們卻就是會輸在人的手裡。
天外天那位神,不過就是依靠着一個天門、一個心魔在監視人間嗎?只要有人把這倆東西處理了,神短時間就看不到人間的事情,我就有時間做我要做的任何事情。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等天外天再一次監視人間之時,我,將會掌握了世間一切強大的力量,已經足夠殺上天外天,神,又算什麼?”
青龍冷笑道:“坐井觀天的言論罷了!”
齊妙玄不屑道:“我本就是天生聖人,加上你青龍空間之力,逆鱗刀殺伐無敵,火麒麟能量無限,再待我殺了七彩孔雀獲得其不死不滅的能力時,還不夠殺神?
若是還不夠,無所謂,我將再殺玄龜融其無敵的防禦能力,再控制輪迴鏡,若還不夠,那我便再借人間之力,神,算什麼?”
青龍沉聲道:“當你殺心魔、除天門,就一定會被神看到,那時候,你就沒機會實施你後面的任何計劃了。”
齊妙玄輕笑道:“我已經說了,我又不親自去殺,你剛剛不是在跟你的同類,就是那個顧陌求救嗎?他不就是殺心魔最合適的人選嗎?”
“你來這裡就是爲了引他與心魔一戰?”青龍疑惑。
“不然你以爲呢,”齊妙玄說道:“我若是要阻止他們找到毒珠,我隔空就可以操控直接引爆,讓整個長安城都進入瘟疫之中,我何必跑這一趟?
心魔,它會入侵天下任何一個觸摸到飛昇境屏障的人,這些人雖然一百個裡都不見得有一個能夠成功飛昇,但是,心魔都會提前入侵以做準備。
顧陌身邊,如今就有兩個理論上達到了門檻的人,一個是葉驚瀾,一個是葉晨。
三百年前,心魔找到魚十二時,我曾在暗中與他交過手,截獲了一點心魔的力量。如今,就放在了那寒山寶庫之中,葉驚瀾心智很強,那點心魔力量動搖不了,我刻意針對葉晨那小子的心智缺陷的色慾布了局,那小子一定會被心魔盯上。
到時候,一旦葉晨那邊有所異常,顧陌就能夠發現,正好顧陌現在手中掌握了一點輪迴鏡的源炁,以他的天資,應該能夠發現,可以利用輪迴源炁剋制心魔。
就算顧陌沒能力殺得了心魔,但也絕對能夠重創,正好,如今人間還有一個叫姜若虛的天之驕子,他可以去補刀,他是近一千多年來人間最天才的人,以純粹的人觸碰到了飛昇之上的境界。
顧陌雖然也觸碰到了飛昇之上,但是,他畢竟是龍身,嗯,說起來,你當年也沒留下龍蛋之類的,按道理說,除了龍脈之外,不應該還有龍啊?”
青龍沉默,顯然,它也不知道爲什麼。
……
月色如銀,透過雕花窗櫺灑入鴻臚寺葉晨的居室,在地面鋪上一層清冷的霜華。
與這寧靜的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葉晨那顆躁動不安的心。
他未曾入睡,也沒有如往常般打坐調息,只是癡癡地坐在桌旁,油燈早已熄滅,唯有月光照亮他手中小心翼翼捧着的畫卷。
畫中那位身着七彩長裙、眉目如畫的女子,彷彿吸走了他所有的魂魄。
她的笑靨在月光下似乎更添了幾分靈動,那雙含情脈脈的眸子,讓葉晨看得如癡如醉,口中不時發出“嘖嘖”的讚歎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冰冷的畫紙,彷彿在觸碰夢中情人的肌膚。
恍惚之間,
那灑落在畫卷上的清冷月華,彷彿被無形的力量牽引,驟然凝聚、流淌,絲絲縷縷地滲入畫中。畫卷表面泛起一層柔和而詭異的七彩光暈,如水波般盪漾開來。
如此詭異的一幕出現在一幅畫上,葉晨卻似乎並不覺得奇怪,依舊是癡癡的看着。
只見畫中那絕色女子的睫毛,竟如蝶翼般輕輕顫動了一下!
緊接着,她那雙原本只是畫出來的、蘊含星河碎影的眸子,陡然間變得靈動深邃,彷彿跨越了時空的界限,直直地望進了葉晨的心底。
她朱脣微啓,一個溫柔似水、帶着無盡繾綣與哀愁的聲音:
“郎君……妾身終於等到你了……”
葉晨渾身一顫,一股眩暈感瞬間淹沒了他,畫中人開口這樣詭異的事情出現,他不但不覺得奇怪害怕,反而非常驚喜道:“你在等我?”
“是我,郎君……我是你的秋娘啊……”畫中女子眼波流轉,蘊藏着千年的思念與深情,“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她的身影在月光與七彩光暈的交織下,竟開始變得立體、清晰,從畫中走了出來,坐在了葉晨身旁。
“秋娘?我們……認識?”
葉晨的聲音帶着一些麻木,他突然覺得這個眼前女子莫名的有種熟悉感。
“何止認識……”秋娘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說道:“三百年前……你我本是天造地設的神仙眷侶,恩愛無比。奈何天意弄人,我們攜手共同衝擊飛昇仙道的關鍵時刻,遭遇了劫難……你爲了救我,甘願燃燒神魂,將我推入了仙門,而你自己……卻道基崩毀,墜入了這滾滾紅塵的輪迴之中……郎君,三百年了,秋娘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着你呀……”
葉晨心裡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可這種感覺卻在對上秋娘那一雙眼睛時蕩然無存,一股莫名的悲愴和宿命感涌上心頭,彷彿那遙遠的前世記憶真的在靈魂深處被觸動。
他看着秋娘梨花帶雨、情真意切的模樣,緩緩握住了秋娘的手,柔聲道:“原來……原來如此!秋娘,苦了你了!我……我竟然什麼都不記得了……”
“無妨,郎君!”
秋娘破涕爲笑,笑容如春花綻放,帶着無與倫比的誘惑,“如今我已是仙界中人,雖無法真身降臨此界,但一縷神念附於這古畫之上,便是爲了尋你,蒼天有眼,終於讓我找到了郎君的轉世之身!”
她的語氣變得熱切而充滿希望,“郎君,前世你爲我犧牲,今生,便讓秋娘助你重登仙道!你我夫妻,再做那逍遙自在、長生久視的神仙眷侶,可好?”
“神仙眷侶……長生久視……”葉晨的心神完全被這美好的前景所捕獲,眼中爆發出無比渴望的光芒,“好!秋娘,我該怎麼做?只要能與你在一起,我什麼都願意做!”
“郎君莫急。”秋娘的聲音溫柔似水,帶着安撫的力量,“欲登仙道,根基最爲重要。郎君,你且將你如今修煉的功法心訣,細細說與我聽。我雖非此界之身,但仙人境界猶在,或可爲你參詳一二,剔除隱患,指明方向。”
“秋娘,你對我真好!” 葉晨感動得幾乎落淚,立刻盤膝坐好,清了清嗓子,毫無保留地將自己所修煉的《大日魔功》心法口訣唸了起來:“乾元亨利貞,坤厚德載物,陰陽相蕩之處,正藏轉圜之機……”
看到葉晨如此簡單就上當了,秋娘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作爲心魔散佈在人間的力量,在理論上來說,她可以算是心魔的一個分身,她是擁有意識的,但她存在的意義便是以各種方式入侵修煉者的武道意志,或者是貪嗔癡,或者是愛離別、仇恨、痛苦等等!
這就是天下強大的修行者在飛昇之後一定打不過心魔的原因,因爲,早早就被心魔種下了後手。
而最常見的手段,就是現在這種,在動搖了修煉者心智之後,以各種形式篡改其修煉的武功,既能夠讓修煉者功力大增、速度一日千里,儘快突破,又能夠埋下禍端。
本來,
在這個“秋娘”的預測裡,葉晨能夠這麼年輕就達到可以觸摸飛昇境門檻的層次,一定是意志非常堅定的人中之龍,她都準備了一系列後手,
結果,完全沒用得上,
這葉晨的意志薄弱到連個堅強點的普通人都不如,她都在懷疑這人的自身武功是怎麼來的了!
不過,對她來說是好事兒,
才三言兩句,就開始交代武功了。
然而,“秋娘”臉上的笑意,卻並沒有維持多久,
在葉晨的講述中,一點點凝固、僵硬。
她那雙蘊含星河的眸子裡,先是閃過一絲極度的茫然,彷彿在聽天書。
緊接着,茫然變成了錯愕,錯愕又迅速化爲一種難以言喻的……懵逼!
這……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葉晨唸的口訣,初聽起來似乎有那麼點意思……可仔細一聽,純粹就是狗屁不通?前言不搭後語!
她想篡改都不知道怎麼改!
畢竟,篡改的前提是有秘籍,就算是垃圾秘籍也行啊!
“郎君……”秋娘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乾澀和強行維持的溫柔,“你這功法……嗯……頗爲……獨特。”她搜腸刮肚,才勉強找到一個相對中性的詞。
“獨特?”葉晨眼睛一亮,“秋娘,你也覺得它不凡對吧?這門武功乃是傳說中的大日魔功,你快幫我看看,哪裡需要修改?怎麼才能更快地突破?”
秋娘:“……”
一坨屎,就算用金盤子放着那也是屎!
她也不知道該放點什麼佐料才能讓人吃得下去。
短暫的沉默後,秋娘果斷放棄了這條路徑。
她臉上重新綻放出足以顛倒衆生的嫵媚笑容,眼波流轉間,媚意橫生:
“郎君~”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酥軟入骨,帶着一種勾魂攝魄的魔力,“功法之事,雖爲根基,卻也急不得一時。你我分別幾百年,相思蝕骨……此刻良辰美景,何必執着於那些枯燥的法訣?”
秋娘伸出纖纖玉指,觸摸葉晨的臉頰,動作充滿了挑逗的意味。
“仙凡有別,我雖無法真身相擁,但……郎君,我們尚有雙修之法可通心意,共赴雲雨之歡。”
秋娘的聲音如同羽毛搔颳着葉晨的心尖,“此法乃仙界秘傳,陰陽相濟,水乳交融。我可將一縷精純仙元渡入郎君體內,不僅能滋養郎君肉身,洗練經脈,更能助郎君感悟天地至理,彌補根基,日後修行,自然事半功倍,一日千里……遠勝於苦修那……嗯,獨特的功法。郎君,你……可願與秋娘……共參此妙法?”
說話間,秋娘羅裳半解,香肩微露,那若隱若現的曼妙曲線和動情的眼眸,足以讓任何正常男子血脈賁張。
葉晨看着魅惑的秋娘,只覺得情難自制,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然後,他直接就抱住了秋娘。
“快!秋娘,我們……”
他急不可耐地就要去解自己的衣帶。
秋娘掩嘴輕笑,眼波流轉,帶着無盡的期待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獵物即將入網的冰冷。
魚水之歡,亦是心魔最直接的手段,不論是誰,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都是最爲薄弱之時,也是最能夠攻擊人心神的時刻。
葉晨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狂跳的心臟,準備迎接這跨越前世今生的“神聖”時刻。
然而,就在他心神激盪,慾念攀升至頂峰,準備付諸行動之際——
腦海中,毫無徵兆地、無比清晰地閃過那日在青樓裡的恐怖遭遇!
那令人作嘔的氣味,那視覺與觸覺的極致反差,那深入骨髓的噁心感……如同最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澆了個透心涼!
身體最誠實的反應,背叛了他所有的意志和渴望。
在巨大的心理陰影衝擊下,瞬間偃旗息鼓,變得……毫無反應、心如止水。
然後,
葉晨看着牀上的秋娘,一本正經道:“那個……秋娘啊,我覺得吧,雖然咱們是前世夫妻,非常恩愛……但是吧,我覺得咱們可以先了解彼此,現在這月色正好,咱們可以坐下一起聊聊人生、談談哲學、說說理想……”
秋娘:“??”
我倆都這樣了,現在,你說你要談人生與哲學、理想?有病吧!
葉晨緩緩穿上褲子,說道:“我們聊點敏感的,你對姜國那邊幹楚兩國戰況局勢有什麼看法?”
秋娘:“……廢物!”隨後,她又補充了一句:“一個廢物到無懈可擊的廢物。”
葉晨大受刺激,
那一瞬間,一股無名之火猛然出現。
就是這一剎那的心神激盪,竟讓他猛然清醒了過來,看着眼前的秋娘,瞬間渾身發涼,一股寒意自腳底直衝天靈蓋,他當即運轉功力,呵斥道:“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秋娘平淡道:“一個自尊心很強的廢物。”
葉晨:“我……”
沒等葉晨狡辯,他腦子越發清醒。
恍惚之間,
葉晨猛然挺直了身子,竟然發現他不知何時趴在桌上睡着了,剛剛只是做了一個夢。
他緩緩的將那一幅畫卷起來收好,輕聲道:“還好只是一個夢……我應該沒問題……肯定沒問題!”
然後,他猛然起身,走到門口,喊道:“誒,阿七,你之前說前幾天你在哪遇到的那個神醫來着,我就是身上不舒服,想請他扎兩針,沒其他問題!我能有啥問題,哈哈哈……”
……
翌日,長安城中全城戒嚴。
立儲大典,正式召開。
顧陌自然受到邀請,早早地就被請去了皇城。
不過,立儲大典流程十分複雜且繁瑣,顧陌只是給幹皇面子,象徵性的在開始的時候出場了一下,隨後便直接離開了。
顧初冬跟着李鯉在宮裡蹭吃蹭喝去了,葉驚瀾、蘇子由以及昨天才趕回來的卓青峰作爲朝廷大員也都得留在典禮現場。
所以,顧陌就是一個人出了皇城。
不過,他今日在典禮現場沒看到葉晨,問了一下得知葉晨身體有些不舒服在休養,於是,顧陌便決定順路去鴻臚寺看一看葉晨。
然而,他剛到鴻臚寺門口,就看到葉晨鬼鬼祟祟的抱着一包東西,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左看右看的。
顧陌有些好奇,當即就下了馬車,一步踏出,瞬間就到了葉晨身後,輕聲道:“幹嘛,偷東西呀?”
“沒有啊,我身體好得很……”葉晨猛然站直。
顧陌:“……”
“哎喲,大哥,你怎麼在這兒,你沒去參加立儲大典嗎?”葉晨問道。
“去了,無聊就回來了,”顧陌解釋了一下,指着葉晨提着的一大包東西,問道:“這是啥,你這一副偷狗的樣子?”
“沒啊,”葉晨連忙道:“就剛剛去逛街,隨便買了點東西!”
顧陌一臉狐疑,道:“誰家好人隨便買東西,會買肉桂、鹿茸、鎖陽……嗯,還有肉蓯蓉、淫羊藿,嘖嘖嘖,葉晨,你這隨便買的東西挺巧啊!”
葉晨一臉懵逼道:“不是,大哥,你這都能看出來?”
顧陌說道:“我是大夫,醫術也算獨步天下的那種,你這些藥,我隔着老遠就能聞出味來,不過,你要是有壯陽補腎這方面需求你找我呀,我給你調配一份十全大補丸,保證比你市面上找的都強百倍!”
葉晨一把握住顧陌的手,說道:“大哥,你以後就是我親大哥了,一日是大哥,終身是大哥,以後你做大的我做小的……”
“少來!”顧陌輕笑道:“不過,按道理來說,你這一身武功內力,又才二十幾歲,不至於啊……”
葉晨一臉苦惱,道:“我也不想啊,要不是昨晚做個夢,我都不知道我那次青樓的事情影響這麼大……”
隨後,葉晨就將昨夜夢裡的情形大概講了一遍,說完之後,一臉悲慼道:“大哥,我還有沒有救啊,我是不是太敏感了……”
顧陌輕笑道:“是不是太敏感這個事兒,咱們暫且不提,咱們先討論討論,你竟然對一幅畫生出那種齷齪的思想,咦,你這人……”
葉晨連忙道:“大哥,真不怪我啊,那幅畫你昨天沒仔細看,真的畫得太好了,就像是真的一樣,只是看一眼,我就覺得我愛上了,真的,我都感覺她在對我笑……誒,不對啊,她好像真的有對我笑!”
顧陌:“??”
葉晨突然瞪大了眼睛,說道:“對啊,大哥,昨天在地宮裡,那幅畫對我笑了,但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腦子突然就混沌了,然後就直接忽略了那個事情!”
顧陌當即心頭一凝,意識到可能是真的有問題,畢竟,葉晨如今這命格,多少是帶着一點趟雷的天命。
“畫呢?”
“在我屋裡!”
當即,兩人快速進了鴻臚寺到了葉晨的住所。
葉晨連忙進門將那一幅畫交給顧陌。
顧陌緩緩打開畫卷,仔細的觀看起來,不得不說,這畫上的姑娘的確是很漂亮,並不是那種讓人就很驚豔的大美女,而是那種小家碧玉型的,給人感覺很舒服,一眼看起來就很純真無邪。
但是,這幅畫沒問題。
“大哥,看出問題了嗎?”葉晨問道。
顧陌眉頭一皺,他什麼問題都沒察覺出來,這幅畫就是一幅很普通的人物畫。
“恐怕不是畫有問題,”顧陌說道:“而是之前畫上有東西,既然出現在你夢裡,那我就去你夢裡看看!”
葉晨疑惑道:“怎麼去?”
“你睡一覺就行。”
“我現在睡不着啊,這大白天……”
葉晨話沒說完,顧陌直接一記手刀就劈砍在葉晨的腦袋上,葉晨當即雙眼泛白,然後栽倒在地。
隨即,
顧陌便朝着葉晨一指點去,一道元神之力瞬間進入了葉晨的神識之中。
葉晨果然在做夢,
夢裡的葉晨回到了小時候,擁有着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還有一個天天膩歪在一起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感情深厚,相約着長大了就成親。
但好景不長,
突然有一天,出現了一夥馬賊洗劫村子。
葉晨與小青梅逃跑,被馬賊首領追上,馬賊首領殘忍大笑着,舉起大刀向着小青梅砍去。
葉晨痛苦大喊着,那一個猙獰的笑容,是他內心深處最不願意提及的夢魘。
他很憤怒仇恨,可他無法鼓起勇氣,無法直面恐懼。
就在這時,一道白衣身影從天而降,宛若神仙一樣,一腳就將那馬賊首領踢飛出去砸在樹上,當場就死。
隨後,白衣人輕飄飄的落在葉晨面前,微微笑着。
這正是顧陌。
葉晨見到小青梅被救,頓時就長長的鬆了口氣,連忙大喊道:“多謝神仙……”
然而,
他話沒說完,
就看到顧陌一巴掌拍在小青梅腦袋上,
然後,
小青梅腦袋扭了一整圈,然後反彈回去,腦袋在脖子上一甩一甩的,但臉上卻露出茫然道:“你不該助他打破恐懼嗎?你怎麼自己變成那個恐懼了?”
顧陌輕笑一下,說道:“我成爲恐懼,豈不是就意味着這個夢,就成了我的主場,誰能走,誰該留,都由我說了算,你也走不了,我說的對嗎——心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