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葉晨就帶着陳昭容來到了客棧。
顧陌和顧初冬與陳昭容都是熟人。
最初,顧陌去南晉時,便與蕭自飲認識,而陳昭容就作爲蕭自飲的女官隨行,自然也就認識了,後來在姜國又一起同行一段時間最後在姜國皇城一戰中成爲戰友。
見到顧陌之後,陳昭容心裡對這南陵郡詭而產生的懼意瞬間就消失了,畢竟,天下第一四個字的安全感是真的很足。
當即,
陳昭容便將她來南陵郡所調查的事情又爲顧陌講述了一遍。
顧陌聽完之後,眉頭緊鎖,說道:「根據你的調查結果來看,如今的南陵郡,詭異之處有三點,一是突然之間,所有人都開始信奉佛教教義,查不到源頭。二是真的會有所謂的菩薩丶羅漢巡視人間,第三點就是大光明寺不斷有高僧失蹤。」
陳昭容點頭道:「就是這三點,關於最開始蓮生大師送去的那封信裡提及的疑似有人造反一事,我並沒有查到任何痕跡。」
顧陌想了想,說道:「關於突然所有人信奉佛教教義一事,無從查起,我們現在只能是往後面兩點入手。」
一邊說着,顧陌望向葉晨,說道:「你剛剛與那些所謂的菩薩丶羅漢交手,具體是什麼感覺?
葉晨想了想,說道:「我對它們出手的時候,就感覺像是打在一縷煙霧之上,根本觸碰不到它們,可它們對我出手的時候卻能夠打得到我,就是看得見摸不着的感覺。」
「哥,是不是元神?」顧初冬問道。
顧陌微微頜首,道:「有點像,元神是超脫的生命層次,尋常的人間力量是無法觸碰的。」
葉晨搖頭道:「不是元神,大哥,我雖然達不到飛昇境,但之前跟你一起在長安城丶在北周都遭遇過元神境高手,我能夠感知到元神的能量。
我可以確定那些菩薩丶羅漢不是元神修士裝神弄鬼的。而且,如果是元神,不可能普通人都能夠看得到,而且,它們的反應也不像是正常人,若是正常的元神,不可能因爲我身上沾染金粉就對我視而不見了。」
顧陌微微點頭道:「可能性的確不大,因爲除非是先一步肉身飛昇者,否則,尋常元神飛昇者是沒辦法讓元神長時間在人間逗留的,不過,我沒見到,純靠猜測是很難判斷的。」
葉晨連忙向陳昭容問道:「陳捕頭,那些菩薩丶羅漢現身的規律你摸清楚了嗎?」
陳昭容搖頭道:「沒有規律,哪個地方都有可能出現,時間也不確定,但,總體來說是比較常見的,只要多待幾天,總有機會碰見。」
顧陌說道:「那就到時候見到了再說,現在主要問題就集中在第三點,也就是蓮生大師與衆多大光明寺高僧失蹤的事情。」
顧初冬說道:「這好像並不影響我們的行程安排,我們本來就是要去大光明寺的。」
顧陌微微點頭,道:「的確不影響,不過,明天可以加快速度,既然蓮生大師和那些高僧都是在大光明寺失蹤的,要查,自然也就會從大光明寺查起了。」
翌日一早,風雪稍歇,但天色依舊陰沉。
顧陌丶顧初冬丶葉晨和陳昭容四人不再耽擱,動身前往大光明寺。
他們四人都是武道高手,一門心思趕路之下,速度自然是非常快的,中午的時候,就抵達了大光明寺所在的光明山。
越靠近那座千年古剎,空氣中瀰漫的香火氣息便愈發濃重,那股若有似無的丶過於甜膩的檀香味也揮之不去。
山路豌蜓,積雪覆蓋着青石板,兩旁的松柏掛滿冰凌,在肅穆中更添幾分寒意,穿過最後一道山門,眼前豁然開朗。
佛門的魁首聖地一一大光明寺,終於展現在四人眼前。
寺廟依山而建,層層疊疊的殿宇樓閣覆蓋着厚厚的積雪,在陰沉的天空下,琉璃瓦卻依舊反射出一種沉靜而神聖的金色輝光。
巨大的山門莊嚴肅穆,門上「天光明寺」四個鎏金大字彷彿蘊含着佛力,令人望之心生敬畏。主殿大雄寶殿巍峨聳立,飛檐斗拱,雕樑畫棟,即便是在這寒冬,也能感受到其沉澱千年的宏偉氣魄。
殿前巨大的青銅香爐中,手臂粗的香燭日夜不息,青煙直上雲霄,與寺中各處升騰的香火匯成一片氮盒的煙雲,籠罩着整個寺院,更添幾分神聖與縹緲。
鐘聲悠揚,穿透風雪而來,低沉而渾厚,誦經聲隱隱從各個殿堂中傳出。
早有知客僧通報,片刻後,一位身披大紅金線襲裟丶面容清瘤的老僧快步迎了出來,正是大光明寺的方丈淨生。
「阿彌陀佛,葉大俠大駕光臨,老訥有失遠迎,恕罪恕罪。」淨生方丈合十行禮,聲音平和。
適才通報,是以葉晨的名義去通報的。
葉晨作爲如今楚國武林第一人,在楚國的地位還是有的,即便是大光明寺也得給幾分面子,連淨生方丈都要親自前來迎接。
隨即,淨生方丈的目光掃過顧初冬和陳昭容,在陳昭容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頜首,作揖道:
「陳捕頭。」
陳昭容拱手道:「淨生方丈,我又來打擾了。」
淨生方丈微微笑道:「佛門之地,來者是緣。」
葉晨向着淨生方丈拱了拱手,說道:「淨生方丈,我爲你介紹一下,」他介紹顧陌說道:「這位是我大哥,當世天下第一,顧陌顧大俠,」他又介紹顧初冬,說道:「這位是他妹妹,顧初冬顧女俠!」
淨生方丈微微一驚,連忙作揖,道:「老訥此前有幸見過顧大俠的畫像,只是奈何畫像畫不出顧大俠十之一二的風采,適才初見時,只覺得有些像,不敢確認,未曾想,竟真有幸得見真人,老訥有禮了!」
一邊說着,淨生方丈又向着顧初冬拱手作揖,道:「顧女俠。」
顧陌與顧初冬都拱手回禮,口稱「方丈。」
一番見禮之後,葉晨直接開門見山,說道:「方丈,我大哥今日來此,是應蓮生大師的邀約而來,卻不想來的路上聽聞貴寺出了事情,蓮生大師及多位高僧失蹤,可有此事?」
「喉!」
淨生方丈長嘆了一聲,面露憂色,做了個「請」的手勢:「幾位施主請隨老訥禪房敘話,此地非講話之所。」
一行人隨着淨生方丈穿過寬闊的廣場,繞過巨大的香爐,步入一條迴廊。
迴廊兩側古木參天,積雪壓枝,更顯清幽。廊下偶爾有僧人經過,皆垂首合十,默默行禮,氣氛肅穆得近乎凝滯。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身影吸引了顧陌的注意。
那是在迴廊盡頭通往藏經閣的岔路口處的一位身形僂丶長着白鬚的老僧,正專注地清掃着廊下的積雪。
他動作緩慢而穩定,彷彿這掃雪的動作已融入他的生命,成爲某種禪修,也彷彿是因爲年紀太大,身體已經不協調了。
那老僧似乎察覺到了顧陌的目光,緩緩擡起頭,露出一張佈滿深刻皺紋的臉。他的眼睛渾濁,
似乎蒙着一層白,眼神顯得有些空洞,他向着顧陌微微笑了笑,然後便繼續低頭掃地。
這時,淨生方丈竟停下腳步,頗爲恭敬的走過去,雙手合十道:「苦生師兄,風雪寒重,您就回屋休息吧,若是染了風寒可就不好了。」
那叫苦生的老僧輕笑道:「心有所懼,便如影隨形;心無所懼,妄念自消散。師弟,你着相了,一切都是緣法。」
「謝師兄教誨。」
淨生方丈無奈的搖了搖頭,道:「若是覺得冷了,可千萬要進屋烤火。」
苦生微微頜首,喉嚨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唔」聲,算是迴應,隨即又低下頭,繼續他緩慢而專注的清掃。
淨生方丈沒有再多言,引着顧陌等人繼續前行。
顧陌疑惑道:「方丈,剛剛那位是?」
淨生方丈說道:「苦生師兄乃是我大光明寺當代輩分最高的僧人,已經一百一十多歲了。」
葉晨論異道:「大光明寺還有這麼一位高手?怎麼沒聽說過?」
淨生方丈說道:「苦生師兄並非什麼高人,他不曾習武,所以,江湖上名聲不顯,也從未在寺裡任職過,六十年前,老訥出家時,他就在掃地,如今,老訥都到了隨時會圓寂的時候了,他還在掃地,不論怎麼勸都不聽,不論是大雪還是酷暑,他都要掃地,只說是他的緣法。」
顧陌眉頭微微一皺,道:「方丈,您是說,那位苦生大師不通武道?」
淨生方丈點頭道:「據說年輕時倒是修煉過養生之術,但老訥出家這六十年來,從未見過他施展過武道手段。」
「原來如此!」
顧陌微微頜首,沒有多說。
顧初冬傳音入密,問道:「哥,那位苦生大師有什麼問題嗎?」
顧陌回道:「一個連方丈都認爲不通武道的一百多歲的老和尚,卻是個半步飛昇境的修士,就算大光明寺臥虎藏龍,也不至於藏得這麼深吧?」
顧初冬異道:「那,蓮生大師失蹤,會不會是與他有關?」
「八九不離十,」顧陌說道:「暫時先不打草驚蛇。」
就在顧陌等人走過岔路,身影即將消失在迴廊轉角時,那低頭掃地的苦生,渾濁的眼中似乎極其短暫地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丶極其複雜的微光。
他停下掃地的動作,微微側頭,用低得幾乎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彷彿嘆息,又彷彿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含糊不清地低吟道:
「—又一個了—.」
聲音輕飄飄地融入風雪和遠處的梵音中,瞬間消散無蹤,彷彿從未響起過。
很快,顧陌一行人,來到淨生方丈簡樸而整潔的禪房,分賓主落座,小沙彌奉上清茶。
「顧大俠,葉大俠,」淨生方丈沒有過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題,聲音帶着沉痛,「蓮生師弟以及寺中七位首座丶五位長老,共計十三位高僧—確已失蹤月餘了。」
「具體是如何失蹤的?一點痕跡都沒有嗎?」
葉晨忍不住問道,他實在難以想像,大光明寺這等龍潭虎穴,蓮生大師那等絕世高手,怎麼可能無聲無息地消失。
淨生方丈的臉上浮現出深深的無力感和困惑:「在月前,一日清晨,蓮生師弟遲遲未曾出來,
他門下弟子便推門查看,卻發現禪房內空無一人,然而蒲團尚溫,經卷攤開在案上,人,卻憑空消失了。
房間里門窗緊閉,沒有任何開啓的痕跡,禪房內外更是沒有絲毫打鬥丶掙扎或強行闖入的跡象,門鎖也是從內側鎖着的。」
他頓了頓,說道:「之後那些僧人失蹤的情況幾乎都是一樣,沒有人看到他們出門離開,也沒有任何聲響,就是在屋裡便神秘的失蹤了。」
一邊說着,淨生方丈望向陳昭容,說道:「這件事情,老訥此前也跟陳捕頭講過。」
陳昭容點了點頭。
顧陌三人昨夜也聽陳昭容講述過。
「但是,」淨生方丈突然說道:「就在三日前,達摩院首座在講經途中,衆目之下,聲音夏然而止,人突然便消失無蹤。」
顧陌幾人論異。
葉晨問道:「衆目之下?」
「對,」淨生方丈說道:「就是衆目之下。」
「依舊一點痕跡沒有?」葉晨不解道:「大光明寺高手無數,總不能是被擄走了吧?」
淨生方丈說道:「確實是一點痕跡沒有。」
顧初冬突然說道:「哥,這與之前鐵頭失蹤有點像啊,會不會是領域手段?」
顧陌搖頭道:「那種手段在其他地方可行,但是,在大光明寺行不通。」
淨生方丈點頭道:「失蹤的十三位僧人,其中有五位都是已然接觸到領域力量的武道宗師,更湟論蓮生師弟已經在去年就領悟了飛昇境的奧妙。」
葉晨又問道:「對了,方丈,您是怎麼知道身上沾染金粉,那些菩薩丶羅漢就看不見的?
「阿彌陀佛!」淨生方丈說道:「其實不是我發現的,是講經堂首座惠安發現的,但不是沾染金粉而看不見,而是沾染了金粉,菩薩丶羅漢們才能看得見。」
葉晨疑惑道:「什麼意思?」
淨生方丈說道:「菩薩垂憐人間,但是,仙凡有別,菩薩是無法真身降臨,只能是映照而來,
而映照身,只是菩薩一念間而已,看似在人間,實則它們依舊在極樂世界,自然是看不到,只能是心誠者,讓菩薩在天界亦能有所感應,而金粉,乃是佛韻所聚,即便是心不誠者,也能讓菩薩感應到。」
「不是,」葉晨狐疑道:「方丈,您真的相信有佛陀丶菩薩?」
淨生方丈微微一愣,道:「葉大俠,老訥乃是出家之人,若不信,老訥何苦出家?」
葉晨眉頭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您不覺得菩薩丶羅漢巡視人間有些奇怪嗎?」
「這有何奇怪的?」淨生方丈說道:「世有佛祖,普度衆生,傳下經文,爲衆生祈福褪去苦難,衆生快樂,佛亦快樂,巡視人間疾苦,爲人間排苦解難,便是如此,有何不對?」
葉晨不解道:「以前哪有菩薩羅漢臨凡的?」
「心誠則有,心誠則一直存在。」
葉晨:「...」
這時候,
顧陌和顧初冬以及陳昭容也都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了。
一時間,
禪房內一片寂靜,只有爐火上茶壺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窗外風雪似乎更大了,鳴咽的風聲彷彿在爲這詭異的失蹤低泣。
顧陌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眼神銳利如刀。他放下茶杯,說道:「淨生方丈,我們可否在貴寺逛逛?」
「自無不可,老訥馬上就安排寺中僧人爲幾位帶路。」淨生方丈說道。
「那就多謝方丈了。」
淨生方丈微笑着起身,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走到書架裡取下一本經書遞向顧陌,說道:「顧大俠,關於寺中十三位僧人失蹤一事兒,若非要說線索,倒是有一點比較牽強的線索,就是這本經書。」
顧陌接過一看,這本經書名爲《蓮花天經》。
顧陌疑惑道:「蓮花天經不是蓮生大師的獨門絕技嗎?」
「此經非彼經,」淨生方丈說道:「但亦有所關聯,江湖上聞名的蓮花天經乃是蓮生師弟所創的武林絕學,而這本蓮花天經也是出自於蓮生師弟,乃是他的根據自己對佛門教義的理解所編着的一門佛經。」
顧陌恍然道:「原來如此,那與諸位高僧失蹤有什麼關係?」
淨生方丈說道:「十三位僧人在失蹤前都在研讀此經!」
陳昭容連忙道:「方丈,這麼重要的線索您之前怎麼不說?」
淨生方丈微微搖頭,道:「因爲很牽強,蓮生師弟乃是佛門當代領袖,他的經文自然是受佛門追捧的,如今,可以說整個大光明寺上上下下數千僧人都在研讀此經,不僅如此,連其他寺廟也在研讀,所以,這根本也算不得什麼太大的線索。」
一時間,幾人都無言以對。
隨後,沒有再多說,便出了門。
一邊走着,葉晨就傳音道:「大哥,我終於反應過來最大的詭異點是什麼了,是邏輯啊!
短短時間,整個南陵郡都信奉佛教,所有人都不覺得菩薩丶羅漢巡視人間不對,這不符合邏輯啊,畢竟,他們都只是信奉佛教,並沒有集體失憶。
可詭異的地方就來了,他們明明都記得之前是沒有菩薩丶羅漢降臨的,現在菩薩丶羅漢經常出現,他們卻又不覺得奇怪,反而都坦然接受。
這明顯不合邏輯,他們怎麼都忽略了,即便是剛剛淨生方丈,我都已經明確點出了不合邏輯,
他卻還是不以爲意,如果是一個兩個這樣還不足爲奇,若是所有人都刻意忽略邏輯,就很怪了!
顧初冬也傳音道:「哥,真的沒有被精神控制嗎?」
「沒有,」顧陌很確定道:「沒有精神控制的跡象,也不是愧儡假人!」
在大光明寺裡逛了半天,
顧陌一行人將十三位僧人失蹤的地方都去看了一個遍,卻是沒有任何線索。
一直到入了夜,
幾人便被安排着住進了一個院子裡。
顧陌並沒有休息,而是打開了白天淨生方丈送給他的那本《蓮花天經》看了起來。
顧陌看得很快,
這經書所講的理念,的確就是蓮生大師的理念。
顧陌之前亥蓬萊島的時候與蓮生大師論道許久,很瞭解蓮生大師的思想,講究的是「物我齊一」丶「真實與虛幻之間的臨界點」。
而蓮生大師的武功版《蓮花天經》便是主修的精神方面的練氣武功,追求的便是精神超脫。
就亥顧陌瀏覽《蓮花天經》的時候,
淨生方丈也亥禪房裡研讀《蓮花天經》。
「汝等當知,世界非世界,是名世界;真實非真實,是名真實。何解?心爲工畫師,一念起時,山訓大地丶草木蟲魚悉皆現前,如鏡照物,似哲映光,是爲世界有—
一念滅時,萬法歸空,無去無來,無增無減,是爲世界無——」
吟誦到此處,
淨生方丈突然停了下來。
他緩緩擡起手,竟然發現手臂開始消失了,可他卻絲毫不慌亂,反而是面誓微笑,低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會神秘消失,原來是堪逗了世間真相,真實———·虛幻——.」
很快,
他的雙臂都消失了,雙腿也消失了,那消失的蔓延速度極快,眨眼之間便到了腹部。
就在這時候,
房間裡的一面鏡子突然出現瞭如同皺褶一般的水紋波動,隨此,一道人影自鏡面裡出現,竟然是蓮生大師。
「你不是蓮生。」淨生方丈說道。
蓮生說道:「亥這裡,我是蓮生,如同你是淨生一樣。」
「我不是淨生。」
「那我就不是蓮生。」
兩人相顧無言,且默了。
蓮生突然說道:「你是第十三個,說起來,我很不解,理論脅來說,你們應該是最相信佛的人,爲什麼最此反而是你們不信。」
「因爲我們是人。」
淨生方丈說摸,便全部消失了,化作了一縷透明無形的氣沒入了房間裡的那面鏡子裡。
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鏡面脅的一道裂痕擴大了幾分。
蓮生大師看着鏡面,微微皺了皺眉,低聲道:「人?」
同一時間,
亥大光明寺一座普通禪房小院裡,苦生大師正從水井裡打了一桶水脅來。
月光灑落,水桶裡的水如同鏡子,隨着微風吹動着水波,竟然出現了一道裂痕,隨此,裂痕消散,浮現出一張面孔,正是蓮生大師。
「這是第十三個,答案還是一樣,因爲他是人,所以,他本該是最信仰佛的人卻成了質疑佛的人。」蓮生大師說道。
苦生大師說道:「你不能理解,是因爲你是神,你是佛,你自然不能理解。人需要信仰,人也可以虔誠到極致,但是,前提是信仰只能存亥於虛幻之間,不可能是真實。」
「爲什麼?」
苦生大師說道:「因爲真實就意味着不摸美。」
蓮生大師輕笑道:「所以,你覺得我輸定了。」
「當然,」苦生大師說道:「有十三個就會有十四個丶十五個———一千—一萬,直到世界恢復到真實,所以,最終肯定是我贏。」
蓮生大師卻擺了擺手,說道:「最相信神的人變得最不相信神,那麼最不相信神的人就會變得最相信神。」
「你是說,顧陌?」苦生大師說道。
蓮生大師點什,道:「他會替我鎮壓一切質疑。」
「他可是最接近神明的天下第一。」
「是啊,所以,他是距離神最近的人,他就會成爲我最忠實的信徒。」蓮生大師輕笑着說道:「所以,你賭一下,他會是神多一點還是人多一點?」
「阿彌陀佛」
苦生大師說道:「不論是神多一點還是人多一點,你都算錯了一點,他是天下第一,沒有哪個天下第一會接受算計,哪怕算計他的人是神丶是佛。」
「不,我賭他會最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