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頂峰似了卻平生一大心願,讓李烈取來酒菜三個舉杯相賀。
一直暢飲到天黑日暮方罷。在李烈離去送回酒具餐具之時,石頂峰告訴鄒不屈道:
“你爲內力不足心存憂慮我早看出來了。‘天罡功’是應循序漸進,但若得外力相助則進境甚速。
“你明天即可動身去長白山‘天風洞’去找‘雪山尊者’上官天風,也許能獲奇遇。”
什麼奇遇,石頂峰沒說,鄒不屈也不便深問。
石頂峰說完便和衣而臥,沉沉睡去。
鄒不屈難以抑制心中興奮,悄悄出屋,只覺天高地闊,恨不能插翅離飛。
他想到武天涯不知甦醒了沒有,便溜達到武天涯房間探視。
此前忙於練功無暇看望,今日功成圓滿理當前來。到得房間,見梅劍癡坐於牀畔,武天涯依舊沉睡。
一問才知,李蘭和沐無名正在想辦法配製奇藥,聽李蘭說他中的可能不是一種毒,是混合毒。
掌燈時,鄒不屈回到住房,推門進來去點上一隻明燭。
驀地他怔一下,怎麼聽不見師父的鼾聲?
師父入睡鼾聲如雷,怎麼此刻無聲無息?到牀前看了看,依然那麼躺着,一試鼻息竟一絲也無,再試脈搏卻摸不到,去聽胸口心臟也已不跳,顯然已經去世了。
揚聲喊道:“李烈師兄!快來!師父出事了!”
李烈一頭衝進,驚道:“出了什麼事?”
鄒不屈道:“師父已逝,快去叫李蘭和沐無名來!”
李烈應了一聲,轉身衝了出去。
很快李蘭沐無名和“丐幫雙傑”跟着李烈來了。
李蘭摸了摸脈,然後看了看石頂峰眼皮,對鄒不屈幽幽地道:
“石大俠中毒而死,一種很普通的毒‘散魂丹’。”
衆人俱都驚呆了:一代大俠竟這樣駕鶴西歸!他們不敢相信李蘭的話,甚至每個人都以爲自己聽錯了。
畢竟“丐幫雙傑”見過世面,李知足道:“肯定是府內的人!關閉府門立即追查!”
府中上下包括外來的客人聚集大廳,唯獨缺少了小呆和滿庭芳。
小呆和滿庭芳還坐在“樓外樓”的房間裡等那個投柬的人告訴他們“天大的秘密”。
小呆已經喝了三杯茶,再想喝茶壺已空了。
他一臉是汗,房間並不熱,但他心熱,渾身火燒火燎的。
和滿庭芳又沒有更多的話說,這麼幹巴巴坐着,實是尷尬。
滿庭芳低垂着頭,兀自擺弄衣角,捲了又展開,展開又捲上。
滿臉緋紅,竟連耳朵也是紅的。
終於,滿庭芳等不及了,起身道:“我不等了,說不定是誰作弄咱們……天都這般黑了,掌燈都這般時候了……”
說着走向門口,回眸瞥了小呆一眼,拉開門走了出去。
小呆站起身,在屋地上轉了一圈兒。心想:她不等了我再等一等,別人家來了,見一人沒有該多失望,反正已經來了。
遂又耐着性子坐下。
門一開,滿庭芳又悄悄走進來,反身關上門,對小呆幽幽地道:“反正已經來了……萬一那人就到了呢?”
小呆道:“是啊,平白無故誰會送香柬給咱們呢?也許那人就快來了……。”
滿庭芳復又坐下,道:“咱倆的事你是不是和誰信口亂說了?”
小呆道:“那豈是隨便亂說的?”
滿庭芳道:“想起來真是後悔,劍癡他對我那麼
好,我還和你……”
“嗖”的一聲,一隻飛鏢破窗而入釘在牆上。鏢下帶着一張雪箋。
滿庭芳嚇得嬌軀一顫,下面的話嚥了回去。
看着那飛鏢像在看着一個飛進屋來的怪物。
小呆過去取下飛鏢,拿下那雪箋,投目一看,驚叫一聲,噹的一聲飛鏢掉在地上。
整個人都呆住了。
滿庭芳過來搶過雪箋,只見上面寫着:“事已敗露,有人尋來,速走爲上。”
她投目小呆急道:“什麼事已敗露?啊?”
小呆道:“咱們中了圈套!有人要陷害咱們!快離開這兒吧,說不定你丈夫就要尋來,那時候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滿庭芳道:“有人要陷害,爲什麼還要射進這飛鏢讓咱們走?”
小呆一怔,脫口道:“對呀?可是……”
滿庭芳道:“要走你自己走!我要留下來,誰知道你做的什麼事敗露了!”
小呆急道:“也許射飛鏢的和投柬的根本是兩個人……”
滿庭芳道:“反正我是不走!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坐到椅子上。
小呆道:“我又怕什麼!我也沒做虧心事!”
也坐下來,“尋來就尋來!怕什麼!”
屋裡立時寂靜下來。
靜得只能聽見兩個人咚咚的心跳。
靜得讓人感到窒息。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有人道:“就是這個房間。先進去一個穿碧綠衣裙的姑娘,後又進去一個模樣厚誠的小子,都像怕見人似的……”
砰的一聲,門被人一腳踹開。門本沒閂,饒是閂死也絕經不住這一腳。
門一開,便見門口出現梅劍癡,歐陽玉雪和李烈,還有一個客棧夥計裝束的瘦子。
“姦夫淫婦!”歐陽玉雪當先衝進,一指小呆道:
“你害死了石大俠,又想拐走她!你這個畜生!”
小呆一怔,似沒聽清楚,傻頭傻腦地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滿庭芳恍然道:“原來你害死了石大俠!這就是你的‘事已敗露’?!”
轉對鐵青着臉走進的梅劍癡,遞上手裡的雪箋,道,“你看!被人用飛鏢射進來的!”
梅劍癡接過雪箋,另一隻手猛的給了滿庭芳一個嘴巴,罵道:“滾一邊去!”投目去看那雪箋。
滿庭芳後退幾步,一捂臉,悽然地:“你打我?!”
歐陽玉雪冷道:“是狗改不了吃屎!”
滿庭芳突然哭喊一聲:“我冤枉!”聲淚俱下,一指小呆,“你們問他!我們啥也沒幹啊!”
梅劍癡把雪箋遞給走到身邊的李烈,抽出自己的奇劍“情人”,對小呆冷冷地道:
“既然事情敗露,你就應該早點逃走,現在你爲了貪戀這個女人,卻要賠上一條命!”
李烈看完雪箋,冷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不但害死了我師父,我看武大俠中毒也與你有關!”
滿庭芳突然跪在梅劍癡面前,哭求道:“劍癡,他的事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啊!我……”
梅劍癡一腳把滿庭芳踢開,冷道:“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我心中的小芳早死了!”
轉對小呆冷道,“說,誰指使你這麼幹的?”
小呆眨巴幾下眼睛,囁嚅道:“圈套!我一定是上了圈套……”
“啊!”一聲慘叫,滿庭芳竟突然抽出李烈的佩劍,抹頸自刎,鏘的一聲劍落地上,身體隨之倒下。
“小芳!”梅劍癡撲到跟前,抱起滿庭芳,悲慟欲絕地,“小芳!你……”
滿庭芳嘴脣翕動着,但沒說出一個字,慢慢閉上了眼睛。
“拿命來!”李烈抓起地上的劍,搶身刺向小呆,確是凌厲的一個殺招。
他料想憑小呆的身手,這一劍就能殺了他。
錚的一聲,小呆手指疾彈,一縷指風將李烈刺來劍震落到地上。
怒吼一聲:“我冤枉!”
梅劍癡放下滿庭芳屍首,站起身冷道:“你人面獸心!害死了石大俠,害慘了武大俠、害死了我的小芳!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他的眼睛滿含怨毒憤怒,利劍一樣射向小呆。
如果目光能殺人,小呆此刻早已一命嗚呼了!
梅劍癡說完就出手了,他的“情人”變成了一尺青芒,他已化入青芒射向小呆。
勁氣滿室,燭火幾乎要被勁氣壓滅。
小呆稀裡糊塗地迎出一掌,轉身向窗外疾射出去。
落到庭院,腳尖一點又展身躍起,凌空飛掠出客棧,徑直向城外飛掠。
他腦袋裡嗡嗡響成一片,耳畔響着梅劍癡怨毒無比的聲音“你害死了石大俠,害慘了武大俠,害死了我的小芳!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他不顧一切地飛掠狂奔,出城後也不辨方向,一直向前,身在空中,御風而行。
等小呆神智漸漸清晰時,他慢慢地停下來,落到地上。
這是一片曠野,冷月在天,夜風拂面,四周一片空寂一片幽暗。
他覺得自己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面。
他抹了抹淚,就地坐下來,這才發覺這裡竟是一片墳地。
他索性仰躺在一座墳包上,淚水又流下來,便放聲大哭。
哭聲淒厲,震撼四野。
在這荒野墳地,他這悽慘的哭嚎多少有些陰森恐怖的意味。
李烈的那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話,每個字都像鋼針一樣扎刺着他的心!
等小呆哭夠了,只覺心中寬敞了些,就止住了悲聲。
他也不去擦淚,呆呆地望着天上那一彎冷月出神。
漸漸的神智模糊,閉上眼睛,似睡非睡間,忽聽到衣袂破風之聲,猛的睜開眼睛。
內功達到一定境界的人,警覺自是超乎常人。
小呆循聲望去,見自己奔來的方向影影綽綽飛掠來四條人影,足不點地,疾身而至,輕功着實不弱。
小呆知道必是尾隨自己追來的,身形一滾藏到墳包後面。
剛藏到墳後面,就聽一個聲音傳近:“咦?怎麼不見了呢?”
又有一個啞嗓子道:“這好像一片墳地,那小子莫非躲藏起來了?”
一個尖厲的聲音道:“也許那小子發覺了咱們跟蹤……要是盯丟了回去幫主饒不了咱們。”
啞嗓子又道:“想不到那小子竟是忍者奸細,這回害死了石頂峰,別說江湖各派都追殺他。
“俠義道更是饒不了他,嘿嘿嘿!天下之大他再也無立錐之地了!”
原來這些人一直在暗中監視自己,所以“樓外樓”客房中的變故也逃不過他們的耳朵。
小呆心中一陣惱怒,這幫王八蛋總像影子似的纏住自己不放,實在可惡!
一挺身從墳後站起,冷道:“小爺就是忍者奸細!就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說着一展身形撲向那四個人,身在空中一掌已經拍出。一股剛猛勁氣襲向靠右側的兩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