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呆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是躺在一個船艙裡。
船艙並不大,他看見坐在對面的楚香雪和“素手仙姑”。
在他們面前放着幾個饅頭和幾條鹹魚。
似乎楚香雪和“素手仙姑”已經吃完了。
小呆坐起身,以意領氣運功一週天,只覺真氣暢通,知道穴道未被制住,心下稍安。
楚香雪道:“你吃吧。我們已經吃完了。”
小呆悻悻地把那裝饅頭和鹹魚的木盤拉到自己跟前,兀自吃起來。
楚香雪對小呆道:“她說她改變主意了,不帶咱們去見你娘了,帶咱們到一個世上最美麗的島上去。”
小呆投目“素手仙姑”道:“我們終於沒逃脫你的手掌!”
“素手仙姑”道:“你們本不該逃。”
話音未落,艙門一開出現一位面目黑瘦漁夫裝束的老者,道:
“後面發現一條船跟蹤咱們……”
“素手仙姑”道:“讓他們跟着吧,別理他們!”
那老者關上艙門,離去了。
楚香雪驚慌地道:“會是誰呢?”
“素手仙姑”道:“一定是昨晚和你們住在一起的那幾個人。我帶你們上船時,他們就在後面跟蹤。”
對小呆,“你們別想再逃走,船家父子已吃了我的毒藥,他們只能乖乖聽我的。除非你們自己會駕船……”
小呆一口饅頭噎在心口,用手拍了拍胸口。
心中暗想:我最怕的就是大海,在這海上我是一點辦法沒有。
不會駕船,不會游水,想逃也不能。
更不要說帶上楚姑娘上。
楚香雪道:“這大海茫茫無邊,我們怎麼逃?想不到大海竟是這樣可怕!”
“素手仙姑”道:“你第一次看見海麼?”
楚香雪點了點頭,道:“嗯!”
“素手仙姑”道:“如果你在島上住長了,你會覺得海是很可愛的。”
小呆把最後一口饅頭吃下,心說我寧可愛上骷髏也絕不會愛上大海。
他吃完又躺了下來,咕噥道:“只好聽天由命了!誰讓咱們不是人家對手呢!”
說完,閉上眼睛裝睡。一則思謀如何脫身,二則他也被船搖晃得腦袋發暈,幾欲嘔吐。
他這麼一躺下,似乎讓“素手仙姑”很放心了。
小呆想脫身之計,卻一籌莫展,終於迷迷糊糊睡着了。
見小呆已然聽天由命,楚香雪更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但她冰雪聰明,竭力取悅“素手仙姑”,希望到那島上能得到她的照顧,不致受什麼委屈。
女人較男人更容易接受命運。
就這樣,船航行了兩天一夜。這天午後,那黑瘦的老船家又來稟告:
“前面不遠就到九龍島了。咱們應該防備些島上的海盜。”
小呆一聽九龍島,便道:“是原來天龍幫住的那個九龍島嗎?”
他曾經和火鳳凰、白傲雪來九龍島參加過龍畫眉與沐無名的婚禮。
那次火鳳凰來殺沐無名,竟嫁給了龍大先生。
後來龍大先生把幫主之位讓給副幫主與火鳳凰退隱江湖,隱居了起來。
老船家道:“正是。天龍幫解散之後,有些幫衆無處可去,就集聚在一起當了海盜。
“經過商船漁船常遭到他們搶劫。有時候他們還上岸搶女人。”
“素手仙姑”道:“他們有多少人?”
老船家道:“也就二百來人兒,但各個武功高強,飛檐走壁,如履平地。”
“素手仙姑”道:“咱們上島。”
老船家臉色大變,驚道:“那豈不是去送死麼?”
小呆道:“你放心吧,老丈。這位仙姑法力無邊,呼風喚雨,撒豆成冰!保管不會讓你們有危險。”
老船家道:“我是想,你們這兩個嬌弱女子,加上這位小哥兒,後有追兵,前有海盜,怕你們對付不了。
“既然這位仙姑法力無邊,那咱們就上島。”說完走出。
小呆投目“素手仙姑”道:“咱們沒理由去和那些海盜結樑子。
“你我又不是俠義道,誰管他們胡作非爲!”
“素手仙姑”道:“我不是針對那些島上的海盜,而是要藉助這島把後面跟蹤的人料理了。過了九龍島八天之內遇不上有人煙的島。
“而那些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知道咱們的去處,我帶你們上島定要受到懲罰,再把他們引去,只怕命都難保。”
她說得平淡,但小呆楚香雪卻聽得心驚肉跳。
她說八天之內遇不上有人煙的島,豈非再走八天八夜也到不了麼?
那要去的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兩人相顧不語,兀自心下惴惴。
漁船並未遇上海盜,
靠近九龍島渡口時,太陽已經偏西了。
小呆和楚香雪隨同“素手仙姑”走出船艙,見船家父子已把船拴泊妥當。
他們遂離船上岸,讓船家父子隨後跟來。
岸邊已拴泊着兩艘大船和三隻小船,顯然是島上那些海盜用的。
他們剛上岸還沒走幾步,幾塊岩石後面閃出六七個黑衣大漢,佩刀掛劍,有一個揹着長弓,斜挎箭袋。
這些人打量着小呆五人,目光在小呆和船家父子身上只是一掃,便都定在楚香雪或者是“素手仙姑”身上。
立即,小呆從他們的眼睛裡見到了野獸見到獵物時的那種貪婪的光芒。
小呆心想,無難乎他們,就是任何一個在女人堆兒裡打滾兒的男人,看見楚香雪也會動心。
至於“素手仙姑”,似乎誰也看不透她,而越是看不透就越想看。
爲首的一個馬臉大漢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到我們這寶島上來何干?”
“素手仙姑”道:“我們要到鯊魚島去,途中遇歹人追我們,便想來這島上避一避。”
馬臉大漢冷冷一笑道:“好吧,你們跟我去見我們幫主!”
對其餘大漢道,“注意防守!別讓追他們的人上島!”
小呆心想:他們不讓那些人上島,我們怎麼動手?
而一看“素手仙姑”似乎並不着急。
他們於是就跟隨那馬臉大漢沿一條石徑上島。
海邊浪衝岩石聲漸遠,他們終於進入島的腹地。
前行間,遙見樹木掩映中有一處院落,院牆高大,全是青石所砌。
到了近前,便見院門是兩扇黑漆大鐵門,門上有銅釘,門兩旁是兩座石獅子。
小呆見了,知是原來天龍幫住的院落。
馬臉大漢拍了拍大門旁的小角門,喊道:“海驢子,開門!”
小角門應聲而開,門口出現一個瘦猴似的黑衣漢子。
黑衣漢子瞄見馬臉大漢身後的楚香雪和“素手仙姑”,眼睛一亮,道:
“喂呀!打哪兒掉下來兩位仙女呀!”
馬臉大漢推開黑衣漢子,領小呆等人走進。
小呆瞥見那黑衣漢子使勁兒提提鼻子,又一伸脖嚥下一口唾沫,目光直勾勾盯住了楚香雪。
馬臉大漢領着幾個人徑直走進正屋客廳。
廳裡七八個黑衣大漢正擲骰子賭錢,吆五喝六,甚是熱鬧。
馬臉大漢來到一個虯髯大漢跟前,大聲道:“稟告幫主,有人上島來了!”
小呆心想,狗屁幫主,一羣烏合之衆,能成什麼鳥幫!
馬臉大漢聲音一出,擲骰子的人俱都扭頭來看小呆等人,不由都呆了。
自然他們是被楚香雪的美貌驚呆的。
這些人久居荒島哪裡見過這麼香噴噴的美女?
那被叫做幫主的虯髯大漢走過來,邪笑着,伸手來摸楚香雪的臉,但他摸到的是小呆伸過來的手。
不由一怔,投目小呆,怒道:“他媽的!到了這島上一切都是本大爺的!我不僅要摸她還要幹她!”
就憑這句話,我也要殺了他。小呆心中發狠,卻沒縮回手。
“素手仙姑”道:“我們遇上歹人追殺,是來避難的……在船上聽說這島上着住一幫英雄好漢,專管人間不平事!
“若你們能幫我們打發走那些歹人,我們能不報答麼?”
“哈哈哈哈!”那虯髯大漢一陣狂笑,一旋身坐到一把太師椅上,大聲道:
“我們就是英雄好漢!我們專管人間不平事!哈哈哈!好!我們就替你們把那些歹人料理了!
“老二、老三,帶人去看看,把那些人的腦袋拎來給他們!老六去廚下告訴擺宴,我要讓這兩個美人陪着喝酒!哈哈哈!”
有一個紅臉大漢一揮手道:“弟兄們,走!”率先走出,七八個人隨後跟出。竟連馬臉大漢也跟去了。
虯髯大漢一指那些擺放不齊的椅子,道:“都請坐!”又喊道,“來人!看茶!”
小呆等人便都落了座。
有兩個黑衣武士端進茶來,但他們沒人喝。
船家父子連頭也不敢擡,看樣子怕得不行。
小呆對虯髯大漢道:“不知貴幫怎麼稱呼?以前好像叫天龍幫……?”
虯髯大漢道:“以前叫天龍幫,現在還叫天龍幫!天龍幫名震天下,你竟也聽說過!你們什麼來頭?”
小呆道:“我們是洛陽……曹府的人,我們和藥王府是朋友,藥王府沐夫人經常去我們府上喝茶!她還是我這兩位姐姐的乾姐!”
虯髯大漢一怔,道:“你是說龍畫眉麼?”
小呆道:“對呀!她不是龍大先生的千金麼?”
砰的一聲,虯髯大在漢一掌把面前的茶几拍碎,茶杯
掉地摔碎,茶水四濺。
虯髯大漢怒道:“一提那賤貨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她把老幫主辛辛苦苦創立的天龍幫解散,自己跟了漢子去過好日子,卻苦了我們這些弟兄!
“若不是瞧在老幫主面子上,我們早去把她砍了!”
小呆心中暗暗叫苦,本想套上點交情,可人家卻不買龍畫眉的賬,弄了個事與願違。
還不如不說這層關係了。
他更沒想到兇險已經逼近。
只因那些追來的人不僅已經上島,而且島上的人無不對他們畢恭畢敬。
便是後來帶幾十個人趕來海邊渡口的老二、老三也不得不對上島的人賠上笑臉,恭敬見禮。
上島的只有五個人:小王子和“冷麪佛”肖寒、“鐵頭羅漢”法癡、“水鬼”李飛、“霸海蛟龍”趙金濤。
小王子就是帶這四個人乘船追來的。
他已把“聾啞二仙”和另三大高手留在四仙園,只因“聾仙”傷勢太重,而“啞仙”又不想離開“聾仙”。
而另外三人也多少受了傷。
這四人是原來留在擁翠山莊負責監視的,未參加惡戰,是以絲毫未損!
小王子之所以敢乘船追來,是因爲他知道,他們五人中有兩人精通水性並會駕船。
一個是來自洞庭湖的“水鬼”李飛,另個是原天龍幫的“霸海蛟龍”趙金濤。
趙金濤是天龍幫白龍副使。昔年天龍幫分黑龍和白龍兩股。
黑龍使何森林和白龍使嶽明舉,兩個人爲爭奪幫主之位和風月令,殺了龍大先生指定接任幫主的副幫主田歸漢。
而後何森林又殺了嶽明舉,但也被含而不露的龍畫眉所殺。
趙金濤在龍畫眉宣佈散夥並與沐無名離島而去之後,與原黑龍副使耿大慶並未離島,而是將那些不願離島無處可去的幫衆又收羅一起,成爲現在的海盜。
趙金濤讓耿大慶留在島上,他說去中原爲弟兄們尋找出路和靠山,遂離開九龍島來到中原,後來在泰山與“泰山一劍”蕭星子一同投到小王子旗下。
他已跟小王子說過,他有一幫兄弟在九龍島,隨時可以召來爲之所用。
當真是鬼使神差,“素手仙姑”竟選擇了九龍島除掉追蹤的人,不意竟撞進了對手的家裡。
饒是這樣,小王子仍然不敢輕敵。
他讓“水鬼”李飛帶十幾個人守在渡口,若小呆等人奪船逃走,“水鬼”等人就潛入海里尾隨,伺機將船底鑿穿,擒獲落水的楚香雪和小呆。
然後小王子帶着肖寒、法癡和趙金濤等人進島來到莊外。
小王子讓趙金濤和那老二老三先自翻牆進院,迅速集合所有幫衆將客廳圍住,先全部使用弓箭封鎖住窗子和門口,然後放火。
並且,在酒菜中加毒送進客廳讓幫主耿大慶和小呆等人吃喝。
等安排妥當,小王子才讓人輕輕叫開小角門,帶法癡和肖寒及其餘幫衆悄悄進了院子。
來到院內,見正屋客廳已亮起了燈燭,並聞到酒菜飄香,顯然酒宴也擺上了。
小王子率衆站在院門處,這時趙餘濤輕身掠來,身後人影連閃,二百來幫衆盡數帶到,每人都持弓背箭佩刀掛劍。
這些人早先都是天龍幫衆,訓練有素,而且無家可歸,盡是些亡命之徒。
小王子一揮手,趙金濤和那老二老三率衆將客廳前後圍住,列好陣勢,箭上弦,一齊對準了窗戶和門口。
火把也已準備好了。
小王子對身旁一名黑衣武士耳語幾句,那武士便邁步走進了客廳。
少頃,虯髯大漢耿大慶跟隨那武士走出,來到小王子麪前,剛一愣神,趙金濤過來示意他不要出聲,附耳低語幾句什麼,耿大慶急忙向小王子抱拳施禮。
所有這一切,客廳內的小呆等人竟還一無所知。
虯髯大漢在客廳擺宴,楚香雪和“素手仙姑”連筷子都沒摸。
船家父子坐在屋角,噤若寒蟬,動也不敢動。
倒是小呆和耿大慶喝了兩杯。正喝着,一名武士進來對耿大慶說道:
“稟幫主,二爺派人回來求援,讓幫主帶人前去。二爺說那些人十分厲害。”
耿大慶啪的摔下筷子,隨那武士走了出去。
小呆自己卻又挾了口魚肉吃下,對“素手仙姑”道:“你們不吃豈不要捱餓麼?”
楚香雪道:“你怎知酒菜中沒毒?”
小呆滋的呷了口酒,笑道:“他們怎麼捨得毒死你們……我真服了你們,幾句話就能讓人家爲你們拼命!”
突然,“素手仙姑”道:“不對!他出去帶人救援……因何外面這麼平靜!”
手掌一拂,一股掌風將幾根蠟燭盡數吹滅。
小呆道:“你幹什麼,我還沒吃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