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楊下了車,繞過車頭走到駕駛室旁,又幫她拉開了車門。
“下來吧,我來開車。”
他怕她的手疼,等她下了車又走回副駕駛室旁再次幫她拉開了車門,直到看到她坐進去後依舊不放心。
又幫她繫了安全帶。
“手別放在腿上,等會兒脫皮的地方粘住衣服了就麻煩了。”
她嗯了一聲,又說了聲謝謝。
這時,時域霆的車子開過來,在她的白色奧迪前停了下來。
時域霆落下車窗,看着她與凌一楊。
“一楊,你帶她去一下醫院,我先回去了。”
“滾!”凌一楊罵了一聲,“滾得越遠越好。”
時域霆沒有在意凌一楊的罵聲,反而很淡定的開着車子離開了。
對於安如初,恐怕是連寒暄也懶得了。
安如初時域霆的車子開遠,心裡很不是滋味。
凌一楊已經坐進了駕駛室,卻還在臭罵着時域霆是混蛋。
安如初說,“你又何必罵他,他是你最好的兄弟,你知道他是無心傷害我的。”
“腦袋撞傷了就了不起了,就可以這麼欺負人?”凌一楊氣得想和時域霆打上一架,“不提他,如初,以後你離這個滾蛋遠一點。”
安如初說,“都說了,老死不相往來。”
“很疼吧?”凌一楊看着她,再次吩咐,“記得別把手放在腿上,別碰着衣服,否則會粘住。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安如初說了一聲謝謝,卻忍不住一陣哽嗯。
曾經深深愛着她的男人,對她的燒傷不管不顧。
倒是一個普通的朋友,對她都能如此的緊張和在意。
凌一楊啓動車子的時候,安如初回頭看了看別墅外已經燒得所剩無幾的火堆。
風一吹,便有灰燼被吹遠。
然後隨風散去。
散了,散了,所有的恩愛都散了。
那種滋味堵得人胸口疼。
安如初傷感的看着灰燼被吹遠。
這陣灰燼不同於她燒紙條時的灰燼。
她燒的只是幾張紙條。
但時域霆燒的是幾千張照片,一大堆的灰。
以至於別墅外的大半邊天空都是灰燼飛揚。
有灰燼飄進車窗來,安如初伸手去接。
她和凌一楊一起看着灰燼悠悠揚揚,做盡了輕模樣的落在她向掌心。
凌一楊說,“會感染的。”
她充耳未聞。
本以爲能接住那些灰燼,可是風一吹,便把它吹得了更遠的地方。
吹着吹着,就散了。
如同是她與時域霆已經散去的愛情。
“很心痛吧?”凌一楊問。
她苦笑着看着灰燼飛遠,“不痛怎麼能放下?”
是啊,真正痛了纔會放下。
“開車吧。”她又說。
凌一揚這才踩着油門,載着她緩緩離開。
去到醫院的時候,安如初燒傷的地方已經起了水泡了,面積不是很大,只是兩個手背和幾根指頭。
但幾根指頭是分佈在兩隻手掌的,等於兩隻手都不能怎麼動了。
安子奕來的時候,醫生正在給她做消毒和上藥。
凌一楊接到安子奕的電話,走出夜間急診室,剛好在走廊處看到安子奕,便向他招了招手。
“如初呢,情況怎麼樣?”
凌一楊用目光告訴安子奕,示意他如初在裡面。
安子奕正要往裡面衝。
凌一楊把他拉回來,“彆着急,如初沒事,只是手起了一片水泡。”
安子奕看着如初背對着她,好好的,只是伸着手讓醫生消着毒,這纔沒有立即衝進去。
“怎麼會燒傷?”
凌一楊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告訴了他。
他緊緊皺眉,“時域霆這個王八蛋,當初真不該把如初交給他。”
“安少,很早就聽阿霆說,你對如初不只是妹妹的感情。”
“我愛如初。”安子奕不想再對任何人隱瞞,“我愛她,我再也不會把她交給任何人。”
“我被白季蕭拋棄的時候,我以爲沒有人會比我心痛。但我錯了,如初現在的心一定比當時的我痛上千倍萬倍。”
“……”
“她的心肯定是一片黑暗的。”
“……”
“安少!”凌一楊拍着安子奕的肩,“用你的愛去照亮如初的心,你一定可以的。”
“我不是要照亮她的心。”安子奕篤定道,“我要照亮她剩下的整個人生,再也不要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裡面的安如初疼得嘶了一聲。
安子奕趕緊走進去。
凌一楊也緊跟其後。
醫生吩咐,“水泡裡的濃水已經抽出來了,回去後肯定還會再起水炮,但千萬別把起泡的皮撕皮了。”
“嗯。”安如初點頭。
醫生又說,“起泡的皮膚能保護下面的軟組織,以免感染,切忌碰水。”
“……”
“這兩支藥,一天塗兩次,少吃辛辣刺激的東西,一般兩三週就能好了。”
安子奕站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醫生,那會留疤嗎?”
安如初的纖纖玉指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手指。
若是留了疤,安如初一定會很難過的。
安如初卻說,“能好就成,留不留疤都無所謂。”
她已經不在意留不留疤了。
醫生卻說,“留不留疤得看個人情況,不過少曬太陽少吹風,塗一點裉疤膏應該沒什麼問題。”
安如初說了聲謝謝,起身離開。
凌一楊也跟着走出去,“如初,阿霆燒那些照片時,我偷偷了留了一本相冊。放在我的車上,你需不需要,如果你需要我明天給你送過來。”
“不用了。”安如初頭也沒有回,“一楊,今天謝謝你,我有些累了就不招呼你了,你自己回去吧。”
安子奕拿了藥看着她走遠,又看向凌一楊,“把相冊拿給我吧,她可能說的是氣話。”
“你願意她留着那本相冊?”
“那是她的回憶。”
“那我明天給你送過去。”
“謝了,我先去追如初。”
“嗯,去吧。”
安子奕追出去時,安如初正迎着冬夜裡的冷風艱難的前行。
不知怎的,突然颳起了大風,風中夾着沙塵與樹葉,像是有一場夜半的暴風雨要來臨了。
安子奕把如初拉回醫院的走廊,“你在這裡等我,我把車開過來。”
安如初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安子奕開着車繞了一圈,停在醫院的門口,又下車去牽安如初。
她的手燒傷了,擦了藥,滿手看上去油膩膩的,光是看看就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