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府,署衙前廳內,桌前虎臣緊詢事,由去南京處,蕭靖川下月大婚新喜,是百般計較,到底作何禮送才叫穩妥。
磨來索去,李虎臣專等袁平吐口,想是瞧他到底送個什麼,也好知兩分底細,心裡有譜。
對此,袁平不耐,依他性子本不願相提。
可畢竟架不住虎臣好磨,遂也就來了脾氣,無奈一聲長嘆出,講來自己所想是也。
“唉!”
“我本不想提這事兒,你是非勾着我說。”
“行,那我就念叨唸叨。”
“哼!”
“什麼大婚不大婚的。靖國公了又如何?”
“那也不能忘本,忘了初心!”
“按理講,我這做結拜大哥的,小川娶媳婦,那自是沒個不高興的。”
“可,這事兒呀,也要分他媽什麼個時候。”
“你說,就以目前這種形勢,那,那北邊兒,到了馬放南山,老婆孩子熱炕頭兒的地步了嗎?!”
“沒有哇!”
“何止沒到,壓根兒就八字兒還沒一撇呢,是不?”
“他急着當爹找女人暖被窩,你較咱們隊伍裡那些個光棍子怎麼想頭兒?!”
“這不瞎胡鬧嗎?”
袁平既開了話匣子,乾脆一股腦把心中怨憤全都發泄出來。
可此般計較,虎臣聽去,卻是一怔,愕然途間,縱是這會子袁有頓口,其亦一時還真就不好接搭什麼話去。
較是寬慰也不對,是同罵亦不妥也。
遂其黑大個兒坐那兒窩囊着肩膀,騷眉耷眼的,當刻沒個言語去對。
與此相較,袁平這會子瞧着,自也知道他李虎臣爲難尷尬之境,於是也就不多計較他,反自顧繼續噴口。
“呵!”
“你不敢說,我可不怕什麼。”
“事兒本就是這麼個事兒。”
“所以,你要非問我送他個什麼,原是呀,我還真不打算隨這個禮。”
“但,既是你提了,那就送!”
說着,袁平是忽來一手,一掌狠拍在桌角上,落手處,一條自用的馬鞭子赫然顯於虎臣眼前。
“就這個了!馬鞭!”
“虎臣老哥,我呢,這事兒上也就不專派什麼人去南邊兒了。”
“你不要送個什麼金絲楠的大屏風嘛,捎帶腳兒,替老弟我把這個也一併捎了去。”
“就明着告訴小川,他袁平大哥原就是個跑江湖的,身無長物,左也沒個什麼拿得出手的,就這根兒馬鞭子,全當是賀禮啦!”
袁平話畢,愣擺得一副混不吝姿容。
聞是瞧情去,李虎臣愁眉苦臉,一時半刻,也較拿他沒甚辦法。
“呃,這,這”
“老弟呀,你別玩笑。”
“這,這不是給將軍找不自在嘛,大喜的日子,這又是何必呢!”
“你要真有氣,你衝我來。”
“實在是不行,你也等過了這陣兒,逮見機會,見面再說道不遲呀。”
“這,這你拿回去,不帶這麼玩兒的。啊?!”
“你要真是懶得費心,這事兒你交給我,屏風算咱倆人兒的,除了這個,我再多備些旁的,也就褶過去了。”
“實沒你那個必要,啊!”
“你聽我的,這事兒你甭關了,我來張羅,我來張羅。”
虎臣無法,只得強裝瞭然,將話口兒往回掰扯,把事兒攬到自己頭上。
但袁平火氣正旺,他卻不肯領情。
“別!別扯上我!”
“你們要送,那是你們的。”
“我袁平的禮,就這一根兒馬鞭子。”
“老哥你代勞就是。” “且是不能中途私來一手,給我調了包。”
“我心意已決,你可別因得這個,咱倆鬧什麼不痛快!”
袁平咬上死口,寸步不讓。
聽去,虎臣心裡那個悔呀,你說沒事兒惹他袁平這個作甚?
這下可倒好,正經意見沒撈着,還添了累贅了。
“哎呀,袁老弟,你”
“唉,你叫我說你什麼好。”
“你這不是叫我虎”
李虎臣愁容滿面,自己挖坑往裡跳,忙又是緊着相說解勸。
可正趕這會子,門外小全子卻亦迎頭莽撞着跑入。
“將軍——”
“將軍!”
“好啦,酒席備下了!”
“可以上桌兒開喝啦。”
這功夫口,小全子不明就裡,憨着傻樂,是一腦門子撞進來。
忽被這兔崽子一攪,剛下到嘴邊兒的說辭,一衝也就續不下去了。
虎臣長咽一口氣,對得其人打發。
“滾滾滾——”
“有沒有點兒禮貌哇,啊?!”
“我,我,我這.”虎臣一時語滯。
反是旁在袁平不想再究此間之上,於是不待旁顧,兀自一挺,就起了身。
“哈哈哈哈.”
“好小子,一晃月餘沒見,好像是又長個兒了!啊?!”袁有調侃。
“呃,嘿嘿,袁將軍逗我。”
“這,這我們將軍他.”
小全子應承間,瞧是虎臣陰着張臉,左右難明情況,遂言語回說中,緊問去袁平處。
“嗨!”
“你甭管了。”說嘴後,偏一扭頭。
“李大將軍,走吧!”
“接風洗塵吶,這可是你說噠。”
“我這早來兩天,可就是奔着你的好酒來的。”
“你可不能藏私。”
“好酒好菜,招呼上吧?”
“走着!”
話畢,那袁平也是不待虎臣再多來墨跡,乾脆利索一抄手,將個虎臣大身坯子架起,就狂拉狠拽的往外走。
揚子江頭楊柳春,楊花愁殺渡江人。
數聲風笛離亭晚,君向瀟湘我向秦。
這邊廂兗州情勢一話畢,隨雁南飛,過了山東界,淮南之地,一順就又到得鳳陽來!
因是此番蕭郎將令,同引發兵奔赴河南商丘地的,除去山東兵馬,虎臣、袁平、趙應元三部之外,還有一隊,便正在眼下鳳陽地界,乃就高虎接管的鳳陽兵一部是也。
此時此刻,同來彼處上,鳳陽城郊,原高傑一部總鎮前營兵馬,亦正演武場上整兵拉練。
同較九月十七申時許,毒烈日頭剛有緩下,一披甲執銳將軍模樣人物,悶頭邁得大步,朝去後營軍帳中走去。
待到帳前,手中兵刃一甩,丟旁在值守郎官手中,擡臂一掀帳簾兒,矮頭鑽入其間。
“呵呵,妙才呀(許文澤,字妙才),咋樣?”
“病可見好沒有哇?!”
探身以入那將軍鐵塔般身姿,論這骨架子,自比李虎臣來,也不遑多讓幾分。
待逢笑迎近,觀瞧去,不是那高虎其人,更較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