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三六章 王座(上)

懦弱,膽怯,毫無血性,被潮龍城百姓稱之爲龍家最廢物的一代城主,竟也是一位五品之人。

他真的太能藏了,也太會僞裝了……

事實上,小壞王不是沒有想過,像龍玉清這樣心思縝密,臥薪嚐膽的人,他真的會是一位手無縛雞之力,資質平庸至極,且生性懶惰的廢物嗎?

他懷疑過,對方可能並不像自己想得那樣羸弱,那樣任人宰割,但卻絕對想不到他已經入了五品境。

並且……龍玉清此刻展現出的神法異象,竟隱隱有道家至高的天尊傳承之感。

天地生太極圖,青牛踏地……

他也是神明系的傳人嗎?!

任也站在殿中,仔細感知着龍玉清的氣息,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

“刷!”

龍玉清擡手一揮,一杆青牛杖,便陡然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他平靜地瞧着任也,似也感受到了對方的疑惑,便主動開口道:“相傳,道教天尊曾有八十一化身,且在歷經十八世時,著道家至高寶典,名爲《道經》。後河上老祖,曾爲《道經》做注,藉此得天地機緣,入道頓悟,並開創方仙道一脈,這也算得天尊化身的心經傳承之一。我八歲開悟,便與道門結緣。但由於我生在權貴之家,又是城主唯一嫡子,這入秘境涉險一事,便多有掣肘與約束,所以晉升較慢,但好在紮實,穩定……!”

“後老爹被逼身死,我身負殺父之仇,又身處在這政令混亂,人性卑劣的割據之城中,瑟瑟發抖,難以自保。”

“在這血仇與危機之下……朱兄,你說,我又如何能不努力?又如能荒廢光陰?!”

龍玉清語氣平淡道:“八載歲月,我曾多次暗入方仙聖地??天台山,一步步自三品走到了五品。唉,但此地的時局,能給我的自由時間太少。我若久離潮龍,則必然會被人看出端倪,所以……方仙道一脈雖然有很多傳承之地,但我都並未尋得。如若不然,呵呵,我應該也算得上是……世人口中的年輕天驕了。”

他不是真正的神明傳承,應該只是天尊傳承之下衍生出的一脈旁支。就像是老劉,他雖得巨人傳承,但巨人一族卻從未誕生過神位之人,所以,他也不在神傳之列。

不過,他得到的陰陽系傳承應該相對完整,所以晉升速度才很快。他那句世人口中的天驕,也是謙遜之詞。

論年紀,他與楚燼、小侯爺等人都差不多,但卻已入五品。雖說這天賦一事,不能光憑晉升速度爲唯一標準,因爲每個人晉升任務的機緣不一樣,考驗也不一樣,但光憑藉這個品境,他就足以算得上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了。

任也心中有了答案,便也沒有那麼震驚了。

永遠不要低估一位身負血海深仇之人的毅力。他自魔女重新歸來之後,便已知曉父親的死不正常,乃是被無塵卸磨殺驢的可憐人,並且自己在潮龍城中的地位也岌岌可危。說白了,他就是一個任人擺佈的傀儡之主,也一直活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中。

以他的性格,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下,那是絕對不會容忍自己原地踏步,白白耗費八年光陰,卻依舊沒有一丁點自保之力的。

更何況,他雖是傀儡城主,卻從不缺錢財供養,暗中又有厲鬼宗這樣的隱秘勢力支持,可以用無量樽這樣的至寶助他通過秘境,幫他網羅天下奇珍,收斂一切可提升自身的機緣之物。所以……他能入五品,確實不算是什麼震驚於世的事兒了。

龍玉清手持青牛杖,背後太極圖與青牛虛影的異象愈發凝實。

他髮絲飛揚,聲音沙啞道:“朱兄,這一切本都可以塵埃落定,你爲何非要苦苦相逼呢?!神禁前輩斬盡天上羣仙,這究竟是爲何?不就是心有所感,爲了能讓這片混亂的土地,重現生機,天地清明嗎?!”

“我可以做到,我真的可以幫你接住這一劍!”

任也靜靜地看着他,冷靜地問道:“你明明已是五品境的強者,已經有了坐殿登基,成爲一位掌權城主的資格。又爲何還要在落神山盡埋兩萬兵甲?又爲何還要殺得楊家滿門絕戶?!”

龍玉清聽着任也的話,面頰上泛起了苦笑之色,無奈地反問道:“呵呵,朱兄啊,你說厚重的歲月史書上,都已記載過無數次,但凡敢行逆反之事,則必然禍及滿門,粉身碎骨,下場極慘。這些血淋淋的例子就擺在眼前,可爲什麼依舊阻擋不了後來人,一批批的前赴後繼,寧可以身家性命做賭注,也要放手一搏呢?!”

任也皺眉瞧着他,沉默不言。

“因爲,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人性之貪,是永無止境的;人心之深,是連天道也無法窺見的!!”

龍玉清邁步而行,話語鏗鏘有力,似是在回答任也,也似是在堅定心中的某種信念:“放眼整座九黎大陸,這五品者多如天上繁星,但你見過有誰能做到絕對地鎮壓一地,推行清明政令,徹底改天換地的?”

“我不是天上的六品羣仙,可以用觸道者之能,強壓一切,不服者俱滅之;我也不是神禁至強者,一劍之威,便可令天下無聲!”

“一個區區五品修者,又如何能壓得住人性之貪?人心之深?!”

“楊家在潮龍城,門生故吏遍地,且掌管軍政大權已久。我即便身爲五品者登上龍臺,可若想重新掌權,則必然要重新平衡府衙朝堂,推行新政,提拔新人,推翻過往的種種苛徵重稅。”

“可我若重新掌權,那究竟是在掌誰的權?是楊家這些驕兵悍將的。從前我不發聲,一切都是他們說的算;而現在我多說一句,他們就沒有了說話的權利!”

“你要把他們已經牢牢攥在手裡的權力,重新奪回來,這又與虎口搶食有何區別?!”

“我推翻過去的種種平衡,那觸及的又是誰的利益?!苛徵沒了,重稅沒了,誰的錢袋子癟了,誰的榮華富貴被打破了,誰的門客又要養不住了?!還是他楊家的!”

“士族勢大,則皇權弱,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可皇權如何體現?要以民爲基,他們吃飽了,穿暖了,纔不會反;要以百官鑄高臺,你想踩在這些人的肩膀上,登上至高,得到擁護,那就要爲他們的利益去考慮。若是百官心裡沒有你,那你想幹的事兒,則要被層層推諉、搪塞。你出言質問,他們會用一百個藉口,讓你啞口無言!”

“一處衛所,千名兵丁,皆聽楊家氏族的調遣,我不削權,則還是一個傀儡之主;我若削權,百官覲見勸阻,岳母、舅哥、三叔六姑一同求情,你又當如何處理?!”

“殺嗎?殺了一個,至親關係墜入冰點,且還要結下君臣之仇。他們明面上順從你,可離開朝堂,這些人同聚一屋,同吃一碗飯,你知道他們在暗中會有多少不滿,有多少怨恨與謀算?!你拿回來的權力越多,則要清理的人就越多,得罪的人就越多。”

“除去岳父不講,他麾下的兩名大將都是五品,軍中與各家門客的四品者也至少有百位。這些失勢的人湊在一塊,若是有所圖謀,你又該怎麼辦?!”

“這城內,權貴滔天;城外,四城與整座九黎烽煙遍地,混亂不堪。如此內憂外患的時局之下,其癥結的根本,早已不是他楊家會不會反,而是他有沒有反的能力!”

“畢竟,誰也做不到夜夜防賊啊。四城今日能被我的利益驅使,那明日就能因爲更高的利益,背後捅你一刀!”

“朱兄,這自古權謀之爭,就沒有能和和氣氣地坐下來講道理,講感情一說。我是不是五品,都不妨礙……他楊明堂想在暗中殺我的事實!!!”

“區別就是,或早一點,或晚一點……!”

“在他心裡,這城主之權,我若再拿,那便是搶!”

“既然是搶……就註定要你死我活。”

龍玉清瞧着他,面露悲涼道:“誰先出手,誰想得遠,誰就是勝者,誰就是鑄就史書的天下正統!”

“朱兄,我沒得選,從暗中培養厲鬼宗,以擄掠之法從軍中篩選武官開始……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要麼生,要麼死!”

他手持青牛杖,雙眸直視任也,目光真摯道:“朱兄!不管你承不承認,我的此番行徑,都已爲你接下那一劍打下了夯實的基礎。這座城,沒有了權貴,沒有了阻力,那不管你選誰接手大位,都不需再有殺戮、暗算、打壓,與嘔心瀝血的揣摩了。利益團體俱滅,朝堂百官空缺……這個象徵着潮龍至高權力的府衙內堂中,以後便只會有,提拔,感恩,以及鞠躬盡瘁的君臣之情了。”

龍玉清說到這裡,聲音變得無比柔和:“朱兄,代價已經付出了,這沒了昏暗與腐朽的潮龍城,真的就不如你所願嗎?!”

任也眉頭緊皺,雙眸堅韌地反問道:“我還能信你嗎?!”

“一個只躲在暗中謀劃,以懦弱無能之態欺人,借天下大勢,借他人屠刀,算計朋友,又滅了岳丈滿門,連婦孺孩子都不放過的人!你告訴我,我還敢信你嗎?!”

“你的代價究竟是什麼?今日楊家阻你掌權,他們便是代價;可日後,我若與新的百官也不同意你的政令,那我們在你心裡,是不是也要變成必須要付出的代價?我留在這裡的摯友朋友,是不是也是你心中的必殺之人?!”

“你說得對,這天下沒有夜夜防賊的道理!”

“或許,在你心裡這潮龍城的亂象,就必須要以這種手段終結。但那只是你的心中所想,我不認爲這種做法,就是唯一的解決之道!”

“龍玉清,你我道不同不相爲謀。今日你可盡情演化自己的五品神法,而我只以肉身戰你!”

“轟!”

喊聲如大道洪鐘一般在這內堂中迴盪,一股恐怖滔天,且完全不輸五品的肉身血脈氣息升騰。

無盡的血脈威壓蔓延,一絲金光如開天之劍,自小壞王的腹部涌動而出。那刺眼的金光如烈陽一般鋪開,徐徐籠罩住了他的全身。

他的肉身,他的每一寸肌膚,都變得更加晶瑩剔透,好似天宮玉石雕刻而成。當星源之力自血脈中緩緩流淌而過時,他的肉身體表,竟也都散發出了一層朦朧的淺淡金光……

帝墳塵埃落定之後,小壞王又經歷了耗時兩年多的閉關,那枚帝體丹早都被他完全煉化,助他脫凡昇仙,肉身宛若新生無瑕的仙體。

而後,他又服下那一滴帝血,受大帝殘存的道韻指引,徹底洗經伐髓,在無盡的蛻變中,真正覺醒了人皇血脈,天赦入命之體。

自此,他的星核之中,便多了一縷金光,就猶如生生不息,永世不滅的一盞皇血之燈,照亮星核與腹內的一片混沌。

這一縷如烈陽般的金光,被任也稱之爲“皇道氣”,而隱藏在星核金光中的那一滴金血,則被他稱之爲“人皇真血”。

人皇真血,如溫潤泉眼,不但可以滋養星核,令其夯實堅硬,穩固自身,也可承載更多的星源之力,令皇道之氣汩汩流出,供養肉身。

一縷皇道氣,便重如至寶,堅如仙石。當它流過四肢百骸,充盈肉身時,便可以與神兵爭鋒,以蠻力撕裂虛空。

任也耗時兩年多的光陰,也只成功煉化出了第一縷皇道氣。但這也足夠讓他的肉身之力,在自身品境內登臨極境。

若是他在涌動皇道氣的情況下,還能觸發二十倍的皇極真意,那即便在五品秘境中,他也有突破品境桎梏,揮劍向上一戰的神力!

對於現在的小壞王而言,他已經徹底告別了以諸多至寶作爲“核威懾”,令同輩天驕膽寒的時代。

現在的他,這副肉身就是至寶。

“轟隆隆!”

皇道氣極盡升騰,虛空激盪、扭曲。

龍玉清感受着那股恐怖的威壓,咬牙道:“朱兄,你真的非要如此嗎?!”

“罷了,罷了,既然你已無法再信我,那說什麼都是徒勞。”

“既然你非要一戰,那便一戰吧!”

“刷!”

龍玉清擡臂揮動青牛杖,無盡的青光乍現,瞬間虛幻了周遭的光景,也引得小壞王進入了杖內的仙山幻境,隔絕了此間氣息。

內堂之景消失,一座高聳入雲的仙山陡然出現,龍玉清飄飛在山巔之上,髮絲飛揚,衣襟獵獵。

他腳下的太極圖愈發清晰,背後的青牛虛影栩栩如生,宛若整座天地都被他自身的異象所籠罩,好似一位神尊臨世。

“翁!”

他豎起劍指,立於眉目之間,正欲掐訣唸咒,展現藏拙已久的不世仙法時,卻突感腹部源力凌亂涌動,泛起了一股尖銳的刺痛之感。

他目光驚愕,登時有些失神。

“轟!”

虛空短暫崩裂,一股皇道氣摧枯拉朽的自蒼穹之上涌動而出,化作掌影,橫空拍下。

……

內堂外,府衙此刻一片大亂。

雖龍玉清在內堂中,已經起了幻境之陣隔絕氣息,但任也先前涌動皇道氣,並毫不保留地散發自身氣息時,還是被那些一直在後院等待的文官武將們一同感知到了。

古皇傳人今天不但來晚了,而且還放了四城之主的鴿子,非要與龍玉清一同飲酒。

這些異常行爲,本就已經引起了衆人的諸多猜想,現在……這倆人喝着喝着,又好像突然動起了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是酒不好喝啊,還是龍玉清長得不行啊,怎麼就把古皇傳人突然喝得動用了神法呢?

所有人,都猜不到這內堂中發生了什麼,但卻統一默認,這事不能勸,更不能好信兒的去窺探。

那四城之主不好惹,但這古皇傳人更不好惹。就連無塵都踏馬死了,他們這些“小卡拉米”又能改變什麼呢?

只一瞬間,大家都汗流浹背了,並且感知到內堂之中,升騰起了虛幻的氣息。

那裡起幻境了,我們該怎麼辦?

一衆文官武將,都是面面相覷。

就在這時,府衙後堂的某個房間中,突然涌動出了數位超品者的氣息。

完辣!

出大事兒了,竟還有五品者針鋒相對,意欲交手?!

此地不宜久留……

原本還在猶豫,進退兩難的文官武將們,以及諸多府衙中的小吏,在這一刻全都落荒而逃。

這些人帶動着府衙的雜役、兵丁,也都一窩蜂地向府外跑去。霎時間,院內氣息凌亂,頗有一些天塌了的混亂感。

不多時,府衙後堂內的那間房中,數位五品的氣息也全部被幻境隔絕,只偶爾涌動出虛空震盪的驚雷聲響。

很顯然,那羣超品也幹起來了!

同一時間,潮龍城外,那四位都身爲五品的城主,此刻也是面面相覷。

“他不但沒來,反而還在城內散發出極盡升騰的氣息,此舉何意?!”白鹿城主甚是不解。

“不對,不光有古皇傳人的氣息,城中還有一位從未現世過的五品!”

“踏馬的,他二人同時涌動氣息,這是什麼意思?赴約前的一種威壓嗎?!”虢郡城主開始罵罵咧咧。

“不,這不是威壓。”洞玄城主扭頭看向他,冷聲道:“這五城歸屬之大事,卻逾時未到,他只是發自內心地看不起我們罷了……!”

……

仙山幻境之中。

龍玉清強忍着腹內星核的劇烈刺痛感,雙臂擡起,舉着青牛杖,自蒼穹中緩緩劃過。

不知爲何,他越是極力催動神法之能,這星核內的刺痛感便越強烈,就像是有一根寶針,在狠狠地戳着心臟一般。

“青牛耀世??法貫天地!”

他咬着鋼牙,雙手壓着青牛杖,腳下太極圖急速流轉。

“轟隆隆!”

好似寰宇崩裂的聲音,如驚雷一般滾滾響徹。那青牛虛影被他催動到了極致,竟高過仙山,自蒼穹之上,一蹄踏出,直奔肉身踩去。

虛影之下,任也只以肉身之力,扶搖直上。

“咚!”

青牛虛影一蹄踏下,此間風雲激盪,宛若天塌一般。

半空中,任也髮絲飛揚,只以雙臂之力,便舉托住了青牛虛影的踏地之姿。

自下往上看,這個場景震撼至極,就像是一隻螞蟻,接住了自天穹墜落而下的大象,渺小且充斥着一股不自量力之感。

青牛虛影乃是青牛杖中的先天靈韻,本身就是罕見的神魂法相,且與河上老祖的傳承有關,此刻再有五品之人源源不斷的靈氣加持,其神法威能,自然攜眷着一股毀天滅地,無法抗衡之感……

但讓龍玉清內心驚愕無比的是,他在暗中推演、磨礪、參悟無數次的自身最強神法,卻被古皇傳人徒手舉託,停滯於蒼穹之上,寸步難行!

這是……這是何等的怪力啊?!

他在帝墳中,耗費七年多的光景,真的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了嗎?!

龍玉清在腹內星核刺痛之下,目光有些空洞。

蒼穹之上,一縷皇道氣轟然涌動!

任也雙手託舉着擎天的青牛虛影,自法相威壓下,緩緩擡起頭顱:“這潮龍城,乃是四品秘境!而在這個品階的秘境中……我已經不需要任何護道人了!”

此話並非狂妄之言,這潮龍城本就是四品秘境之地,龍玉清在此地與任也交手,則要受天道壓制,降格爲超品,也無法將這青牛法相催動到同品的威能。

而小壞王在走人間擂那一關時,便已在十六倍的帝極威壓中頓悟、突破,神魂與肉身,早已堪比同境超品。

現如今,他又覺醒人皇真血,皇道氣加身,那即便龍玉清此刻不受天道壓制,以完整的五品之力迎戰,那對小懷王而言,也完全可公平一戰,不需請任何摯友幫忙。

“你心中所想,就與你這青牛法相一般,瞧着真切凝實,實則不堪一擊!”

任也憤怒的吼聲,迴盪天地。

皇道氣涌動,一縷金光炸穿天地。

任也一手抓住青牛一蹄,一手催動着皇道氣,化作一隻金色大手,又抓住了另外一蹄。

“轟!”

人間氣運涌動,升騰而起,宛若吞沒一切支流的汪洋大海,將青牛虛影盡數包裹。

“什麼爲了天地清明,什麼只爲了接住姜前輩那寂滅羣仙的一劍,什麼爲了太平安泰的願景?!那些都不過是,你爲了拿回城主之權,從而血腥屠戮,心中知錯,卻不願意認錯的藉口罷了!”

“龍玉情,你心裡比誰都清楚,這無字靈位牌上應該刻下的名字,就是那保你龍家百年興旺的柱國大將??楊剛烈三字!”

“你一直堅定地認爲,他一定會反,早晚會反,先前表現出的種種疼愛,都是爲了竊取潮龍城的一種表演罷了。”

“起兵落神山前,他孤身見你,本想堅決地表明心意,令你明白,他不會反,更不曾想過要反!”

“他去找你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想告訴你,他已經想好了,如何才能讓你安穩,乾淨地接過城主大位。所以,他事前遣散了將領家眷,並告訴你,大通河一戰,若是勝了,他生擒四位城主,便是爲你重新掌權,獻上的最後一份厚禮,而這兩萬精銳也沒有凱旋迴朝的那一天,只有原地遣散,各安天命的離別而已;若是不勝,這兩萬精銳喪盡,那也算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只是求你……重新掌權之時,能記得這份情義,不要高舉屠刀,而是善待這些將領的家眷!”

“但在你眼裡,他的每一句話都是試探,每一個表情都是包藏禍心的表演!”

“即便在他以蒼老之軀,披上甲冑,率領親衛離開這座古城之時,你也依舊認爲落神山一戰,他必有暗中謀算,絕不會行遣散將領之事,而命令家眷離開潮龍城,也不過就是一種造返前的準備罷了。你看不懂,猜不透,你心裡萬般不安,更怕有朝一日,我知曉真相後與楊家和解,你不再是那個唯一選擇後,卻依舊要面臨無法絕對掌權的痛苦!”

“你要成爲那個唯一,那是你暗中謀劃八年的唯一目的!”

“所以……你才暗中通知魔女,向四城城主泄露了夜襲落神山的計劃。”

“直到你發現,你岳父真的戰死在了落神山,真的策馬揚鞭,一步未曾退卻後,你才知道自己猜錯了!你才知道這個世界上誰都可能要反你,但他絕不會……!!”

龍玉清聽着任也的怒吼聲,目光逐漸變得空洞。

“但人已經死了,若是落神山一戰的真相,有朝一日天下盡知,那你又如何能應對楊家將的報復?!”

“所以,沒有日後了,只有今日的斬盡殺絕!但你必須要給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找一個能令自己相信的信仰!”

“所以,你才記起自己要改變此地的混亂與腐朽,你要推行新政!你要還天地清明!!你以此爲藉口,並堅信不疑!!!”

“龍玉清,你看着那個靈位牌告訴我,即便有朝一日,你可以君臨仙瀾五城,乃至整座九黎,但你又要去哪兒再找一位,明知是死,也要馬踏落神山,欲斬四十萬來敵的大將軍呢?!!”

“我又如何信你!”

“啊??!”

憤怒至極的任也,以一縷皇道氣,倒灌肉身,竟橫空撕碎那擎天而立的青牛虛影。

緊跟着,一道蘊藏着淡金色的掌印,沒有任何神法加持,徒手拍向青牛杖。

“咚!”

一掌落,他徒手撼動道家先天珍寶,青光盡散,五品強者的靈氣如翻滾的海潮,洶涌且凌亂地四散。

任也一拳揚起,衝着龍玉清腳下的太極圖,猛然砸去。

“轟隆隆!”

拳碎大地,太極圖陡然崩裂!

仙山幻境,在那一縷皇道氣化作的拳鋒下寸寸崩裂。

周遭的光景流轉,府衙內堂之景逐漸浮現。

龍玉清發絲飄揚,肉身氣息暴虐且凌亂,表情呆滯地自半空中墜落而下。

他剛剛在那一拳,那一掌中,沒有任何還手之態,甚至連堅定的心境也無法維持了,等同於自行放棄了防禦。

爲何會這樣?!

因爲他在任也的那一聲聲質問下,以及那星核無比的刺痛下,心境徹底崩塌了。

“嘭!”

他略有些狼狽地墜落在地,臉色漲紅至極。

他擡眼瞧着任也,嘴角突然又泛起了一絲無奈的笑意。

安靜,短暫的安靜過後……

“噗!”

一口猩紅的鮮血噴出,染紅了身前一步遠的地面。

他目光呆滯地低下頭,伸手摸着嘴角的血漬,突地笑道:“……早……早晨夫人做的青豆肉包……真的好吃極了。”

第七九五章 諾克打劫四公子,人間擂不走秘路第一百零四章 振聾發聵劉紀善第六六零章 天下之大,你我不過都是凡人第三一一章 忽悠全世界的五個人第八一五章 你聽,你看第一百章 很喪的姚森第一一七章 我有一劍,狂傲至極第一百章 很喪的姚森第二一零章 無恥的作弊者第八三四章 新的故事,兩個人第二九七章 高家祠堂第三九二章 戰三品第七一五章 園區入赤金,鼾聲如雷第四五八章 陰雲密佈,雨中行第二八六章 貪婪之境第一五四章 紅顏顯,捨命相護第三六八章 舌戰五君子第二九三章 我在暴雨中接近真相第四三三章 碰面第二一七章 心理戰,盤外招第三一零章 一路坎坷,終於相見第一百零七章 生死爭搶第一四六章 一位中年落魄的作家(上)第三六五章 一步入合念,桃園拾舊義第二三一章 海納百川的遷徙地第五七八章 陰冥體鬼童第七七六章 布衣入潮龍第三九二章 戰三品第二八九章 最令大家瞧不起的人第二二二章 隕落的巨人第二五九章 見劉管家,如見親父第六三六章 朝陽東昇,此間明亮第四二二章 天犀洞主第二一四章 最後一戰第六四八章 騙子與惡棍第一八八章 六天第二十九章 一起慘案第五八五章 真相只有一個第二七七章 鐵人陣,誰來破局?第六一二章 打他一個措手不及第六九零章 發餉,血戰序幕第三二六章 買馬第六三九章 人間有你,亦有清風第五七三章 角色扮演,人夫第三五四章 一夜之間,地窖滿員第二十章 懷王第三三六章 青蝠展翅入嶺南第七六九章 隔空鬥法,至親護道第三八三章 假身第二二零章 滿足你的心願第七二八章 照臉抽,啪啪啪第七四一章 一人獨面仙瀾宗第七五七章 回馬槍,搶挑三朵金花第三十五章 狩獵人第五六零章 高智商二人組第三零八章 戴面具的左撇子第七七七章 帝墳開,吾以清風送一人第三四四章 借用天道規則的陰謀第八零五章 六人同入神土,一片昏暗與荒蕪第一五一章 我一人入墓第五九零章 會玩火的孩子第二四一章 打開地下室第三一四章 王牌對王牌第三四九章 言出必踐第一章 00848第七九三章 老馮的大帝機緣,侯爺的紫金鉢盂第一六一章 千萬分之一第一七五章 消失在列車上的兩個接頭人第三八八章 遠道而來的財神爺第四十六章 小人物的生存之道第一五七章 人皇歸位第六八七章 情字的喚醒第七三七章 天道相送,大道爭鋒第八一八章 因果已盡,各不相欠第五六三章 中心開花,自投羅網第三十一章 牆頭上的影子第七六六章 琴聲悠揚,宿敵相見第一六七章 兵家必揍之地第一二零章 風雨欲來第五二八章 極限過關第二五七章 暴怒村第四八一章 接管風波第四四一章 一計斬四品第三七二章 身份第一四九章 憤怒的劍,抽菸的老頭第七二七章 今年不順啊!第七九八章 陰陽魚符,向萬國宣戰第三八五章 三味藥材第一三六章 孤人入孤墳第四二零章 匯合,處境堪憂第四七五章 再等等,不動他第七一六章 小歌姬醉擒袁大郎,懷王砸倉第四九二章 險些內訌第五八二章 園區之主的牌技第四四三章 韓嬋身份第一六二章 有朋自遠方來第六七九章 組局古潭市第三零零章 他的選擇第四六八章 手握封運石板第四三零章 任家黑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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