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安臣問道:“咱們這兒,幫人帶貨帶的多嗎?”
“不多呀,怎麼可能多?咱們長途用的那大車,都是能容納幾十人的,每次得把人拉滿了人才走,若是人拉不滿跑這一趟,咱連回本兒都回不了。但是還有個問題,人要拉滿了,你想想,一個人多重吶,這麼幾十個人往裡頭一塞,那馬車就很重了,拉車的馬負擔也是極大,每次都累的氣喘吁吁的。對,那馬車是挺大,不過拉了這麼多人,哪還裝得進什麼貨呀?哪怕是車廂裡能塞進,這馬也拉不動,所以都是零零碎碎得拉一些。”
“你想說的,不會是關於拉貨這一塊兒的吧?”
趙純雖然年紀不小了,但顯然頭腦還是非常清晰,思路也很敏捷,立刻就捕捉到了聞安臣心中的盤算。
聞安臣笑道:“純翁,您說的沒錯,我想說的,便是跟咱們拉貨有關的。咱們在各個縣城之間乃至各個府之間,這麼多大車,有這麼多路線,這麼深廣的人脈,這麼熟悉的路徑,咱們有着諸多的優勢,卻只用來拉客人,實在是太可惜了些。”
“照我說,咱們應該拉更多的貨物,而不是以拉人爲主,捎帶着拿貨。照我的想法,咱們應該做這事兒:咱不是在關中各個縣城都開有分號麼,讓分號的那些掌櫃們去請縣裡那些其他店面的掌櫃,跟他們說,若是他們以後需要運送什麼貨物,不用自己僱車,咱們給他運了。咱們爲了多運貨物,哪怕是少運點兒人都沒事兒。”
“甚至照我的想法,咱們可以專門集中上這麼一批大車,這些大車就不拉人了,專門在趙記大車行下面劃出一個分號來,既可以建一個分號,也可以專門弄這
麼一個分行來,就叫趙記大車行貨運分行,只拉貨,不拉人。”
“咱們做這個的目的,就是要把這門生意做大,咱們趙記大車行,不但要做整個關中拉人第一的大車行,更要做拉貨第一的車行。最好咱們壟斷了關中所有縣與縣之間的貨運。這個貨運,一開始的時候,咱們價格可以定得便宜些,讓那些店面佔點便宜,但等以後,其他家都被咱們給弄垮了,他們只能找咱們替他們運貨,他們也已經習慣了找咱們運貨而不是自己僱人運貨的時候,咱們就把價格給升上去。當然,怎麼着讓咱們幫他們運貨都比他自己運要划算,要便宜,只要是能保證這一點,哪怕是咱們漲價了,他們也還會找咱們。這是多大的一筆進項?”
聞安臣瞧着趙純,道:“你看怎麼樣?”
趙純苦笑一聲,瞧着聞安臣道:“安臣啊,不是我不給你面子,但實話實說,這生意真難做啊!”
聞安臣,倒也不詫異,也不生氣,笑道:“沒事,有什麼難處,你就跟我說,有什麼話,咱都說開了,您直說就成。畢竟這是做買賣做生意,您要是因爲顧念我的面子而有些話不說,咱到時候賠的可是真金白銀吶!”
“好,那老朽可就直說了。”
趙純笑道。
若是放作以前的話,他根本就不會做鋪墊,會直接就反駁聞安臣的意見。但現在他可不會這麼做了,雖然聞安臣身份和幾個月之前比起來沒什麼變化,但問題是,聞安臣有了那一番際遇,誰也不敢再小瞧於他了。
便是趙純現在待他也是頗爲小心,生怕言語中得罪了他。不過他實在是多慮了,聞安臣此人還是非常寬容的。
“是這樣的。”
趙純道:“當初老主人在的時候,有一次我跟他說話,我們也說過這件事,也是想着自己做貨運,當時的想法就是,改一部分大車不做客運而改做貨運,替各家店面運貨。如此他們省錢,咱們也賺錢,我們這事兒還真是做了,也試了
幾個月,但最後卻放棄了,你道爲什麼?”
聞安臣挑了挑眉頭:“願聞其詳。”
趙純嘆了口氣:“很簡單,就仨字兒:不掙錢。”
“同樣一輛大車,咱們用來拉貨,掙的錢還不如用來拉人多呢?因爲貨跟人不一樣,人走這一路,他沒什麼事兒啊,便是得了病,那跟咱也沒什麼關係。但是貨不一樣,咱們大車走在這路上,車上的貨物,或是受潮了,或是磕磕碰碰碎了,或是下雨天淋了,到時候咱們都得負責任。”
“一般來說,這貨經咱們的手拉上一趟,差不多就要漂沒一成半,也就是說本來這個貨是價值十兩銀子的,咱們給運到地頭,就變成八兩五錢銀子了,中間的差價怎麼辦呀?得咱自己補上!這是沒法子的事情。”
“還有,咱們若是車上拉的是客人,那些綠林道上的好漢,山林裡的大王,等閒不願意打劫,因爲他們若是打劫了這麼多人,你說該咋辦?若是留活口,那是給自己招禍!若是不留活口呢?這動輒三五十人總不能全殺了吧,他們也下不了這麼狠的手啊!所以他們更願意打劫拉貨的車,拉貨的車比起那人的車來更易受打劫。這一打劫,那可就是血本無歸,貨全都沒了。”
“而且還有一點就是,咱們若是拉客人的話,客人自己上車下車這都不用咱們管,但若是拉貨的話,往上裝貨和卸貨,都要僱人手來做,這又是一筆花銷。”
“所以說啊!”
趙純總結道:“除非這一趟能拉的貨特別多,否則掙的錢還不如拉客人掙的多。咱們現在一套真就拉不了多少貨,因爲一般來說,貨物太重了。所以咱們現在還是以拉人爲主,就捎帶着,要是實在推卻不過的人情,咱就拉一些輕便點兒,好裝也好卸的貨物。而且現在咱們若是受人之託替他拉貨的話,事先都會跟他說好,你這貨,在路上碎了潮了磕了碰了,都別賴我。咱先說好了,到時候若是賴到我頭上上,那這貨物啊,你就別讓我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