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從寬
万俟明風看着面前白溪樊躲在齊腰的草叢中瑟瑟發抖,壓抑的呼吸聲和呻|吟讓万俟明風有些揪心。万俟明風不明白自己爲什麼在看到白溪樊狼狽離開的背影時便慌了神,忘了身旁的一干侍衛自己就這樣衝了出來。在發現白溪樊躲在草叢的時候,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讓張嶽等人在外面守候,自己卻獨自來到白溪樊藏身的草叢外就這樣看着他。
其實万俟明風自己心裡很清楚,自己心裡白溪樊跟一般的孩子是不一樣的。至於爲什麼不一樣万俟明風說不清楚,許是見到白溪樊的第一眼開始,這個孩子怪異的舉止就引起了他的注意。白溪樊天真爛漫的笑容讓他豔羨,那種率性而爲的脾氣是自己永遠都不敢的。因爲他生在皇家,因爲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人看在眼裡。
所以他想保護這孩子,想看着他做自己從來都不曾也不敢做的事,說自己藏在心裡的話。
“滾,別靠近我。”
白溪樊的微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草叢中傳出,万俟明風恍若未聞,手掌堅定的伸向那從茂密的草叢。
當万俟明風的指尖剛碰到草叢的頂端,只聽背後靈光大師的聲音響起。万俟明風回頭看了他一眼,手臂依舊未曾影響的將草叢撥開。當他目光觸及到草叢中,那個長着一對毛茸茸的耳朵的小娃娃時,饒是万俟明風的心理再好,也不由被嚇了一跳。
靈光大師踱步上前,看着一臉震驚的万俟明風嘆了口氣。此時,草叢內的白溪樊也撐着身子坐了起來,毛茸茸的耳朵立在腦上顫了顫,身後那條長長的尾巴不停的搖擺着。臉仍是那張臉,不過卻沒有了以前的神采。
“大叔,看到了吧,我是一隻妖怪,狐妖。你不是想知道我昨晚去哪兒了麼,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反正已經被看到了,白溪樊索性就敞開了說。慢慢的從地上站起身,一步一步靠向万俟明風,通紅的眼睛看的万俟明風心中一陣抽痛。
“昨晚因爲腿上受傷,我變回了原形,我怕被你們發現,所以我就走了。可是,沒想到最後還是沒能走出清平鎮。”
靈光大師雖然沒什麼表情,可是從他眼神中不難看出對白溪樊的戒備。畢竟站在他們二人面前的是隻妖,若是狂性大發,傷了万俟明風,今上震怒被牽連的只有清風寺。
“孽畜,回頭是岸吧。”
聞言,白溪樊將目光站到靈光大師身上,想要衝他笑笑,卻發現嘴角無力勾起。
“大師,我從未下過水,怎麼回頭是岸?”說罷,白溪樊轉頭看向万俟明風:“這幾天多謝大叔的照顧,我要走了,我們後會有期。”
白溪樊對万俟明風說完,轉身往樹林深處走去。而立在一旁的靈光大師卻突然出手,將手裡刻着‘卐’的佛珠用力甩向白溪樊。見狀,万俟明風心中一凜,扯下掛在腰上的玉佩將靈光大師的佛珠砸偏了方向。
本要離開的白溪樊聽到背後的動靜轉頭,在看到地上糾纏在一起的佛珠和玉佩,立時明白髮生了什麼。再看向万俟明風的目光中,也不由摻雜了幾許感激。
“二皇子,你這是何意?你可知道,清平鎮外的天坑便是他所爲。”
聞言,不光是万俟明風愣了,連白溪樊自己也怔了。回過神來之後便是一陣發囧,怪不得那個坑底的身形跟自己一模一樣……
“大師,天坑是他所爲,但是他並未傷人。我和四皇弟與他相處兩日,從未見過他有任何壞心的舉動。大師又何必爲難於他。”
“二皇子,貧僧本意並不是要殺了他,而是將它拘禁。幫助他驅除心中的雜念,專心修行。”
聽到靈光大師的話,万俟明風也有些猶豫了。
是了,白溪樊此時尚且年幼,若是任其他長大,染了塵世間的纖塵生了雜念,到時必定後患無窮。不如將白溪樊交給靈光,幫助他修行,另外對白溪樊是是一種約束。這樣也不失爲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想到此處,万俟明風點了點頭:“如此那邊依了大師吧,不過,還請大師善待於他。”
說着,万俟明風對着靈光大師俯了俯身,而後看到滿眼震驚的白溪樊,暗自握緊了蜷在袖中的雙手。他雖然待白溪樊與一般孩子不同,可是拋開這些更重要的是,他還是一個皇子。無論將來他能否登上皇位,但他不能冒險用別人性命去賭。
“我不要修行,我要離開這裡,我不要呆在這裡。”
白溪樊轉身想要逃走,哪知靈光先他一步將佛珠擲出。佛珠碰上白溪樊的後背,万俟明風只聽他慘叫一聲,睜開眼睛時那個可愛的小娃娃已經不見了蹤影,地上只餘一隻手掌大小的玄狐。
看到被佛珠壓在地上的小狐狸,万俟明風覺得那隻小狐狸分外眼熟,而後略微一回想便想起了他與万俟明雨剛進清平山時,也曾在山腳下遇到一隻玄狐,而且自己還被它抓傷。
万俟明風不自知的向前邁了一步,看着佛珠下兀自掙扎的小狐狸,失聲問道:“那天在山腳下的是你?!”
聞言,掙扎着的白溪樊猛地停下了動作,費力的仰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万俟明風微不可查的點了下頭,而後便趴在地上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了動靜。
見狀,万俟明風不知心中是何感受。愣愣的看着靈光大師將佛珠掛在小狐狸的脖子上,右手提着脖頸間的絨毛向外走去。万俟明風望着小狐狸被靈光大師帶走,看着小狐狸那雙溼漉漉的眼睛,而後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低下頭去。
白溪樊被靈光大師帶到一處房間,而後叫來慧善命他去後院拿一個籠子過來。慧善垂首應是,而後便退出房間。因爲身上掛着佛珠,白溪樊動不了,只能呆呆的趴在蒲團之上遙望着門外蔚藍色的天空。
此時的白溪樊心裡萬分後悔自己爲什麼要跟着万俟明風和万俟明雨一起來這裡,如果自己不來這裡,那現在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不過,此時再想這些已然是無用了。
白溪樊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沒有神仙,而自己作爲一隻狐妖有算得了什麼。靈光和尚說要教導自己修行,白溪樊興趣缺缺。一直以來他都並非胸有大志的人,他要的不過是自由自在的好好活下去,哪怕一輩子都是以小孩子的身體也甘願。可惜,此刻的白溪樊落到靈光大師的手上,這個問題便有些難了。
片刻之後,慧善提着一個鳥籠走了進來,靈光大師將蒲團上的白溪樊托起,伸手解開套在白溪樊身上的佛珠,將白溪樊送進了籠子裡。而後籠子的上方掛了一串佛珠。白溪樊趴在擡頭看着靈光大師的動作,身後的尾巴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掃着籠底。
這下是真的跑不掉了,白溪樊心裡默默地想着。
万俟明風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樹林,看着守在樹林外的張嶽等人,低頭斂起眼中的情緒負手走向西廂。張嶽心中着急白溪樊的情況,但是此刻見万俟明風如此也不敢開口多問,躬身跟在万俟明風身後回到了廂房。
“張嶽,你說這世上真的有妖怪麼?”
万俟明風端坐在桌邊,手裡握着茶盞望着門外有些失神。
“奴才不知。倒是奴才小的時候,大人們經常講一些精怪的故事給我們聽,想想也都是哄小孩子瞎編的而已。不過奴才來的路上聽人說清平山這裡一直流傳着有妖怪的傳聞,應該都是假的當不得真。”
張嶽剛說完,万俟明雨站在門口敲了敲門。万俟明風轉頭看向門外,點頭示意万俟明雨進來。
“二皇兄,白溪樊沒有找到?”
“找到了,不過……”
想到白溪樊被靈光大師帶走時的模樣,眨了眨眼睛下面的話還是沒說的出口。
白溪樊的事越少有人知道越好,如果傳揚出去,那白溪樊的命必定難保。雖然万俟明雨對白溪樊也挺照顧,但是這個四弟自小與他親厚,性格秉性自己也最清楚。這件事還是不告訴万俟明雨爲宜。
“不過什麼?”万俟明雨側頭看着万俟明風,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
“沒什麼,他只是說要回家了。”
万俟明雨對万俟明風這套漏洞百出的話自然是不信的,不過既然對方不願意告訴自己,那他万俟明雨也沒有仔細打聽的心思。左右都是一個無關的人,離開也就離開了,不過是少了些樂趣罷了。
“方纔慧善師傅告訴我說,進香的時間定在明日午時,後天再在這裡盤亙一日我們便可以啓程回京了。
聞言,万俟明風點了點頭並沒有回答,腦海中一直浮現着的是白溪樊臨走時那雙溼漉漉的眼睛。
此次離開他們以後便再也沒有機會再見了吧,也不知白溪樊那脾氣能不能忍受得了寺院內清苦的生活。
回過神來的時候,万俟明雨已經走了。万俟明風皺眉嘆了口氣,暗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魔障了,竟然會掛念着一個小娃娃到了幾次失神的地步。
捏了捏有些發脹的額頭,万俟明風起身走到牀榻前躺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喵~本文無虐。謝謝專寵忠犬的星總攻和兎孒大人的地雷~
小狐狸會被暫時關一下,很快就會放出來~
看到這裡可能你會覺得小受有點聖母(?),關於原因下章就會有說明,請不要因爲這點而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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