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天宮島大殿中，鄭法一揮手，將面前一份長長的文書遞給章師姐。
章師姐拿起文書，從頭到尾閱覽了一遍，又擡起頭，無言地看着鄭法。
一旁的龐師叔也勾着脖子看了過來，他看了半天，似乎是越看越迷糊，不由小聲讀了出來：
“《金丹工程保密協議》”
“第一條（定義）”
“本協議所稱“保密信息”，指任何由九山宗（以下簡稱甲方）向__（以下簡稱乙方）提供的，以口頭、書面或其他形式的信息，包括但不限於項目數據，實驗過程，未公開的研究成果等……”
……
“第五條（違約責任）”
“如乙方違反本協議的保密義務，將自願承受心魔大劫……“
……
“第六條（協議履行）：
一，該協議的效力以及履行，將通過心魔誓言保證，心魔誓言如下：……”
……
這文字有點繞，龐師叔讀了半天才讀明白了：“所以……你是準備用心魔大誓來保證金丹工程的成果不泄密？”
“是，不凡，你看看這協議有什麼問題，特別是心魔大誓。”
鄭法轉頭，諮詢着專業人士，前大自在魔教棄徒林不凡——主打的就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林不凡：……問題大了，心魔大誓是這麼用的麼？
他想了想，還是猶豫着說道：“心魔在大自在魔教也頗爲神秘，似與魔祖傳承不同，無論是修煉什麼功法，都會遭遇心魔。一旦發下心魔大誓，就很難違背誓言中的內容。而這協議中的心魔大誓……似乎沒什麼紕漏。”
當然很難有紕漏……
懂不懂什麼叫無懈可擊的勞動協議！
林不凡沉默了片刻，又開口道：“以前，也沒人這麼用心魔大誓……”
章師姐聞言，臉色更是古怪，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心魔。
心魔這玩意快被師弟玩壞了！
“你這協議，是每個人都要籤麼？”
龐師叔皺眉問道。
“我是這麼打算的。”鄭法搖頭道，“我們之前不是已經將各種傳承分級了麼？”
“比如金丹工程這種密級很高的知識，這種協議是避免不了的。”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日後若是時機成熟，有弟子想要出九山界遊歷，那更是需要這種協議。”
章師姐卻皺眉：“其實門派自有保密之法。”
玄微界門派也不傻，每個大一點的傳承都有自己的保密方法——
低端點的就是隱藏關鍵信息，不落於文字，由師徒心口相傳。
再高端的，例如九山宗原本的傳承，也自帶各種隱語甚至是類似心魔大誓的法子。
最頂級的，便是像大自在魔教這種，林不凡修行的功法，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你也不敢練！
其實以玄微界修士的個性，大多數人是會自覺地保密的——或者說敝帚自珍。
“師姐，我們的研究和功法恐怕不同……我們研究的是工藝和原理……”鄭法開口解釋道，“這種東西，甚至有時候只是一種思維，與功法差別極大，甚至和靈力無關，以前那些保密方法不夠詳實。”
說到底，就是容易被人鑽空子。
“另一方面，這種嚴謹的協議有時候不在於制止，而在於鼓勵。”
“嗯？”
章師姐一愣，龐師叔兩人也看了過來。
“我們規定的越明確詳盡，反而大夥就知道什麼東西是可以互相交流的……”鄭法解釋道，“界限明確其實比不明確要好很多。”
“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
畢竟是執掌過執法閣的，龐師叔一聽就明白了。
“是，這也是我希望龐師叔你需要幫一幫黃師叔的地方，執法閣如今的條例流於粗疏……龐師叔你執掌執法閣多年，經驗豐富。”
這點鄭法也很無奈，他畢竟不是專業人士，而九山界即使是在現代也沒有參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龐師叔也點了點頭，再一次感嘆道：“這些法子……也不知你從哪想出來的。”
鄭法從來都是想一出是一出，但莫名其妙地，竟然都有些自己的道理，有些甚至已經起到了奇效。
反而是章師姐笑了起來，似乎有些見怪不怪。
“章師侄？你笑什麼？”
章師姐看了一眼鄭法，見他也看着自己，解釋道：“鄭師弟這些法子不過是表象。”
“嗯？”
“他的所有想法，其實都是圍繞着一個點來進行的……”
鄭法也好奇地看着章師姐。
“這些協議也好，之前的那些教育方法也好，所有的東西，都是在鼓勵和維護九山界的研究發展……”
龐師叔輕輕皺眉，慢慢點頭。
鄭法也不由心中感嘆——大概章師姐確實是玄微界最能理解自己的人。
以小時候的經歷，他自知並非單純之人，其實也不願意相信人性——他知道九山弟子背後甚至會覺得他大方的過了，還頗有怨言。
但他並非如此。
某種程度上，他只是希望創造一套樂於貢獻者，精於研究者得到更多正收益的制度。
說到底，他其實更相信利益分配改變社會風氣。
……
“青顏，你看過了這什麼保密協議麼？”沐青顏聽着師姐的問話，低頭看着手中的協議。
有些繞口瑣碎，但讀起來卻近乎淺白，甚至沒什麼歧義。
協議那麼長，其實說的東西很簡單，就是不隨意透露《金丹工程》的研究結果和方法，只是用詞尤其嚴謹罷了。
“感覺好嚴格啊……”
師姐讀着讀着，嘆息道。
“不……是很寬鬆。”
沐青顏忽然道。
“啊？”
“如果一個雲山霧罩，喜怒無常的掌門，和一個事事說的清楚明白，從不會不教而誅的掌門……你喜歡哪一個？”
“額……”師姐眨了眨眼睛，明白了。
“而且鄭掌門不是說了麼？如果不願意簽署，只是不能加入《金丹工程》項目，又沒有其他後果。”
那師姐一聽，慢慢點頭，看起來是覺得沐青顏說得很有道理。
“青顏，你在替鄭掌門說話唉！”
她忽然驚奇道。
沐青顏撇了撇嘴，卻沒有再反駁。
她低頭，不再看協議內容，將自己的名字寫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