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
“五宗盟會你得小心點……”
“我師尊在懷疑你！我雖然替你解釋了兩句，但怕是不足以打消我師尊的疑心。”
“對了，施展蕩魔之後，青萍劍好像跟我更親近了些！下次說不定就只聽我的，不聽你的了！”
“我跟你講哦，燕無雙他……”
“……”
造化玉牒一震一震，謝晴雪的消息一條接着一條，刷刷的便是十多條消息。剛開始還和鄭法有關，後來就謝晴雪就開始講天河派的各種事情。
包括燕無雙被他爹又罵了一頓，如今正莫欺少年窮之中。
韓老最近心中發虛，不敢回門派，一直在外浪蕩。
還有哪個師妹這幾天像是修煉了養顏之法，引得門中幾位師弟爭風吃醋。
另一脈師叔像是練劍出了問題，最近脾氣不大好，門下弟子活的戰戰兢兢。
口吻像極村東頭大娘，文字酷似娛樂圈狗仔。
看起來挺閒。
她也不需要鄭法回覆的樣子，就是想到什麼發什麼，快把鄭法當成了樹洞了。
鄭法看完這些亂七八糟的消息，不禁笑了下，回覆道：“謝仙子，你說令師懷疑我……那五宗盟會，謝仙子覺得有什麼建議麼？”
他對五宗盟會也有些擔心，最主要的，便是關於玄微五宗的信息過少，他雖有些想法，但不知對方底細，沒辦法對症下藥，心中自然發虛。
謝晴雪見他說到了正事，心思也從嘰嘰咕咕宗內八卦中轉了回來，一下子就把自己師尊賣了個乾淨：
“從我師尊的態度來看，我們天河派應該不會逼迫過甚，若是確定了你和天河祖師有關，那就說不好了……”
謝晴雪的言語還是很謹慎，只說了天河派的態度。
這話，確實在鄭法的預想中——
也不是鄭法盲目自信，而是看五宗對大自在妖皇的態度就知道：一旦大自在妖皇放棄了在人族搞風搞雨，五宗竟也由着他。
要知道，仙魔兩方，深仇大恨不少。
這麼說來，仙門如今似乎在忌憚什麼，竟一直在竭力避免道果大戰。
從這一點來看，五宗盟會，也是這心態的一種折射。
他們對大自在妖皇都如此，那對殺了大自在妖皇的自己，恐怕也有類似的想法。
這也是鄭法傾向於參加五宗盟會的一個重要原因。
當然，就如同謝晴雪只說天河派的態度一樣，這種想法畢竟是假設，若是真覺得靠殺了大自在妖皇就能萬無一失，也太過樂觀。
謝晴雪又道：
“你最好能找些隱藏或者改換自身氣息的功法……”
“宗內應該是有些特別的方法，來探查你和祖師的關係。”
“我再給你去打聽打聽。”
看到最後一句話，鄭法心中感激，但說起來此時兩人各自知道對方的秘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竟成了天然的鐵桿盟友，言謝實在是多餘。
他只是說道：“多謝謝仙子提醒，《九山金丹法》的研究，門中也有了些進展……”
“真的？”
鄭法將《金丹工程》項目組的最新實驗毫無保留的告知了對方，謝晴雪喜滋滋地道：“我有種感覺，我若是練成了《九山金丹法》，怕是能完全控制青萍劍。”
這話鄭法還挺相信。
根據兩人的研究，青萍劍大概是《九轉金丹法》的道果，對《九山金丹法》有感應，正因爲如此，才親近鄭法。
但謝晴雪作爲青萍劍自己挑選的“劍靈”，若是練成《九山金丹法》，對青萍劍來說，也是親上加親，抱養的變親生的了。
這法門，對謝晴雪的好處極大——因此，在她的語氣中，倒是不覺得在和鄭法的合作中吃虧了。
聊完這事，鄭法看了看天色，朝謝晴雪道：“我還有些事……”
“那我可以給你發消息麼？”
謝晴雪的信息竟顯得頗有點可憐……
“當然！”鄭法想了想，又給了謝晴雪一個預告，“過段日子，我就會升級九山論壇，到時候，通鑑也會更有好玩一點。”
“還能更好玩？”謝晴雪盤腿坐在蒲團上，興奮地回覆道，“那我等着！”
鄭法倒是真沒回她了，她又發了幾條消息，也沒見到回話，不由撇了撇嘴。
謝晴雪拿着通鑑看了兩眼，手指朝通鑑一點，這通鑑頓時變小，只半個巴掌大，看起來像是個有點古怪的小裝飾。
她似乎還有些不放心，找來絲線，繞着通鑑編了個結，將其綴在她珍若性命的青萍劍劍柄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這才滿意點頭。
想着要給鄭法打探下門中手段，謝晴雪乾脆走出居所，朝門中收集典籍處而去。
“大師姐！”
“大師姐！”
“拜見大師姐！”
一路上，數十位師弟師妹見着她，都恭敬低頭，熱情行禮，眼中多有憧憬之情。
謝晴雪一一點頭，但臉上卻冷若冰川，腳步不停。
有個第一次見着謝晴雪的師弟望着她的背影，輕聲感嘆：
“門中傳言果真不假，大師姐爲人寡言少語，難以接近。”
一衆天河派的弟子聞言，都是點頭。
……
鄭法也並非刻意冷落謝晴雪，實在門中還有件大事——大自在功法專題研討會。
當然，這是鄭法心中取的名字。
但主旨就是這個主旨。
大學島的一個會議室裡面。
元老頭帶着龐師叔等人已經等着了。
除了蛟無忌和血河老祖以外，章師姐和軒華夫人也坐在一邊，軒華夫人眼神有些迷迷瞪瞪——她加入九山宗的時候，是饞《金丹工程》，心中其實也頗爲猶豫。
現在……
她望了望面前兩枚玉筒，這裡面正是大自在留下的兩種功法——《萬妖真解》和《大自在真法》。
這兩種功法，放在玄微五宗，恐怕都是絕密。
可如今離她不足半個小臂的距離！
講道理，當初籤賣身契的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值錢來着！
鄭法望了她一眼，見她一直在走神，乾脆輕輕叩了叩手邊木桌。
軒華夫人在《金丹工程》中給九山界做的貢獻實在不小，日後更是九山宗發展的巨大助力。如今更被視作九山宗自己人，連章師姐都不反對她看這兩門功法。
見其回神，鄭法看向血河老祖和蛟無忌兩人。
“《大自在真法》和《萬妖真法》同出一源。”血河老祖知道他的意思，開始講解了起來，“道果如何成就，我也不知。”
“但大自在化神之法，首在法身。”
一旁的蛟無忌似在贊同他的話，默默點頭。
衆人都是側耳傾聽，這事也不算是新聞，魔門的化神是法身，仙門的化神是陽神，就是天河派有點古怪。
“那何謂法身呢？”血河老祖繼續說道，“所謂法身，便是以道法成真身！”
“掌門，請看《大自在真法》中的這一段……”
“……”
血河老祖說完之後，蛟無忌亦是講解了一下《萬妖真法》。
不說教會了衆人這兩種法門，但大概思路，鄭法他們也瞭解了——
鄭法對大自在魔祖的法門，已經有了種極爲粗暴的解釋：
人體模擬！
大自在真法在化神階段所做的，就是這一件事——用各種功法，模擬出一個類似於人體的結構來。
當然，這人體還能不能被視作人，也不好說，畢竟本質也不一樣了。
這些法身中的原子結構，細胞，器官，包括骨頭和皮肉，都是建立在法術之上的。
鄭法拿起玉筒，又讀了一遍《大自在真法》，心中也莫名升起一股欽佩——
這思路說來簡單，但實現起來非常困難：起碼現代生物學，還沒有研究到從粒子出發，一步步構建出人體——如今最多也不過在構建生物大分子。
這複雜度，高到天上去了。
偏偏魔祖他就做到了。
甚至大自在門下修士所擅長的魅惑之法，鄭法此時也大致弄清楚了本質：
生產各種激素，本就是人體的自然過程，不過這過程，被《大自在真法》所模擬了。
而這種模擬，反過來又成爲了大自在魔祖的強項，令其在此類功法上，獨樹一幟。
“所以魔門化神……”章師姐若有所思，輕聲道，“其實是……元嬰長大成人？”
這提法太過省略，但卻也不失一種真相。
“我更願意將其稱爲一種構建，甚至化神，可能都是一種自我構建。”
“或者說，一種有意識的生命進化。”
還是那句話，如果將修仙當成一種生命進化。
那魔門化神的路，便是成爲更“高等”的人？
龐師叔也是開口：
“這麼說來，符印的源頭，我等也弄清楚了……”
“怕是大自在魔祖的後人血液中，本就蘊含着一些法術。”
“化神本身的威能，是來源於很多法術，已經成了他們的一種……天賦？”
衆人沉默了一陣，良久之後，元老頭才道：“大自在……實在不凡。”
確實不凡。
這種高複雜度的功法，搞出一門已經不錯了，大自在硬生生搞了兩門。
連蛟無忌都咂嘴：“萬妖真解，聖祖也是用了幾十萬年才完善的……”
這話一說，鄭法都有點愧疚。
大自在妖皇，真的很努力……
……
對《大自在真法》和《萬妖真解》的解析，反而讓元老頭沉默了下去。
他想了會，有些猶豫地說道：“這大自在真法，與我功法不合，我怕是練不了……”
章師姐點頭道：“仙門法和魔門法，確實不一樣。”
九山宗身爲仙門，想要修行魔門法，實在有些妄想。
“可惜不知道仙門化神是如何的……”
鄭法想了想，輕聲道：“若是法身的重點在身上，那陽神的重點，怕是在神上。”
“神魂麼？”
連章師姐都有些迷茫，神魂何物，實在是他們未曾瞭解的。
這麼說來，《大自在真法》這兩門功法，此時給他們的幫助確實也不算多。
見衆人都有點沉默，元老頭忽然拍了拍手掌，笑道：“其實我很滿意了。”
所有人都擡眼，看向他。
“幾年前，鄭法沒入門的時候，我哪知道自己還有化神之機？”
“更別說，還有這什麼《大自在真法》來給我參考。”
“現在這些煩惱，在往日，都是我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
元老頭摸了摸面前的兩枚玉筒，眼中盡是笑意：“我等如今本是粗粗學習了這兩門功法，急切之間，想要明白如何化神，豈不是做夢？”
“說不定等我等參悟一段時間，日後就有所領悟了呢？”
他的話，讓衆人也放下了心中的急切——說到底，他們着急，是因爲元老頭本身的壽命也不大足了。
幾人商量了一陣，決定先回去參悟這兩門功法，過些日子再來探討。
衆人散去，鄭法慣常帶着章師姐往回走，元老頭卻跟了過來。
“師尊？”
元老頭在袖中掏了掏，掏出了一本筆記來。
“這是？”
“這是我這些年對化神的感悟。”
鄭法接過筆記本翻了翻，就聽元老頭又道：“我日後若是試着突破化神，也會記錄一些我的想法和思路。”
鄭法停住了腳步，看向元老頭。
元老頭卻沒看他，只是望着遠方。
“日後我要是成了，這便是九山宗自己的第一門化神法。”
“要是不成……”
這老頭的聲音低了下去。
“這筆記，也能讓你日後不犯錯誤，引以爲戒。”
鄭法握着筆記本的手緩緩緊了緊，張嘴想說什麼。
元老頭似乎是知道他的想法，擺了擺手道：“如今九山宗比之前強了千倍萬倍不說，你也比我強了千倍萬倍。”
“我當師傅的，護不住你，也教不了你什麼……”
“替你趟一趟前路，還是能做到的。”
鄭法的話卡在了喉嚨中。
“此生能一探化神……也就夠了！”
元老頭說完，晃晃悠悠地就走了，他腳步輕快，滿是白頭髮的腦袋左看右看，似乎在記憶這熟悉又陌生的九山宗。
見他漸漸遠去，鄭法立在原地，章師姐走到他的身邊，也沒說話。
鄭法沉默良久，似乎是不知道說什麼，最後纔回過神，對章師姐說道：
“師姐，我有個想法，想要與你探討。”
“嗯？”
章師姐被鄭法拉到了他的書房，書房的桌子上，擺了許多書。
多是鄭法在造化玉牒中抄錄下來的現代書籍。
以化學領域的書籍爲主，另外還有些物理學書籍，生物學書籍。
小山高的書，有一半都是攤開着的，顯然是鄭法一直在讀。
細看下去，還有上面還有許多筆記批註。
鄭法在書堆後面翻找了一會，掏出一迭非常厚的草稿來。
章師姐的目光未免有些疑惑。
“這是我從《九山金丹法》上得來的靈感。”
鄭法拿着草稿解釋道。
章師姐點點頭，沒說話，顯然實在等他的下文。
“其實本命法寶中的靈材粒子，也組成了我們的元嬰。”
“那我想着，元嬰中的靈材粒子，是不是也能變成《九山金丹法》的產物？”
章師姐一愣，接着便是點頭。
這想法，實在是很自然。
問題是爲什麼要這麼做。
沒想到鄭法又換了個話題，說起五宗盟會之事：“謝仙子說，玄微五宗恐怕對我有些懷疑，特別是懷疑我和天河祖師有關聯。”
章師姐臉色忽然就冷了。
“他們能做的，要不就是當面逼問，要不，就是暗中探查。”
“當面逼問，因爲大自在妖皇的死，他們大概會心有顧忌。”
“可暗中探查，是免不了的。”
章師姐靜靜聽完，開口道：“你有應對的辦法？”
顯然，即便鄭法不說，她大概猜到了一些。
“謝仙子說，讓我學習一些改換氣息，或是隱藏身份的法門，以防萬一。”鄭法笑了笑道，“可我依舊擔心，玄微五宗積累何等深厚。”
“這天下的法門，我等能找到的，他們哪會找不到？”
“若是被人看穿，豈不是不打自招？”
章師姐目光一動，看向那迭草稿。
“於是我便又想起以《九山金丹法》的粒子，來組成元嬰的想法來。”
鄭法指了指那桌上的許多書籍，開口道：“五行子符幾乎對應了所有物質的形態。”
“以五行子符練成的本命法寶，更是變化萬千。”
“那我想着，若是元嬰也由這種粒子組成，豈不是也有變化之能？”
章師姐聽着眼神發亮，連連點頭，口中道：“隱瞞氣息，改換功法，本就是變化……”
“這功法出自《九山金丹法》，比天河祖師更進一步……”
“若是這樣，你這法門，恐怕是天底下獨有的變化之法！再不擔心旁人看出來歷！”
鄭法笑了笑，章師姐雖然興奮，但卻想的淺了——五宗盟會，當然是如今最麻煩的事情，但這功法，卻蘊含着他極大的野心。
五行子符，幾乎窮盡了原子層面往上的物質形態。
那這種變化之法，在鄭法看來，便應該如天河劍道一樣，是天下變化之法的祖宗！
他將草稿遞給章師姐，口中道：“這是我還未完成的法門，師姐你看看。”
他可沒忘記，章師姐乃是元靈道體，上好的功法實驗室。
章師姐接過草稿，先是看着封面上的功法名，微微皺眉，輕聲念道：“《天罡地煞變化》，爲何是這個名字？”
“這功法，本質上是從天罡地煞之氣而起，我才取了這麼個名字……”
章師姐狐疑地看了眼鄭法，總覺得這師弟的表情有些雞賊，像是在忽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