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山脈,隨着轟鳴聲逐漸停歇,一道揹負龜殼,略有些狼狽的身影從天空中落下。
此時的駝山老人眉毛鬍鬚被那三昧真火燒卷,發出陣陣焦糊味,身上衣袍更是被燒出了數個大洞,便是揹着的神山龜殼,也有些發黑。
駝山老人目光陰沉的看着對面那青衣道人,冷冷吐出兩個字。
“混元.”
此人一身氣機明明未得道果,算不得大羅仙,仍是太乙一境,但此人這一身手段比起他這大羅仙來都是要強上許多。
那三昧真火還有方纔的劈山一戟,更是讓他一陣心驚肉跳,此人論本事幾乎可視爲一位大羅仙。
若是眼力差些的,真將這位當成大羅仙也是正常。
至於方纔那一戟,混元如一,分明是完整的混元大道。
這混元大道,可不是想修便能修的,若是沒有慧根,沒有大機緣,大跟腳,根本連門都進不去!
眼前這道人,定是道門真傳,這般本事,說不得是三清門人,萬萬不能小看.
牛毅持戟而立,看着眼前那眉目陰沉的駝山老人,心中微微有些詫異。
這是他第一次面對大羅仙,所以絲毫未曾有留手的打算,但他眼前這駝山老人,似是比他想象的,還要弱上一些。
不過想來也是,就像他這太乙境界,也是有強有弱。
強的就如他與孫悟空一般,雖是太乙,可戰大羅。
弱的就如同先前那四隻屍魔一樣,雖然和他同樣是悟出了完整大道的太乙境,但在他手中連數息的功夫都支撐不下來。
大羅境也是如此,眼前這位與南海觀世音菩薩雖然同樣都是大羅境,但卻完全沒有可比性。
也難怪三教真傳看不上這些旁門存在,確實是差之甚遠
目前看來,他眼前這位駝山老人無法對他造成什麼威脅,而另一邊天上的佑聖真君又完全壓着那墨玉麒麟打,墨玉麒麟落敗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到時候合他二人之力,這駝山老人自會識相的敗退離開。
至於誅殺這駝山老人,牛毅倒是未曾想過。
這老傢伙活了幾十萬年,渡過了數元歲月,誰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底牌,並且修得道果,與道合一的大羅境界,又哪裡是那麼好殺的。
駝山老人目光陰沉的看着牛毅,背後神山龜殼神光閃爍,手中木杖猛地一拄地,整片大地方圓萬里,瞬間便與駝山老人連成一片。
一股強大的威勢從駝山老人身上傳出,他身上的龜殼竟脫離身體快速縮小,落到手中。
“老夫承認,方纔是有幾分小瞧了你,但莫要以爲僅憑如此,老夫便奈何不得你!”
駝山老人將手中那神山龜殼拋出,只見那龜殼神光閃爍,沖天而起,直入雲層,片刻後,整個北斗山脈的天空竟逐漸暗了下來。
一座一眼望不到邊的漆黑神山逐漸突破了雲層,朝着山脈落下。
牛毅擡頭看着這神山,眼底寶光閃爍,面色沉凝。
此山與方纔那山石凝聚的法相不同,這龜殼所化的神山,乃是駝山老人的本命法寶。
牛毅站定原地,他感受的到,在這神山壓下之時,一股如同直面土行大道的浩瀚無垠之勢便落在了他的身上,試圖將他定在原地。
這駝山老人同樣走的是土行大道,修的是自己的神山道果,最是擅長以‘山勢’壓人,這是獨屬於這駝山老人的本事。
駝山老人雙手合十,看着牛毅面色發狠,顯然已經出了全力。
周身的地勢都被迅速引動,全部爲他所用,此時,他便是土行大道,是那天上神山!
這不知哪裡來的道人倒是隻想拖住他,但他卻必須要打破局勢。
既然他已經摻和了進來,以那佑聖的性子,若是解決了墨玉麒麟,下一個便是他,到時候他怕是再也沒有安生日子能過。
此時的駝山老人心中也微微有些悔意,當時他那後輩被打殺,他也是心中氣急,自己好歹也是大羅仙,那佑聖竟如此不給面子,他又欠了墨玉麒麟大因果,便一口答應下來。
哪曾想到,竟會有今日這一幕.
不管如何,他已經沒有退身步了!
隨着神山快速落下,整片北斗山脈都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下,牛毅面上也是微微有些嚴肅。
即便他那四千丈本體現身,在這神山下也依然顯的頗爲渺小,此山可看做土行大道顯化,便是以他這一身巨力,強行扛起此山也非是明智之舉,頗爲被動。
並且這神山乃是駝山老人祭煉數元的本命法寶,他這日月寶鋼戟就算再鋒利,一時半會也很難斬開。
牛毅看着不斷壓下,已經來到了近前的龜背神山,他手掌一招,五道光華瞬間出現,朝着那神山衝去!
“咚————”
隨着那道五光華迅速抵住神山,一道五行光華瞬間傳遞開來,蔓延至整個龜背神山並不斷朝着北斗山脈外擴散而去。
駝山老人忽的面色大變,他那神山,方纔似是有一瞬間脫離了他的掌控,並且這種感覺正不斷加劇着。
“五行大道!你這是五行靈珠!!!”
駝山老人連忙招手,就要收回自己的法寶,然而那五行靈珠中的土行靈珠再度發力,將神山定住一瞬。
隨着五行流轉,五彩光華籠罩全山,這神山正快速被五行靈珠煉化壓制,迅速縮小。
“豎子!!爾敢!”
眼見這人要憑藉五行靈珠強行煉化自家神山,駝山老人頓時暴怒,口中念動法決,使得周圍大地快速聚起一座座大山,朝着牛毅壓去。
與此同時,這駝山老人身上黃光一閃,身形瞬間出現在正不斷縮小的神山上,正要將這神山收回,耳邊卻突然傳來了一陣鎖鏈的嘩啦聲與龍吟虎嘯聲!
原來是另一邊的牛毅用手中寶戟瞬息間便劈開幾座壓來的大山,又放出了鎖神鏈與龍虎扇,去纏鬥駝山老人。
駝山老人面色一變,手中長杖泛起黃芒,抵擋在身前,與一隻突然出現,充滿殺機的森白骨劍轟然相撞!
“鐺!”
駝山老人微微退後一步,手掌一翻,一枚土黃大印出現,趁着那鎖鏈,龍虎還未撲到身前之時,猛地扣印在自家神山上。
“嗡”
隨着神山一陣嗡鳴,那土黃大印綻放出一陣土黃光芒,土行大道氣息瀰漫,趕在鎖鏈龍虎撲下前的一瞬,帶着駝山老人與神山遁入地底,眨眼間便消失不見,失去了蹤影。
“這老傢伙,跑的倒是快。”牛毅稍稍有些遺憾的看着這一幕。
駝山老人手中那方大印,竟藉助土行大道瞬間遁出了他的感知範圍,想追也沒法追了。
對方那神山龜殼可是個好寶貝,這駝山老人一身的家當大半都用來祭練那神山法寶,若不是他有五行靈珠,今日怕是也有些麻煩。
修出道果,與道合一的大羅仙,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只是這駝山老人遁走,戰局就已經徹底明朗了
牛毅眼中寶光閃爍,看向天邊的戰局。
只見此時那魔氣海中,騰蛇神龜已經死死咬住了墨玉麒麟的身子,使得墨玉麒麟無法掙脫,而佑聖真君手中寶劍也一劍斬出,將墨玉麒麟一劍斬首!
隨着墨玉麒麟被斬下的頭顱跌落北斗山脈,北俱蘆洲的魔氣似乎都爲之一清,也爲這場戰鬥畫下了休止符。
三十年後。
被當年戰鬥所夷爲平地的北斗山脈依然是寸草不生,一片死寂。
即便這北斗山脈當年乃是人間少有的仙家福地,但自從被那墨玉麒麟當做蘊養魔氣海的溫牀,早已是金絮其外敗絮其中。
然而如今北斗山脈的最中心處,一座五行氣息環繞,仙靈之氣升騰的仙山正聳立在這裡,顯得極爲突兀。
仙山山頂,牛毅與佑聖真君對坐在桌案前,悠閒品茶,二人身側,一杆大旗正迎風飄展,上面則是蛇龜圖案。
“廣毅道友這手段當真玄妙,以五行靈珠煉製此山,助我這真武旗,在此鎮壓墨玉麒麟屍身。”
“就是可惜,最後還是被那駝山老人逃走,若是有他那龜背神山在,你我又何須這般麻煩。”
此時的佑聖真君已經換上了一身玄黑長袍,頭戴蓮花寶冠,黑髮黑鬚,面色平和。
五年前,佑聖真君一舉蕩平北俱蘆洲,南贍部洲上的肆虐的妖魔,上天受玉皇敕旨,統攝真武之位,負責剪伐天下妖邪。
此時,應稱呼這位爲,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之名,自此名揚三界,凡間也紛紛爲其樹立神像,尊稱其爲九天蕩魔祖師,普天之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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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傳揚出去的,還有廣毅仙長的大名,只不過傳揚之地,只限天庭地府而已。
牛毅端着茶杯,視線向下,看向那漆黑山體之中,被條條鎖鏈所纏繞束縛的龐大身軀。
“這墨玉麒麟生機難以磨滅,其身與大道相合,便是有一絲生機尚存,也仍有復生之機,道友打算如何處置?”
“廣毅道友放心,我已得了玉皇手諭,抽取了墨玉麒麟元魂,不日便會前往地府,將這麒麟肉身釘在九幽之下,日夜消磨,不消萬年,便可將其生機滅絕。”
“至於那元魂,我已經送往彌羅宮中,請求元始天尊出手,爲道友備上了一份禮物。”
“近日,我已收到元始天尊符召,要我前去收降東北方黑氣妖氛,無法親自送往,待百年後,那份禮物自會有元始天尊座下弟子送往道友道場。”
真武大帝見牛毅正欲說些什麼,連連擺手道:
“道友與我有成道之恩,還望道友萬萬不要與我客氣,否則,我心難安啊。”
“這那貧道便不與真武道友客氣了。”
“哈哈哈哈~理當如此,理當如此~”
數日後,牛毅告別何熙夫妻與真武大帝,在衆多真武道統門人恭送下,化作金光離開了這仙山,朝着金兜山趕回。
而真武大帝則腳踏螣蛇神龜,領着一衆受封的天兵神將,各路兵馬,朝東北方飛去。
北海深處,一處無名島嶼中。
“師父,北俱蘆洲那邊傳來消息,真武大帝如今已經將墨玉麒麟的屍身送到了九幽之下,隨後便前往東北方向尋那黑氣去了,同在北斗山脈的那位廣毅仙長,如今也已經離開了。”
赤腳大仙看着眼前這位英姿颯爽的女弟子,搖着手中芭蕉扇,笑呵呵的點了點頭。
“如今真武歸位,你我師徒也不必在此看護,隨爲師離開吧。”
這女弟子點了點頭,好奇的看向師父,問道:
“師父,您曾說,那位真武大帝是玉帝身邊的佑聖真君,那位廣毅仙長呢,又是何方人士?能驚走那駝山老人?”
“他可是一位久不出世的大羅仙?又或是同爲天庭重臣的化身?”
“哈哈哈~徒弟啊~這麼些年來你問了爲師多少天庭的事了,你如今已經也已入道,但爲師看你對天庭的好奇,不減反增啊~”
赤腳大仙笑了笑,沉吟片刻,道:
“那位身份神秘,爲師也只知曉此人本事極大,雖並未修得道果,算不得大羅仙,但亦是比一般的大羅仙還要強些。”
“至於其他的有大能爲其遮掩因果,必是跟腳極深啊。”
“那,他和師父您,誰更厲害?和當年那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相比呢?”
赤腳大仙看着自家徒弟,攤了攤手,無奈道:
“這種事情,沒有打過誰又說的清楚。”
“再說,徒弟呀,求仙問道,爲的是修得道果,求得長生,學法術神通,煉法寶,那都是爲了防身護道,輔助修行,可不是爲了爭強好勝,你萬萬不可有此心思。”
“似這位廣毅仙長能有如今這般本事道行,定是經過多年苦修,卻一直默默無聞,這位可不可能如那孫悟空一樣,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我玄門中人,不求名利,只內求己道,這位必是一位高隱者,你看人家,此番若是不爲幫助真武大帝,又怎麼出現在世人眼中。”
那女弟子看着自家師父又開始扇着扇子,自顧自的在那侃侃而談,不由得扶額,一陣頭痛,轉身駕起雲霧,朝着師父道場飛去。
“.所以說啊.誒?徒弟!徒弟!等等爲師!”
隨着赤腳大仙與自家徒弟先後離開北海中這座島嶼,這島嶼中心的山峰上,似是震怒般的發出一道轟隆聲,傳揚開來。